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初,李自成的大军正在西直门外,不断朝城墙上射着箭,李自成的军队和西直门城楼上的守军各有伤亡。
西直门是皇城外围最后一道城门,再过去则是午门,午门已经属于皇城范围,在由内就是德胜门,德胜门往前就是皇宫内殿了,可以说,只要攻破西直门和午门,京城基本上就能完全拿下,至于皇城之中,也就只有锦衣卫和暗卫会造成威胁。
但对于李自成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难事,萧风何时培养了一群真正的暗卫,每一个放到军队里,都是将军一样的存在,虽然人数不到五百,和皇城里的人相比,也是不差上下。
李自成已经写信通知萧风,萧风也赶到我西关城外,正在犒赏大军,等打下午门之后,就是萧风表演的时刻了。
此处守卫众多,已经有暗卫和千牛卫守护,李自成手下的高手已经阵亡了不下四十人,这些人都是以一敌百的存在,其中有近一半都是跟随李自成几辈子的转世人。
三千多年来,跟随他的转世人加起来不到五百,今生全部出世,早夭的早夭,老死的老死,战死的战死,剩下的加起来也只剩下了不到两百人,他这些人的关系可不只是臣属这么简单,仅仅西直门一战就然他在损失二十多人,由不得他不心疼。
“死了多少人了?”李自成骑着马站在大军前方,看着不断冲刺过去的士兵,满是心疼。
身旁的侄儿李过出声道,“有三千了……”
六千人,和大军相比,看起来不是很多,但李自成入京道现在,从未损失过这么多人,而且这些大多都是精锐,要是想再培养,最少也要一两年。
“叔父,你在京城为官,想必和楼上的那两位将军有些交情,我看他们都是忠君爱国之人,乃是上好的佳人,你看有没有什么法子,劝劝他们?”李自成由心道。
李建泰闻声,摇了摇头,“不可能的,如果只是襄城伯李国桢一人还好,我和他有些交情,动之以情,应该嫩说服他,但是多了个太常少卿吴麟征就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
李自成质问道,他虽然在京中布有棋子,但对进程里面的任何事,了解还是不多,毕竟一年到头都在打仗,哪有什么时间去听别人的故事。
“这么给你说吧。”李建泰轻轻一叹,“吴麟征是天启年间的进士,补建昌府推官,不过是个八品小官,但任职之后就没犯过错事,圣旨为了一件民案,冒着生死跑到京城吏部把建昌府的知府给告了,乃是有了王朝之后此举的第一人。”
“吴麟征布衣封侯,就在于他的耿直和忠贞,朱由检十分信任他,他也是太常寺高职官员中唯一一个皇亲贵族以外之人,就说我上次在京城和老朋友酗酒,喝得有些醉,望了给酒楼老板饭钱,这吴麟征知道之后,都把我叫过去教训了一番,罚了我一个月的饷银……”
李建泰又说了许多,不过李自成再没有注意听,心中对吴麟征好感倍增,他昨夜从西关打到这里,也就用了一个多时辰,但是偏偏在这里,他已经停留了三个时辰还停滞不前。
据李自成推算,守城的锦衣卫和禁军加起来也不过一万人,他这里加上刘宗敏送过来的军队,足足有四万多人,三个时辰过去,还是攻不下来,一天两夜,大军总共只休息了三个时辰,再这样下去,他的军队就熬不住了。
吴麟征和李国桢二人却是有军事头脑,李自成也不得不佩服他们二人,用无法点燃且润滑无比的芭蕉油把城墙全部打湿,城楼上又布满积水,以至火攻根本行不通,扶梯也架不上去。
至于城楼之上,除了在后方坐镇的吴麟征和李国桢二人之外,上面的士卒不会超过三百,每个人两个人占据城墙的一处,只要有人用扶梯,就会有人用几丈长的长枪把扶梯销断,有人走近弓箭射程之内,就会有人朝靠近的人射箭。
可以说,李自成手下的士卒每死掉三个人城楼上才会出现一人伤亡,并且马上会有人代替那名伤亡士兵的位置,李自成这方朝城楼上射杀的箭矢,反过来又成为他们的武器。
“将才啊……”李自成由衷感叹一句再度望向城楼上披着红色披风的二人。
“上面的可是吴麟征和李国桢两位大人?”李自成突然朝城楼上的二人大喊道。
“是又如何?难道李贼听说我二人大名,甘愿自割人头谢罪?”吴麟征朝李自成回道。
“军师,我有意招降楼上的两位将军,劳烦将军想想法子。”李自成朝身旁的牛金星道。
“臣下明白。”
牛金星朝李自成抱了抱拳,驾着马儿上前两步,朝城楼上大吼道,“两位大人,天下大势,只要是个明白人都能看出来,两位大人何必执着于此。”
“两位大人是不可多得的将才,我王有惜才之意,只要两位大人愿意投身闯军,以后的成就必定不止于此,现如今京城已经在我王的掌控之中,围攻皇城的包围之势已成,二位大人现在做的乃是无谓的挣扎。”
“近年来天灾不断,鼠患连连,百姓流离失所非我王有意,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朝廷里有多少奸臣,想来也不用我说,魏忠贤那些都是以前的人了,就拿京兆尹许之一来说,你知道他贪污了多少么?不多不少,整整四十万两,这已经足以赈济一个州的难民了。”
“两位大人都是为国为民的忠臣,我王顺天而行,不是为了当什么皇帝,只想还当今天下一个太平,两位大人可曾听说过我王出征以来,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们安抚民生,赈济灾民,就算是缺银子,找的也是那些贪官污吏,何曾动过一个清白之人?”
“二位大人好好考虑考虑,山海关平西伯吴三桂吴将军,已经投靠我王,是不会赶过来支援的,我们这里有他的亲笔信,二位大人若是不信,可以一观。”
牛金星朝李括使了个眼神,李括会意,找出其中一封比较暧昧的信,去掉箭矢的箭尖,对准城墙上的一处干草射去,稳稳的插在了茅草堆上。
牛金星看打有人上前去取下箭矢,又道,“大明气数已尽,二位大人都是识大体之人,兵戎相见,死了人,到头来不是苦了你我,而是苦了你我账下的将士,苦了将士身后的家人,苦了天下万民。”
“我王知道两位大人心中忧虑,给两位大人一个时辰时间好生考虑,一个时辰之后,若是不降,那就不要怪我王有失仁义了。”
牛金星朝城墙上的众人吼完,清了清嗓子,因为用气过渡而涨红不已的脸转过来望向李自成,“先让大家休息休息吧,让大家轮流休息,不可放松警惕。”
李自成点了点头,朝李过吩咐几句,自己也找地儿睡觉去了,他太累了,大军还可以趁着他叫城的时候偷懒一会儿,但是他不行,打仗是个体力活,没有充足的睡眠根本发挥不出自身实力。
这也是他暗自叫牛金星设法拖延一段时间的原因,一个时辰之后,若是城楼上二人在不降,他就只能吧萧风和刘宗敏叫来,三人合力上城楼夺取城门了,不过现在,他需要养足精力。
城楼上,吴麟征握紧手中的信笺,脸部肌肉一阵抽搐,良久,在缓缓放下双手,望向身旁的李国桢。
“你在这里守着,我去午门请求支援,若是我一个时辰内赶不回来,你就对李贼说杜勋、曹化曹化淳等人有负皇恩,不把二人处之而后快,我等不会甘心,李贼攻打皇城,必定不会把这些人带来,以来一来一去少说也要半个时辰,你借此拖延时间,我会尽快赶回来。”
李国桢神色严谨的看着城内仅剩不但三千的士卒,郑重道,“少卿大人尽管去就是,这里我们还能守得住。”
“且不多说,我去了。”
吴麟征越下城门赶向午门,李国桢则再度将城门上了一次芭蕉油,以防被太阳晒干。
转眼一个时辰过去了,吴麟征还没有回来,城下的牛金星又是一阵唾沫飞溅之后,李国桢按照吴麟征的意思让李自成把杜勋和曹化仁等人拉到城下斩首示众才肯开城门。
李国桢本以为李自成会和他谈条件,却没想到李自成想都不想就答应下来,派人快马加鞭将杜勋、曹化人等投降闯军的二十余太监全部邦到城楼下,当场斩首。
此时吴麟征还没有回来,李国桢有些急了,连忙唤禁军继续抵挡,李自成则开始不计后果的往城墙扔该柴烈火,强攻城门。
熊熊烈火燃黑了城墙上的芭蕉油,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快要到午时的时候,吴麟征终于回来了,但让李国桢失望的是,吴麟征是一个人回来的,城中的禁军、锦衣卫已经伤亡大半,剩下不足一千人了。
“少卿大人,来援的军队呢?”
李国桢连连问了几声,才见那副毫无血色的脸凄厉一笑。
“天要亡我大明,不是我大明没有忠诚,是天要亡我大明啊……”
吴麟征双手举得老高,仰天长啸,眼角竟是流出了血泪。
“我吴麟征,受皇恩眷顾,现如今被苍天嫉妒,不敢忘记皇恩,唯有一死,到阴曹地府再为大明效力。”
未及众人反应,吴麟征已经拔出了长剑,对准自己的喉咙,一箭便刺了进去,长剑直穿脖颈那一刻,吴麟征也倒在了地上,没有半点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