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药是上好的膏药,我小时候在宫里乱跑也时常摔倒,擦了这药第二天便好了,公子身上都是些淤伤,今晚公子早些休息,相信明日醒来不会留下多少痕迹。”
戚书梦言语平淡,把吴怀卿当做了病人看待,和前些日在车上看任无趣的神情完全不同。
“还不是你惹的祸?”王永以一股审视的眼神打量着芸析,脸上满是调侃之意。
“也就这样嘛,虽然是妖怪了些,不过也不该让人迷恋到这步田地吧……”
芸析不知王永在想什么,听到他的评论,本来就不好的心情愈加糟糕,怒道,“我惹的祸?你看清楚,我来儒院除了你们几个和裘不才,其它的人都不认识,招谁惹谁了?”
“是么,那我怎么看见我们的吴大官人和李玉李将军以及淮南王大打出手呢?你是没看见那架势,一个比一个狠,要不是我和表妹刚好路过,三人怕是得直接送医馆去……”
三个人算起来都是武将,想起当时三人打架的样子,就跟三岁小孩儿抢糖吃没啥区别,边打边叫着“圆圆是我的,圆圆是我的”。
王永回忆着,又是一身鸡皮疙瘩。
依旧在帮吴怀卿搽药的戚书梦闻言,不禁捂嘴轻笑,脸上浮现一抹桃红,也不言语,不断将类似膏贴的贴纸贴在吴怀卿脸上和背上。
“好了,味道可能有些怪,不过药效却是极好的,公子明日起来洗漱时再将膏帖取下,就能看到效果了。”戚书梦说完,转身开始收拾床柜上那些用来揩拭的杂物。
吴怀卿只是淡淡道了句谢,脸上浮现着不痛快,少有言语。
任无趣躺在墙角的一把摇椅上,微眯着眼,嘴角浮现一抹笑意,偶尔抿上一口热茶,眼光似有似无的朝戚书梦看去,孙世才正低着头沉思,脸上浮现犹豫,不知又在考虑些什么。
戚书梦收拾好自己的小药箱,又望了望吴怀卿,这是她第二个包扎过的人,第一个是自己身边的李婆婆,不过李婆婆每次笑着说好,戚书梦心道婆婆是在安慰自己,此时看起来,倒觉得自己还是有些功底的。
满意的笑了笑,“好了,我们先出去吧,想必圆圆姐姐和吴公子有话要说,我们在不太方便。”
“对…对对对,我们在不方便,大家还没吃饭吧,我们先去吃饭,忙了一天,都快饿死我了。”
“孙兄,晌午的时候你不是说要和我一醉方休么?走走走,今晚我俩不醉不归。”
王永是个不嫌事儿大的主,此时见戚书梦开口,连忙出声迎合,更是拉起了还在敲着桌子的孙世才,孙世才还没反应过来,便顺着王永的拉力朝门外走去。
“我们也走吧!”戚书梦朝身旁的李才人做了个眼神,稍稍整理了下裙摆,又将小药箱递到李才人手上,起身朝门外走去。
“把他也带走……”戚书梦望了望躺在摇椅上的任无趣,言语中充满复杂感。
李才人闻声应是,走到任无趣身旁,伸手朝任无趣的脸蛋上拍了拍,“小子…走了。”
话音刚落,任无趣尚未反应过来,领口突然一紧,身子便被李才人提起,像拎皮球一般提着任无趣朝门外走去,任无趣立马挣扎起来。
“痛痛痛……”
“别抓我,我自己会走……”
“放手,放手呀,婆婆我知道错啦,我再也不敢啦,饶了我吧……”
“戚书梦,戚美人,戚姑娘,善良美丽可爱大方的戚姐姐,求求你,快让婆婆停手啊,要死人啦……”
戚书梦只是一路捂嘴偷笑,并未理会任无趣那杀猪般的叫声,临走时,还不忘把房门关拢,门外杀猪似的惨叫渐渐远去。
怕什么来什么,芸析在诗会中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三人还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打了一场。
芸析脸色不太好看,看着吴怀卿这幅模样,心中一痛,严重的泪珠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你怎么和他们动起手来了。”芸析走到吴怀卿身旁,极力克制心情,尽可能以平静的语气说话。
见芸析伸手,就快摸到自己的脸庞,吴怀卿连忙朝旁边移了移,芸析一怔,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吴怀卿神色深沉,并没有回答芸析的问话,沉默许久才开口问道,“你怎么会和淮南王、小靖阳郡王这两人有交集?”
相处这么久,怀卿终究还是对自己产生怀疑了,芸析眼神中闪过一抹失望,深谙一口气,将两人的关系说了出来。
“当年陈府还在的时候,李括路经陈府,在陈府住了几天,当时江流雁害我们的事刚刚才过,你在陈府养伤,我去探望你之后在回廊上见到了他,当时我无意撞了他,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硬是要住在我的紫兰苑中,戏耍于我,也就那次之后,他后来看见我就百般纠缠,不过我一直都躲着他。”
“至于李玉,是因为群花会的时候在水姐姐栽种的荷花塘遇到了他,那时我正准备采些荷花做香包,他紧追在我身后,出手为我打落了一条毒蛇。”
“那天晚上我本想告诉你,可你与我相处一夜后便匆匆离去,没来得及对你说。此后他每次见到我也似李括那般纠缠,你也知道,这两人都是得罪不起的人物,所以我一直忍让,尽量不和他们产生冲突。”
“怀卿,你要相信我,我和他们只是萍水相逢,他们在我心里就连锦绣阁的一个管事者都不如,我对你是真心的……”
芸析解释着,感觉一阵委屈,本来止住的泪珠生生流落下来。
房间里顿时陷入沉寂,安静的只剩下芸析嘤嘤的哭泣声,两人良久无语。
不知过了多久,吴怀卿终于开口,声音有些低沉,“今天看骑射比试的时候李括过来找我,邀我去外面谈话,我碍于他是一品王侯,不敢不从,便和他去了湖边,本来是随便聊聊,他却有意把话题引到你身上。”
“他说他也喜欢你,还说自己是一品亲王,我不可能和他斗,让我放弃你,还说知道你的身世,若是我不同意,最坏的办法就是鱼死网破,把你的事情告诉朝廷,把你送去掖庭宫,到时候他再想办法把你救出来,届时你一样是他的。”
“我当时和他吵了起来,告诉他我和你虽然没有正式拜堂,但已经有夫妻之实,你喜欢的是我,我们乃是两情相悦,让他不要强求,就在这时,李玉也赶了过来,二话不说便朝我挥了一拳,还说你是他的人,说我已经有了李晴,不能再加上一个你了。”
“李玉说李晴已经问过鲁王的意向,鲁王对我极为赞赏,李晴正准备奏请靖阳郡王,让靖阳郡王向我提亲,我当时解释说只把李晴当郡主看待,并没有儿女之情,李玉不信,说早就看出我有攀龙附凤之心,要我将你让给他。”
“我当时和他们力争,我们三人互相争吵,最后李括朝我大打出手,李玉又朝李括打去,因为记恨他给我的那拳,我便出手朝李玉打了去,我们三人就这样打了起来,最后被途径的戚美人和王公子拦了下来,各自送回自己的阁楼了。”
“想必经历此事,淮南王和小靖阳郡王已经对我怀恨在心了,我初涉朝政,手无大权,此后定会遭到他们的欺压……” 吴怀卿说着,双拳一紧,愤恨之意不断散发。
“毕竟是私人争斗,还不至于拿到官场上去,明天见到他们我和他们解释清楚,想必他们应该会理解的。”
芸析拿出手帕将脸上的眼泪揩拭干净,“你用过晚膳没?”
“还没,我不太想吃……”
今日过得确实有些苦闷,芸析亦毫无食欲,起身将被子铺好,“那便睡吧,我也不太想吃,书梦妹妹说你得早些休息,伤才会好得快些。”
芸析也无心去洗漱,将头上的发簪取下,准备脱掉鞋子上床。
“你还是回自己的房间罢,我们毕竟还没有正式成婚,这儿人来人往的,被别人知晓的会辱了你的名声。”
吴怀卿有些忐忑的说着,见芸析一愣,又解释到,“你莫要多心,淮南王和小靖阳郡王都是习武之人,今日虽是拳脚,我这初涉武道之人的身子骨还是比不过他们,浑身疼的紧,怕我待会儿不安分,又徒伤了筋骨。”
听了吴怀卿的解释,芸析皱起的眉稍稍舒缓,将发簪紧紧握在手中,“那便听你的,你早些休息,我先回儒院给我安排的房间,明天一早再过来看你。”
芸析说完,有些失落的走出房门,儒院给芸析分配的是五十二号房,隔得有些远,许是时间还早,大部分人都在楼下相聚,阁楼廊道上并没有多少人走动,芸析一直走到五十二号房也没遇到什么人,不然这披头散发的模样,定会让人生疑。
房中一切装饰摆放和吴怀卿的房间相差无几,芸析将房门合拢,褪去外衣和鞋袜后便躺在床上,心道明日定要将二人约出来把事情讲清楚,在这样下去,既连累了怀卿和他们二人,也连累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