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守卫见李玉还未行礼便坐在芸析身旁，不由一怒，径直走上前来抓住李玉的肩，“大胆，主家岂是你想接近就能接近的。”

“住手！”芸析厉喝一声，守卫看到情况不对，连忙赔了一礼退到一旁，李玉则是微笑不语。

“你退下去吃东西吧，这儿没你什么事。”芸析朝那守卫说完，又望向李玉道，“你来这儿做什么？”

“找不到事情做，就想来这儿转转，看能不能遇见你。”李括拿起桌上的茶壶，自行倒了一杯茶，“看来是我运气好，这才刚走到这里就看见你了。”

“如此看来，我的运气不太好。”芸析掏出手帕将奴儿嘴角流出来的油脂擦干净。

“这位叔叔是谁啊？三姐认识他？”奴儿半带惊奇的望着李玉，每天从锦绣阁出入的少说也有上千人，她一个小女孩哪里会记得那么多。

“叔叔？”李玉有些无语的捏了捏奴儿的脸，“我有那么老么？”

“不准捏我的脸。”奴儿毫不买账，一双满是流油的手朝李玉的脸捏了回去，李玉不曾想过一个小娃娃竟会如此大胆，一时没来得及反应，脸上凭白多了几条食油画出的痕迹，样子甚是怪异。

“你好大的胆子。”李玉突然冷哼一声，不料却惊到了正一脸嬉笑的奴儿，看着那似哭非哭的模样，不由心软下来，“罢了罢了，小丫头你想吃什么，随便拿，就算哥哥给你赔罪了。”

奴儿朝芸析投去渴望的眼神，芸析无奈一笑，“去吧，可别吃太多。”

奴儿如获大赦般站了起来，拉起怜秋就往正在忙活的烧烤小贩走去。

“我要这个，这个和这个……”奴儿指着小贩摊位上的几样菜品，根本不把芸析刚才所说的话记在心上，“全部帮我烤一下，一半用油纸包起来，我要带回去给水姐姐吃。”

芸析看了看在放着各样菜品的架子间穿梭的两人，心中叹了一口气，还以为二人改了脾气，原来是被怜夏逼成那样子的，在她身边的时候倒是把野性全部展现了出来。

卖冰粉的妇人殷勤的给李玉端上一碗冰粉，芸析不在去看不断挑着菜式的二人，转过头来对李玉道，“找我有什么事么？”

“没什么……”李玉端起冰粉喝了口，眉头微皱，却是连连几口将冰粉喝完。

“怎么？不合你的口味？”

“这味道……”李玉摇了摇头，“很怀念……”

“那就多来两碗吧。”芸析急忙打断李玉的话，朝给众人添冰粉的妇人招了招手，生怕李玉又讲一堆他的过往。

“我只是想再来看看你。”李玉抬起头，满是深情的打量芸析，“三个月的假期已到，明日一早，我便要启程回京城了。”

“一路顺风……”芸析端起碗敬了敬。

李玉怔了怔，“你…就没什么对我说的么？”

“有什么好说的。”

“比如……”李玉想了想，继续道，“比如一些祝福的话，或者一件离别的礼物。”

“祝福的话刚才已经说了。”芸析不冷不热的回着话，拿起桌上一串烤好的藕片递到李玉身前道，“喏，离别礼物……”

“谢谢！”李玉无奈一笑，还是接过芸析递过来的藕片。

“若是有机会，明年这个时候我会来锦绣阁看你。”

芸析摇了摇头，李玉还是不肯死心，不过既然是朋友，也没有拒绝之理，便淡淡道，“若是有机会，明年这个时候我会邀请你参加我的婚礼。”

李玉又是一怔，他没想到芸析还是如此决绝，不过让他欣慰的是，聊了这么久，芸析并没有赶他走的意思，心中有些失落，不过脸上还是做出一副微笑的表情，“那到时候我一定会给你准备一份最好的贺礼，你可别不让我去喝你的喜酒。”

芸析回之一笑，望向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挑选食物的奴儿，她虽然同情李玉的遭遇，却不知道该和李玉聊些什么，好像两人根本没有什么话题可聊。

“那就是你在路上见到的乞儿吧。”李玉随芸析的视线看过去，明明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李玉却从她身上看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落魄感，由心发出一声叹息，“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这世界上可怜的人多得是，可怜这个字眼，还轮不到她。”

“是么？那你呢？”

芸析沉默下来，不知该如何回答。

李玉咬了一口藕片，见芸析不说话，自顾自的继续道，“那天在朝阳阁你和晴儿的事情，晴儿身边的南叔已经告诉我了，我代她向你道歉，家里是习武世家，使她性子有些刚烈，你不要放在心上。”

李晴这种人，她是惹不起的，吃了亏也只能憋在心里，听到李玉的道歉，芸析心中稍有些安慰，声音也软了下来，“由着她去吧，反正这辈子也见不到几次，忍一忍就过了。”

“漠北，出来！”

李玉大叫一声，引得众护卫一惊，约莫过了两个呼吸，一身穿灰衣、蒙着面的男子毫无声息的出现在李玉身后，引得众人一惊，几名守卫拿起兵器准备上前护住芸析，不过被芸析制止了。

“这是何意？”芸析有些好奇的问到。

“这是我们靖阳王府四大护卫之一，漠北，是三年前我回家祭祖的时候父王赐给我的暗卫。”李玉有些不舍的望了望漠北，“西风说你身边没有暗卫的保护，我又很少见你带护卫之类的，为了你的安全，我想把漠北留给你。”

见芸析准备出声，李玉立即道，“漠北，你以后就是圆圆姑娘的人了，在圆圆姑娘大婚之前，一定要保证圆圆姑娘的安全，若是做得好，一年之后我便想办法让你重归户簿，到我麾下做一名堂堂正正的将军。”

被唤作漠北的灰衣人此时终于动了一下，很快就做出了决定，先是一个闪身出现在芸析身后，随即消失在了暗中，几名守卫看得双腿发软，还好是坐在位置上，不然这脸可就丢大了。

暗卫在户部备案中是没有身份的，他们很多是奴隶或者罪臣之后，从出生那天开始便被当成死士培养，只有其中耐性最久、生存能力最强的人才能从千千万万的孩童中存活下来，想要脱离暗卫的身份，光明正大的成为一名臣子，必须需要所属主家主动向宗人府提交申请，经过宗人府的考核才能脱离暗卫身份。

在脱离暗卫之前，除自己以外的所有暗卫都是监视人，只要做出一点反叛的举动，就会受到其它暗卫的追杀，并且只要是暗卫，都会在不知不觉中收到一种反叛令，只要看到那名反叛之人，都必须不留余力的将他杀死，暗卫与暗卫之间既是监视者，又是合作者，这一切都受迫于宗人府，所以只有脱离宗人府的掌控，他们才会有获得自由的机会，而这个机会就掌握在他们所效忠的主家身上。

芸析摇了摇头，此刻她能感觉到身后有人正在注视他周围的一切，“你不必这样的，除了带这两个丫头出来，我基本上不出锦绣阁。”

李玉哪里会去管芸析说什么，他心中早就决定将漠北留给她，以保证她的安全。

“晴儿身边的暗卫，带头的叫做漠南，在家中地位和漠北相等，如若我不在的时候晴儿再来找你麻烦，你只要把漠北叫出来，漠南他们就不会出手了，届时晴儿也不敢拿你怎样。”

李玉自顾自的说着，根本不管芸析在想些什么，补充到，“不过漠北只会照顾你的安全，以防他人对你造成威胁，如果你犯了朝廷律法，朝廷要派人抓你，那漠北是决计不会出手的。”

“三姐三姐，刚才那个影子是什么，好快啊，噌的一下就不见了。”李玉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挑完食物跑过来的奴儿打断了。

“我也没看清楚。”芸析摸了摸奴儿的脑袋，她并不想让奴儿知道这些事情，“姐姐想吃蜜桃，你让那边的叔叔带着你和怜秋去给姐姐买些蜜桃过来好不好。”

芸析说话时刻意放大了声音，坐在旁桌的众护卫听到了，立即有几名会意的护卫走了过来，将奴儿和怜秋引开。

直到看着奴儿和怜秋两人走远，芸析才转过头，见那正端着两盘烤熟了的菜愣在原地的小贩，开口道，“先端到我这儿来吧，剩下的等他们回来在烤，免得浪费了东西。”

小贩闻声，连忙把东西端了过来，一盘烤肉，一盘烤菜。

“你这儿有酒么？”李玉忽然开口道。

“有有有。”小贩犹豫了下，“不过是自家酿的烈酒，怕是不符合公子的口味。”

“先拿一壶上来。”

小贩应声去拿了过来，李玉自行斟了杯酒，有些凄凉道，“其实……心里挺不甘的，毕竟你是第一个让我动心的人，可惜，上天给了我机会，只是我迟到了。”

李玉欲将酒一饮而尽，不料如小贩所说那番，酒有些烈，强忍着酒辣吞进腹中，却又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死要面子的脸被呛得通红。

芸析不由笑出了声，反应过来时，才注意到李玉正打量着她。芸析连忙止住笑声，故作端庄的坐在位置上。

“你笑起来很美。”李玉不禁出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