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吴三桂鼻孔晒着草药,在几名护卫的陪同下回了来,望向和漠北、魏青说话的芸析。
“考虑好了么?是自己走,还是我绑你走?”吴三桂淡淡道。
芸析依毅然起身,正视着他道,“我可以跟你走,不过有几个条件。”
“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会答应你!”
“我要你去给李括陪葬,你答应吗?”
吴三桂惶恐的看向芸析,他还不想死,这是不可能的,摇头道,“这我做不到!”
芸析耻笑一声,早就料到会是这种答复,转过身去,“第一,给我表哥一家黄金万两,这些年我一直住在这里,必须给他们一些补偿!”
“可以!”
吴三桂毫不犹豫的答道,如今清廷对自己‘加以便宜’,他自己多年来也积攒了不少家财,黄金万两,对其他人来说是个不小的数字,但对他来说,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第二,立字为据,以后不再骚扰济世医堂,哪怕是官府,也不能老招惹济世医堂。”
“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只要你跟我走,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吴三桂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他知道这里的主治大夫就是当年的魏青,可惜现在无论是伸手还是势力,魏青都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杂毛,加上他对魏青本来就有一丝旧情,也不打算为难。
“第三,漠北要跟我走,我的女儿,这辈子你都不能伤害他一分一毫。”
吴三桂沉吟片刻,也答应了下来,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去伤害芸析的女儿,而且还要加以照顾,就算阿珂再恨他,他也要为自己当年的过失负责。
“最后一点,我跟你走后,我要一套独立的宅院,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随意进出。”
芸析顿了顿,道,“包括你在内!”
吴三桂脸色微变,这就等于在自己宅子里多出了一处不属于自己的地盘,他接芸析过去,是希望能够一家好好相处,而不是让芸析隔绝世外的。
“好!”吴三桂郑重的答了一声,只要你跟着过去,到时候怎样安排,便由不得你了。
“那便走吧!”
芸析决绝一句,朝魏青施了一礼,带着漠北主动朝外走去。
吴三桂眉头微皱,“孩子呢?不和我们一起走么?”
“不是我们,是我!”芸析强调道,“孩子由魏青抚养,那万两黄金里包涵阿珂的抚养费,我死了无所谓,但我不希望把阿珂也葬送在你的王府。”
吴三桂脸色变了变,女人家后宫后院的争斗,他是清楚的,可惜和很多数家庭一样,他没有时间去管,平南王府尚可喜那里,就因为忙于征战,后院少有管束,导致明争暗斗,七个儿女就只剩下的两个,其它的全在嫡位争夺里魂归大地了。
吃一堑长一智,所谓前车之鉴,后人之师,仔细想了想,也觉得芸析这做法深有道理,也便点头道,“你若是愿意带她去,我会加派人手保护与她,若是不愿意,我皆是会派些好手过来悉心照顾。”
“我不愿意!”芸析果断回绝道。
“你应该问一下孩子的意愿。”吴三桂道。
“不用问了,就凭刚才阿珂的表现,就断定她不会去的。”
芸析声音坚决,其实心中也是不舍,他刚才特地让嫂嫂把阿珂带出去,以免阿珂看到此刻的场面,这一去,断然会被李晴陷害,届时自己的日子都难过,还怎么去照顾阿珂,而且阿珂是李自成的孩子,而非吴三桂的,以吴三桂的德性,届时肯定会偏袒自己人,阿珂过去只会是受苦受难。
芸析自己已经够苦的了,她不想阿珂也跟着自己苦下去,留在这里,即是没有荣华富贵,但魏青毕竟是自己的结契人,当了她三辈子的奴仆,相信魏青不会亏待阿珂的,权当把孩子过继给魏青,让孩子平凡一生,也不为是一件好事。
见吴三桂一一答应下来,芸析也不做作,反正都是要走的,不如自己主动点,又叮嘱了魏青两句,便带着漠北率先走出了济世医堂。
吴三桂早就在门口备好了马车,见芸析前来,之前那名拔刀相向的护卫赶紧施礼,将芸析接上了马车,芸析见到门外的事态才知道,吴三桂说的不假,无论如何都要接她走的,不然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备好如此华丽的马车。
漠北坐在芸析身旁,而吴三桂似乎知道芸析心中的怨念,不敢进来,驾着马匹在前方带路,此时刚过晌午不久,马车直接启程,渐渐远离了苏州。
马车在路上行驶了半个多月,芸析也不问去哪里,任由吴三桂四处瞎晃,每过城池,吴三桂就会给她买些新奇玩意儿,带她结识城中贵妇。
不过芸析一直露出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买的首饰不戴,衣服不穿,只穿着随身带来的两套衣服,首饰要么是自己做的,要么是李自成之前送给芸析的,至于那些贵妇,来时也会带些礼物,大都是在吴三桂的巧舍应变之下失趣而回。
吴三桂也自讨没趣,到后来拜访的人也少了,也不主动叫芸析去和谁谁谁交流,但首饰衣物这些,只要是看上眼的就给芸析买,芸析不要,他就仍在路上买的一辆马车里,等到了地方的时候,整个马车都已经被塞得满满的,算下来,这一车的东西花费的白银不下三十万两,但芸析不理不顾,而吴三桂也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众人九月中旬从苏州出发,十月末才到达目的地,在吴三桂介绍之后,芸析在知道这里是吴三桂当年镇守的宁远,所在之处名为广宁府,乃是当年驻守宁愿是留在这里的旧府。
至于新府建在哪里,当初京城的府邸已破,他也不可能带着一家人在清廷管制下生活,原本想定在荆州,但荆州起义不断,故此新府建邸之处到现在他都还没定好。
“芸析,到家了,快下马车吧……”
芸析应声掀开车帘,漠北先下,将芸析扶下马车,入眼的是一座看似老旧的宅院。
瞻园外表老旧,但气势恢宏,从南至北长长的围墙少说也有五六百丈,单单是这一面就有三四道府门,芸析面前的府门口有两座大石狮子,相比两边看过去的石狮子要稍大一些,因此芸析判断这是正门。
建制用的是琉璃瓦,墙用的是只有世家大族才能用的红漆,府内亭台楼宇林立,偶尔仙鹤齐鸣,许多古树已有二三十丈高,孤零零的只剩树干立在那里,好像一阵风就能把它吹倒似的,下人们穿的也是锦帽貂裘,极是奢华,跟周围的建筑物比起来,若说外面是民宅,这里便可说是皇宫。
芸析还在打量,便见一贵妇打扮的女子带着府中一行下人出来迎接。
贵妇率先朝吴三桂施礼,“老爷……”
“孩儿拜见父亲……”
“见过老爷……”
好几百人的队伍整整齐齐的跪了下去,在吴三桂一个抬手之下又中规中矩的站了起来。
此时夫人张晴在抬头打量吴三桂带来的女子,即是本就在意料之中,却还是没由来的一惊,多少年前就开始耿耿于怀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本以为做好了心理准备,看到她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还是忍不住惊慌起来。
她,还是来了。
“父亲,这位姑娘是谁?看起来好生貌美,难道是父亲给儿子寻回来的媳妇儿?”一剃发易服,削去半个光头、身穿大褂骑袍的男子年轻男子走上前来,面色桀骜道。
“大胆!”
“没带没小的,你娘就是这么教育你的么?今天过后,给我回去抄写孝经百变,否则不准出门!”
吴三桂厉喝一声,那纨绔少年一怔,尴尬道,“入侵怎么如此激动,孩儿不过是开个玩笑,见这位姑娘年轻貌美,一时玩笑话罢了。”
“哼,你个不争气的家伙,指望你继承吴家,还找早着呢!”
吴三桂冷哼一声,上前拉了拉芸析,见芸析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面色尴尬的指着前方众人一一介绍。
“这是二儿子吴应麟,今年刚过十七,由于缺乏管教,年少不懂事,大儿子现在在朝中为官,和建宁公主已有婚约,很少回来。”
“这是夫人张晴,我就不用给你多做介绍了,我不在的时候,一直是夫人打理负重上下。”
“这是三子吴应海,还有三个月就满七岁了。”
“大女儿已经出嫁,夫人身旁的乃是二女儿吴应清、还有三女儿吴应梅。”
芸析不以为意,给吴三桂施了一礼,“贱民恭贺王爷夫妇和睦,儿孙满堂。”
“儿子是够多了,孙子还没出来呢!”吴应麟插嘴道。
“你给我闭嘴,不学无术的东西!”
吴三桂厉喝一声,望着众人道,“还不快见过你们二姨娘?”
“什么!”吴应麟长大了嘴巴,“她…她…她是我二姨娘?”
“怎会如此,父亲你从来没和我们提起过啊,这才出去几个也,就给我等带了个姨娘回来这不合理啊。”
“在吴家,我就是理!”吴三桂高喝道,“即日起,芸析就是你们的二姨娘,择日完婚!”
话音一落,众人脸色顿时变了起来,有的高新,有的惊愕,有的如吴应清等人皆是怒不敢言,只好直勾勾的看着芸析。
张晴面色如常,关于三生玉的事情,除了吴襄和她,吴家没有任何一人知晓,只是芸析,她终究是要面对的,上前一步朝芸析施了一礼。
“妹妹,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