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很忙么？”
吴怀卿站在窗前，听到开门声，知道是芸析走了进来。
“不忙，只是没想到你会来的这么快。”
芸析脸上浮现一抹绯红，“恭喜你荣登榜眼。”
吴怀卿转过身来，正好看到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睛，“你长变了，瘦了，样子也憔悴了许多。”
“你长得更健壮了，不过这张书生脸还是没变。”
“我能荣登榜眼，多数还是你的功劳，但我目前还不能帮你报仇，你知道的，江建明……”
“我知道。”芸析连忙打断的吴怀卿的话，低语一声，“我说过，我相信你。”
吴怀卿回之一笑，脸上露出一股自信。
许久不见，两人心中都有许多话想说，此刻两人面面相对，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的锦绣阁发展得不错……”吴怀卿看着楼外不断忙活的工匠，故意找话题道。
“都是几位姐姐忙活的，我不过是个甩手掌柜而已。”
“一个时辰前还听到街上锣鼓声响，此时来找我，不怕乱了送行的队伍么？”
“队伍不过是个仪式，此时已经在城外客栈中休息，明日才会起身前往无锡。”
“是么…”芸析将递出去的茶杯收了回来，“茶冷了，我去叫人沏壶热茶来。”
吴怀卿望去远去的背影，半带期冀的脸上露出些许复杂。
匆匆的走出门外，在房里芸析始终感觉有一股莫名的气息，那种气息既不抗拒，也不欢喜。
芸析径自走到厨房，看着冒着热烟儿的大锅，突发奇想，“师傅，能给我腾一口锅出来么？”
正在忙着切菜的大厨听到芸析的声音，急忙转过身来行礼。
“师傅不必如此…”
芸析上前将大厨扶起，自年前芸析和香儿来锦绣阁之后她便不再是大厨眼中‘怜冬的远方亲戚’，每次看到芸析都会弯身行礼，倒是让芸析有些不自然。
“师傅，我想炖骨汤。”
“姑娘想吃什么说一声就好，您是千金之躯，可不能让庖厨之地糟蹋了你。”
“师傅别这样，我还是当初那个我，您尽管骂就是。”芸析装模作样的帮大厨捶了捶背，“我想炖骨汤，您忙我腾一口锅出来呗！”
大厨心中矛盾，他不敢开罪阁中的主子，更不敢让这些主子在自己的厨房里受了伤害。
“那这样吧，我把帮你把骨头砍碎，你只要自行找些佐料熬制就行。”
芸析乖巧的点点头，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惜红跟在芸析身后上了阁楼，将提篮中的饭菜放到桌上后朝芸析坏意一笑，又将阁楼上打扫的丫环遣出了七楼。
“过来吃饭。”芸析将两个提篮中满满的饭菜摆在案桌上。
吴怀卿起身上前，夹了些青菜放到嘴里嚼了嚼。
“你做的？”
“你怎么知道？”芸析将斟满的酒杯移到吴怀卿身前，言语中掩饰不住的自豪之意。
“你自己尝尝。”吴怀卿伸手将眼前的一盘青菜推到芸析身前，他本想吐掉嘴里的青菜，微微思虑，还是吞到了肚中。
“不至于吧！好歹我和大厨学了那么久…”芸析看着吴怀卿满脸嫌弃的样子，连忙夹了些菜放到嘴里，“怎么会这么甜，我没放糖啊！”
芸析眉头微皱，又夹了些其它菜放到嘴里，“可能是炒白菜的时候师傅在旁边盯着我，我一时紧张，把糖当盐放了，你试试其它菜，都很不错的。”
吴怀卿当初可是尝过芸析的手艺的，这满桌的菜肴闻着很香，他斟酌许久，始终不敢动筷。
“让你吃你就吃嘛，本小姐的手艺近来可是大有进步。”
芸析夹起一块肉，唰的一下塞到吴怀卿嘴里，“怎么样，好吃吧？”
回过神来的吴怀卿将肉咬进嘴中，“是挺不错的。”
“我就说嘛，本小姐的手艺可是吃尽苦头才练成的，你可不要浪费我的一片心意。”
芸析嘴角露出自豪的微笑，“来来来，尝尝本姑娘亲手炖的骨汤，绝对比林大哥炖得好喝。”
吴怀卿先是轻抿一口，尝出味道后才安心的喝了下去。
“你还要抿一下，是不是信不过我，信不过我就给我吐出来。”
“我本以为你变了，现在看来，你一点都没变。”吴怀卿干笑两声，将芸析盛的汤全部喝完。
“没变么……”
吴怀卿的一句话让跋扈的芸析顿时安静下来，她早就变了，变得会把心事隐藏，变得会算计他人，可能在他的面前，她才会把自己的小姐脾气洒露出来吧。
吴怀卿不知道芸析为何沉默，自顾自的盛了一碗汤，讲起入京以来的经历。
“我随钟先生进京，他给了我许多照顾，我允诺在官场上站稳脚跟后帮他做些不损害自己利益的事，我此次中举，其中也有他家族的人在其中帮忙。”
“进京后我按钟先生的吩咐住到崇德坊，在其中结实了徐文才，徐文才是江浙观察使徐方的的独子，那徐文才明经及第，也中了榜首，我们考前经常一起喝酒吃饭，谈天论地，已经结为异性兄弟。”
“我告诉你，最有趣的是崇德坊扫地的那个老先生，连主考的几位考官看到他都叫老师，我在老先生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听人说他叫季英。”
“还有就是殿试的时候见皇上，我给你说，那皇上就是个空架子，坐在大殿上话都没说几句，全都被他身旁的武后娘娘说了。”
侃侃而谈的吴怀卿回过神来，见芸析呆呆的望着自己，一双手在芸析身前使劲挥了挥。
“芸析，你在听我说话么？”
芸析毫无反应，吴怀卿拿起筷子敲了敲芸析的头，“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吃饭…吃饭…”
回过神来的芸析连忙打个马虎，一个劲儿的往吴怀卿碗里夹菜。
“我不想吃菜了……”
吴怀卿放下筷子，声音中尽显温柔。
“那喝酒…喝酒…”
芸析起身，正准备往吴怀卿的酒杯中倒酒，腰间传来一股腕力，手中的酒壶一个不稳便落在桌上，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
再次缓过神来，身子已经躺在的吴怀卿怀里。
“我想吃你……”
千不该万不该，芸析不该把酒桌摆在自己的房间里，一股热气夹杂着声音传入芸析耳中，未等她反应过来，身子便倒在了床上。
“怀卿，不要这样……”
“不要这样子…”
芸析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推开吴怀卿，但身前的人不顾一切的朝自己脸庞亲来，怎么推也推不开，她现在开始后悔把酒宴摆在自己的房中了。
“求求你，不要这样……”
芸析奋力挣扎，声音刚刚传出，薄唇便被吴怀卿的嘴堵住，芸析想要制止他，却不由自主地沉沦。
芸析身体逐渐软了下来，感觉浑身热度上升。
“你喜欢我，对吗？”
“从天云寺之后你就喜欢上我了，对不对。”吴怀卿一句又一句的质问着，一双发亮的眼睛似乎要把眼前的人儿看透。
满脸通红的芸析撇过头去躲避吴怀卿的眼神，一张脸被血色填满，两行热泪从脸颊划过，“怀卿，我迟早都是你的，求你不要这样。”
吴怀卿丝毫不为芸析的话语所动，暮光依旧在芸析脸上慢慢移动着。
芸析羞得闭上了眼睛，一声痛喊，丝丝鲜血滴落在淡蓝的被子上。
转眼到了深夜，整个大地布满银霜，月光将紧闭的门窗映射得发亮，今日锦绣阁的七楼显得格外寂静，仿佛早就被人做好了安排，就如昔日惜春和兰陵县子那般。
“醒了么！”一旁传来吴怀卿的声音。
“嗯……”
芸析低哼一声，她终于明白当日惜春那种复杂的心情，“你大概要过几天才会回来？”
“不是几天，下次回来最早也要明年了。”
“为什么？”
“我已投靠到武后娘娘座下，她给我下了命令，等这一趟流程走下来，回无锡见完爹后就要带兵赶去增援苏定方苏将军。”
“带兵？”芸析惊得从床上坐起，一抹春光瞬间浮现出来。
连忙用被子遮住的自己的身体，“你不是进士及第么？按理说应该是文官，为何要带兵？”
“徐文才帮我引荐的，在这盛世之下，只有手握实权才会得到朝廷重视，苏将军北击西突厥连连打胜仗，去他座下升官为将最为容易，只要在朝廷坐稳了位置，想要灭掉江家只是几句话的事。”
“我陪你去…”
“不可以！”
“但边疆生死难料，我怕……”
“想要做大事就必须承担做大事的风险，我得走了，迎送的队伍都在等我，再不过去会误了时辰。”
吴怀卿起身将床脚的衣服穿上，不顾身后喋喋不休的芸析，一个翻身跳出了窗户，矫健的身影顺着屋檐奔跑着，不过片刻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