“你看着办就是，我无所谓。”

“对了，你那徒孙叫什么名字来着？”

“黄奕凡……”

黄奕凡？好像是益州世家黄家的大公子，怎么会在江南的儒院读书。芸析对于益州黄家还是了解一些，想起方才那名茅山阁弟子的模样，颇为不解的摇了摇头。

转眼过了两个多时辰，初试早已进行完毕，据司马恭所言，进入后试的约莫有一百四十名弟子左右，期间司马恭和李谊各有输赢。

令芸析感到不满的是，比试期间看到了朱允文和钱武的影子，并且两人都取得了前五的名次，进入后试又分别取得所在比试者中第四和第七的成绩，如此进入前一百基本上已成定论。

想来钱武是大将之子，骑射之术定然不错，和钱武是表兄弟的朱允文也定然不会差到哪里去，拿到名次也该是意料之中。

可芸析想起当初被朱允文和钱武调戏的情景，便控制不住心中那团怒火，看不得这两人拿倒名次，心中诅咒了上百千遍，却还是无可奈何。

夕阳西下，后试也只剩下几场，芸析想着再过会儿便要和怀卿回去了，侧身朝吴怀卿所在的位置望去，却没看到吴怀卿的人影，就连坐在自己斜对面的李括也不知何时离开了位置，李玉也是如此。

芸析心中疑问，心道许是巧合，待会儿怀卿便会回来了，便起身给司马恭和李谊倒茶，坐在位置上继续看着策马奔腾的马场。

“括儿不是去如厕了么？怎么这么久都还没回来。”自己这侄儿已经去了半个多时辰，眼看后试只剩最后两场，李谊不由担心起来。

“想必是遇到什么人耽搁了罢，不用担心，诗会有都督府的士兵把守，不会出什么岔子，再说，就算遇到了麻烦，以括儿的身手也没几个人能难住他，要是后试结束他还没回来，我们便先回去就是。”

司马恭已经赢了好几场，心情愉快至极，说话也极为轻松，“马上开始了，你看好人没，老夫这次赌我徒孙黄奕凡得第一。”

“不赌了不赌了，最后这两场都是你徒孙的天下，我已经输了整整一套文房四宝给你，没什么可输的了。”李谊连忙摆手，昆仑山九方笔，苏州千年墨，徽州千年砚以及百斤朝廷贡纸，样样都能让他心痛一整天。

“小家子气，不就一点书画的用具么！”司马恭鄙夷一声。

“嘭……”李谊伸手在茶桌上一拍，气得吹胡子瞪眼，“我小家子气，那你按部就班送我一套试试。”

“我要是有还向你讨干嘛，罢了罢了，不赌就不赌了，看在你那套文房四宝的份上，老夫今晚请你吃饭。”司马恭伸手一挥，样子极为大度，竟是有些年轻人那般顽皮之感。

“这还差不多……”

李谊冷哼一声，将视线转向马场，耳边传来芸析的捂嘴轻笑声，转念一想，顿时感觉自己忘了什么。

约莫过了两个呼吸，李括才反应过来，额上顿时出现两条黑线。

等等，诗会上吃喝又不用花钱，你老头子怎么说请我吃饭呢，又被这老头子坑了一遭。

李谊想着，狠狠的瞪了司马恭一眼，气愤的对着桌子又是一拍，司马恭却是忍不住大笑起来。

转眼最后两场比试都已经结束，正如两人所说，最后两场的第一名都被茅山阁弟子夺了去，其中那名叫黄奕凡的男子再度在马场上绽放光彩，十箭皆是命中红色目标，并且以领先第二名一圈的成绩夺得的第一。

“走吧，想必明日参加名人会的分组榜单已经出来了，我等先回去看看，今年的老对头可是不少，听说白鹿洞的秦老把太祖皇帝的左膀右臂都请来了。”

司马恭说着，转头望向芸析，“姑娘是括儿邀请过来的，想必与括儿乃是旧识，不如与我等去北荷客栈走一遭？”

司马恭此时发出邀请，分明是起了结交之心，芸析本想答应，又怕吴怀卿回来找不到自己。

犹豫片刻，婉言回绝道，“多谢司马老先生抬爱，只是圆圆乃随吴怀卿吴公子前来，生怕突然离去，吴公子回来找不到圆圆会心生芥蒂，就不与司马老先生和王爷同路了，以后若是有机会，圆圆一定亲自上门拜访。”

“原来是新科榜首邀来的客人，既然如此，老头子也不好在劝，以后若是有机会，老头子也去你那锦绣阁转上一转。”

“锦绣阁随时恭候老先生大驾光临。” 芸析说着，起身行一欠礼，做足了小辈的样子，姿态优雅，颇有大家闺秀之风。

司马恭微微点头，对芸析的言行举止颇为赞可，抱拳道，“如此，我等便先行一步，来日在一睹姑娘风采。”

“那圆圆恭送老先生和宋王爷……”

芸析又是一礼，将司马恭和李谊送到楼梯口才回到位置上等待。

夕阳尽落，马场中只剩下打扫马场的儒生，楼阁上的看客已经所剩无几，和吴怀卿同坐的鲁王等人也在芸析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离去，芸析双手紧握茶杯，心中无端生出一股紧张感。

淮南王李括，靖阳郡王的大世子李玉都来了，还有那位近来与锦绣阁多有交集的鲁王李元夔，经常把怀卿挂在嘴边的李晴，没有任何一个是芸析能得罪的起的。

更何况李括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对自己纠缠不休，李玉也一样，每次见面都缠着自己不放，而且说出的话让自己无力反驳。

这两人都是皇亲贵族，官位比吴怀卿大得多，芸析心中实在不想让几人碰面，她从来没做过对不起怀卿的事，可心中总有一种几人见面会生出事端的感觉，具体为何，芸析也说不清楚。

至于李玉和李括对自己的情意，芸析是感觉得到的，可她爱的是吴怀卿，再则自己本来还算圆满的一家就是被皇室拆散，本就对皇室怀有恨意，即使对李玉和李括对她万般好，她也生不出多少感情来。

于她而言，锦绣阁那名偷布料做衣服的绣女在她心中的地位都比李玉和李括高出许多，本是一身清白，但每次看见这两人，心中亦会产生烦闷之感。

“怎么还不回来……”

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时辰，马场被重新拆装，楼阁中的茶桌也被负责清扫的儒生重新摆放，一些七大儒院的儒师已经从外归来，坐在茶桌周围谈笑风生，更有的已经用起了晚膳。

兴许是碰见哪位大人物耽搁了，我还是先回去罢，不然待会儿看见林正那些人，自己不太好说话。芸析想着，终于起身朝朝阳阁走去。

回到朝阳阁是已是月明高空，阁楼外点着火红的灯笼，将整个阁楼照得通红，远远看去，就如初升的朝阳一般，朝阳阁大门外贴着一张榜单，正是名人会的分组榜单，芸析驻足打量。

不出所料，芸析和吴怀卿、孙世才、戚书梦以及任无趣分到了儒院的第三组，钟发和周兴茹以及三位芸析不曾认识的人是第四组，剩下的那些百擅儒院的老古董也各自组合。

此外榜单上认识的人不多，但也不少，刚才在马场中结实的司马恭和李玉在茅山阁的榜单上，鲁王和李晴在归一书院的榜单上与谢家公子谢灵风在同一组，另外还有那个当初冒犯过三秋月的罗东，此时在丽泽堂的榜单上和李括是同一组。

芸析驻足片刻，心中有数后便踏进阁楼。

阁楼中儒生的吵闹声芸析早就听见了，大多是在谈论今日的试题，也有的开始提前庆祝自己获得子监生名份。

不过这些都与芸析无关，仔细打量一番，并没有看到怀卿的影子，便径自上了楼，朝吴怀卿所在的房间走去。

“小心一点，可能有点痛……”

芸析还未推开房门，便听见怀卿的房中传来戚书梦的声音，声音极是温柔。

芸析心中生疑，想着戚书梦身居高位，定然不会做出那般羞耻之事，可这是吴怀卿的房间，戚书梦怎会在其中呢？

芸析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欲要推开房门一探究竟，处于礼节，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强忍着好奇敲了敲房门。

“谁？”

房门内传来王永的声音。

“是我，圆圆……”

芸析刚刚答话，房门便被王永打开，定睛望去，竟是戚书梦拿着一只细笔给吴怀卿上药的情景。

此时吴怀卿正坐在床边，半身裸露，背上出现许多青肿之色，左边的脸颊上也有一块红肿，像是被拳头打的。

芸析整个人都呆伫在门前，眼神惶恐，颤颤道，“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弄成这样？”

“没什么大事，先进来再说吧，被别人看到不好。”王永有些戏谑的看着芸析，一把将她拉了进来，随即又将房门合拢。

“到底是怎么回事……”芸析脑海满是惶恐，本以为怀卿是去会见什么大人物了，没想到是如此情况。

看着那青一块紫一块的印记，眼眶中的泪水不断打转，要不是众人在此，她早就冲上去抱着怀卿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