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好,那奴家就先谢过芸析小姐。”
“小生进京赶考后便回程,自然愿意参加诗会。”
“如此...多谢诸位!”林正双手握拳,行一谢礼。
“儒院内还有许多琐事需要老身亲自处理,一时抽不出空来宴请各位,方才已在飞仙楼设下酒宴,暂让三弟子代我向各位言谢。”
王永见林正望向自己,急忙上前向几人施礼,做出一个请姿。
“诸位,请……”
几人随着王永出了仁礼堂。
刚才还想着邀几人去飞仙楼一叙,却没料到林老太师早已命人在飞仙楼摆宴,倒是节约了一笔银子。
芸析想着,疾步来到王永身旁,低声道,“老三,带上你家香儿可好?”
听到‘你家’二字,王永脸上明显有些不自然,心中却是欢喜,“这个自然,方才我已命人去寻香儿姑娘,让她在儒院门口等候。”
“原来早有预谋,早知道我就不带她出来了。”
芸析故作责怪的看着王永,王永也不做解释,只是脸上的那抹潮红让人觉得可疑至极。
飞仙楼,乃是苏州城内最有名气的酒楼,其中聚集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名厨,不过这飞仙楼的名气并非依靠菜式出名,而是酒楼独有的杏花村。
古语有云‘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这杏花村并非村落,而是飞仙楼的杏花村酒,以初开的杏花和野生蜂蜜调和,用十年以上的老酒进行炮制,虽非朝廷贡酒,却也是声名远播,广受世人喜爱。
几人见香儿跟在芸析身后,心中虽有疑问,却也没有多言,在小厮的带领下进了飞仙楼。
“陈小姐好,周姑娘好,王公子好……”
几人刚入座,一头戴高冠的中年胖子急忙赶来打招呼,这人正是飞仙楼掌柜孙才。
在座的诸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做为掌柜当然要跳出来攀个人情。
“今日叨扰,多多见谅。”王永站起来回礼,今日是他做东,自然不能失了礼数。
“哪里哪里!各位光临小店是飞仙楼的荣幸,还请各位莫怪小店招待不周。”
孙才接过小二手中的茶壶,“各位尝尝这西湖龙井,这茶叶可是不久前才托人从杭州带来的新鲜茶叶,市面上可是买不到的。”
飞仙楼掌柜唧唧歪歪谄媚了半天,说得满身大汗后才离去。
芸析拉起香儿的小手,“这是我的好姐妹香儿,自幼便与我形影不离。”
香儿浑身一怔,连忙挣脱芸析的手,作揖到,“香儿给各位行礼。”
“香儿小姐不必多礼。”王永走到香儿面前,一只手拉住她的胳膊,将她轻轻扶起。
香儿俏脸顿时一红,“多谢公子。”
“客气客气…”
两人正处于你推我让的客套中,突然听见旁边一声轻咳, “我的好香儿,好像有点过火哦……”
香儿的俏脸通红,王永也好似听到了芸析的话,自感失礼,连忙松开拉着香儿胳膊的手,向后退开。
然而从香儿作揖到现在,除了芸析刚才的调侃,再没有听到任何声音,王永顿时感觉奇怪,向周兴茹等人所在看去。
“诶……额……周侠女,听说周侠士现在定居扬州,可是真的?”钟发一脸愕然的望着周兴茹。
周兴茹毕竟是老江湖,看着钟发的眼神,顿时就变了一副模样。
“是啊,爹爹年迈,他对我说落叶归根,如果有哪天感觉自己在江湖上混不下去了,就回扬州老屋孝敬他老人家。”
芸析则嘴上嗑着瓜子,翘着二郎腿,一只手托着下巴,嘴上带着三分微笑,津津有味的看着在场的诸位。
在场唯一尴尬的就是吴怀卿,此时感受到王永吃人般的眼光,急忙举起手中的茶杯,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当茶水经过喉咙那一刻,他的身子不禁一抖,显然是被烫到了,但仍装作很好喝的样子。
“常言龙井赛佳酿,今饮三杯嘴溢香。”
说完作出一副高深的样子,心里却在想: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古人诚不欺我啊!
王永撇过头去,脸色微红,又不敢向芸析发作,他可不敢去惹这位大神。
“常言龙井赛佳酿,今饮三杯嘴溢香,诗是好诗,不过这茶嘛,一般般…”
远处传来淡淡的评声,众人寻声望去,几张桌子之外,一身穿丝制儒袍的男子正摇晃着手中的茶杯。
男子见众人望向自己,起身上前施礼,“在下扬州天华儒院五弟子江流雁,诸位有礼。”
江流雁早已看出,在座的几位只有王永是百擅儒院弟子,周兴茹这等大人物他曾有过一面之缘,故此施礼时特意朝周兴茹所在的方向移了移。
“原来是江兄,想不到江兄原是天华儒院的高才。”王永回礼道。
天华儒院,位于扬州城内,乃是江浙八大儒院之一,名气不如百擅儒院,但也是声名远播。
这男子身高六尺有余,丝制的儒袍、玉质的腰带和发髻,面庞白皙,华丽至极,五官也算端正,只是那高挑的眉毛给人一种阴险奸诈之感。
“王师兄莫要取笑,听说林老太师前段时间推荐的子监生中有你的名字,倒是让小弟羡慕。”
“江兄说笑了,不过是个名头,天下英才无数,我这幅模样,也不过是在科考中走走过场而已。”
江流雁干笑两声,“人生难得一相逢,不知小弟可否与王师兄等人同桌共饮。”
王永望向在座的众人,见钟发和周兴茹点头,便也不情愿的点点头。
“多谢王兄,小弟这就去端几壶好酒来与各位畅饮。”江流雁满脸微笑,起身向楼下走去。
芸析见江流雁下了楼,小声问到,“老三你认识江流雁?”
“不认识,不过他在此次诗比中夺了第六,老师总共发出七张请帖,有三位没来,其中便有他,只是不知他竟是天华儒院的高才。”
“春日春光春色美,花开开至少年归……这江流雁的诗的确出众,又与近年颇为流行的格律诗相合。”香儿低声呢喃道。
“的确,儒院中各位老师在评判的时候对其也是有颇高的评价。这次诗比他本应排在第四,只是他最后那句‘江中雁去流空静,水外芬芳缓缓飞’有意无意的透露自己的名字,几位儒院老师纠结再三后,将他的排名滞后了两位。”
王永想起江流雁的诗,感觉自己能胜过江流雁纯属侥幸,这人在诗词方面的造诣,决不在他之下。
片刻之后,江流雁端着两壶酒上楼来,身后跟着好几个小厮,这些小厮手中端着各种各样的菜品,有序的将菜放到桌子上后便退到一旁。
王永看着桌上的酒菜,眉头微皱,“我记得来的时候没点这些菜啊!”
“这是小弟点的,王师兄的在后头,今日各位随意吃喝,账都算在小弟头上。”
江流雁将几人的酒杯斟满才找个位置自己坐下,不断有小厮端着热腾腾的菜肴上前,摆满了整个饭桌。
“多谢江公子。”香儿见王永不说话,便自作主张的起身行谢礼。
“姑娘莫要客气。”江流雁端起酒杯,“今日有幸能借王师兄结识各位,是小弟的荣幸,小弟在此敬各位一杯。”
众人起身言谢,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听说这飞仙楼的杏花村堪比朝廷贡酒,这味道确实不错,比一般的贡酒还要好喝。”
钟发回味一番,今年是他第一次独自到苏州置办货物,此前都是随着父亲前来,他父亲并不嗜酒,故而他也没机会没喝到这杏花村。
“先生还喝过贡酒?”
芸析惊讶的看着钟发,所谓贡酒,是专供给皇室的酒,偶尔也会分发赏赐给朝廷大臣,但也不会太多,她府中的‘少年红’便是过年时朝廷赏赐下来的,不到三斤。
“喝过,家里有许多事务都和京城中的贵胄们有关,所以每年他们也会送些东西给家里。”
钟发解释着,心中却想着待会儿回马驿中找几个人,从这飞仙楼运些美酒回家。
江流雁眉头微皱,望向钟发,“敢问先生贵姓?”
“在下姓钟,单名一个发字。”
“钟发…听先生的口音像是江北人氏,莫非是阁下晋商钟家的公子?”江流雁微微吃惊。
“正是。”
“原来如此。”江流雁起身向钟发施了一礼,望向众人,“不知各位可知荷花诗会一事?”
王永见在座几人点头,握着酒杯的手不由一紧,知道这江流雁不怀好意,此时狐狸尾巴终于漏了出来。
王永不担心芸析,毕竟芸析和他有些交情,还有香儿这根线牵着,吴怀卿也受过林正的指点,至于钟发和周兴茹,他心中却是没有把握。
“既然各位知道,那小弟也就直说了,小弟想邀各位代表我天华儒院参加诗会,若各位同意,小弟双手送上白银一千两,若在诗会上为我天华儒院博得名次,天华儒院将奉上一万两,另奉各位为客卿。”
江流雁言辞激昂,一千两白银,哪怕是高高在上的刺史也得不吃不喝三四个月才能存下来,更不说后面那一万两,他有信心打动在座的所有人,当然,不包括富甲一方的晋商大家之后钟发。
片刻沉寂之后,从未搭过话的吴怀卿站了起来。
“君子言,而有信,江公子的条件的确很诱人,但小生已经答应的林老太师,还请公子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