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情…这第二应该是经历过人世沧桑之人,有机会我倒是要见一见。”
“至于老三的诗,‘芦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倒是我认识老三以来,见他出手最好的诗句。”
“这句‘晋楚闽浙横江水,半带流离半带花’,倒是有些颠沛流离之感。”
芸析端详着纸上的诗句,自言自语到。
“我也看出来了,三师兄的确是超常发挥,虽然总是装作盛气凌人的样子,到关键时刻还是有两把刷子嘛。”
提到三师兄,香儿的脸上浮现一抹绯红,不知她脑子里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就他?要不是爹爹怕我去儒院捣乱,常把老师请来府里,我非去惙惙他威风不可。”
芸析鄙夷一句,眼睛却看向吴怀卿所作。
“得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大家闺秀,若是让你天天去儒院上课,估计儒院不到一个月就得关门。”
“死妮子,你瞎说什么呢!”
“我说的不对吗?”
芸析尴尬的笑一声,她性子比较急,又是个没羞没躁的主,从儒院请来给芸析上课的几位老师都治不了她,要是让她去儒院,估计那儒院真得关门。
排名上有王永的名字,估计也收到了邀请,看在你破费这么多银两的份上,本小姐就帮你创造创造机会吧!想着,将方才收在袖带中的信笺递到香儿身前。
“这是儒院送来的请帖,明天你陪我去一趟,一个人出门无聊得紧。”
香儿打开信笺看了看,脸色微红,“这…不好吧...毕竟他们在这笺中只请你一人。”
“有什么好不好的,咋俩谁跟谁啊,就这样定了,大不了见老院长的时候你回避回避……”
连忙敷衍几句,见香儿点头同意,心中有种阴谋得逞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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辗转又是一日,百擅儒院的 ‘仁礼堂’中,芸析一行人早早的便等待在此。
“哎呀,那糟老头怎么还不来…我屁股都坐热了。”
听到此话,在座的另外四人皆是惊愕的望向她。
“听闻刺史千金性子耿直,言语不忌,今日一见,果然与传闻中的一样。”
说话的是一位手持琵琶的女子,一身素衣,脸上带着薄纱,头发像书生一样用白色发带栓起,眼睛明澈,眉如柳叶,皮肤白皙。虽在重重包裹下,也能看出来是个不可多得的尤物。
芸析连忙作揖,“听闻姑娘以卖艺为生,不过今日一见,风姿也让小女子嫉妒。”
在座的有各种各样的人,芸析虽身为刺史之女,却也不敢随意得罪人。
“既然林太师还未到,那肯定是有要事脱不得身,我们何不趁机相识一下呢。”
那一身素衣的女子站起来,将手中的琵琶放在桌上,双手抱拳,“在下周兴茹,扬州人氏,四处卖艺为身,今年二十有二。”
话音刚落,商人文士手中的茶杯不禁一抖,俯身对着周兴茹便是一礼。
“原来是周侠女,在下钟发,晋阳人氏,今年二十有三,少年时曾受过您父亲周侠士的帮助,今日有缘与侠女相见,可谓三生有幸。”
周侠女,乐曲造诣惊人,听说每演奏一曲的费用最低需要六百两白银,演奏所得除自身生活所需外,其余的银两会派人分发给当地生活贫困之人,乃当年行走江湖济事医人的神医周侠士周远兴之女,故人云:周侠女。
“徒有虚名罢了!”周兴茹微笑着向钟发作揖,转身望向王永,“不知兄台是……”
“哦!我乃本院三弟子王永,生于苏州,今年二十有一。”
“原来是儒院高才,小女子有礼。”
几人互相客套几句,王永抽身来到芸析身前,“芸析小姐,请问……”
“香儿陪我一同来的,只是请柬上只有我的名字,她进不来,此时正在儒院乱逛。”
芸析不满的哼一声,别过头去,正好对上吴怀卿那张紧绷的脸,方才进来的时候芸析便看到他,只是他独自坐在灰暗的角落中,看起来像个等候吩咐的下人一般,并不惹人注意。
“还有一位兄台没自我介绍呢!”芸析盯着吴怀卿,嗲声嗲气的说,颇有戏弄之意。
众人闻言,朝着芸析所看的方向望去,这才注意到角落里的吴怀卿。
吴怀卿穿着灰色布衫,又坐在阴暗的角落里,若非有意去观察,确实难以注意到他。
吴怀卿本打算待到院长前来,听完吩咐后便离去,却没料到院长迟迟不来,看着众人诧异的眼光,知道自己躲藏不住,便硬着头皮走到大堂中央。
“小生吴怀卿,无锡人氏,今年十九,暂居此地,准备换取官文进京赶考,有缘与大家相见,是小生的荣幸。”
“原来你就是那吴秀才,你的名字我刚到苏州便听说了,我也正准备送一批货物去京城,如果贤弟愿意,我可载你一程。”
“那一路就打搅钟先生了。”
吴怀卿的声音中满是欢喜之意,连忙朝钟发行一大礼,有了商队的照顾,不仅能省去一路上的盘缠,速度也会快上许多,于他而言就是如鱼得水。
钟发连忙回礼,笑道,“我也不过想与贤弟结个善缘,若是哪天你高中状元,那我也跟着沾光啊。”
“说笑了,说笑了......”
正当几人寒暄之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随之入眼的是几位老者。
走在前面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瘦削老者,正是百擅儒院的院长,告老还乡的翰林大学士林正。
见林正走来,几人从位置上站起,以示对林太师的尊敬。
“今日儒院得到各位光临,真是蓬荜生辉,方才与各位同僚在书院中处理些许事情,还望各位理解!”
“哪里,是我等来得太早,扰了儒院风气,还请林太师见谅!”钟发首先回道。
随后其他众人也跟着客套几句。
林正向众人望了望,眼神中透露着些许失落,“不瞒各位,此次相邀,实是有事相求。”
“各位可知道江浙地区三年一次的荷花诗会?”
“听说荷花诗会是江浙八大儒院聚首,谈诗论画的繁华盛会,江南的才子几乎都会收到邀请,其它的就不太清楚了。”周兴茹老实的回到。
芸析虽为刺史之女,却少有踏出府门,自是对这荷花诗会知之甚少,也懒得去掺和,坐在一旁静静聆听。
林正见几人默不作声,便将荷花诗会的其中关键娓娓道来。
江浙地区的八大儒院都直接由京城太学和礼部管辖,学生在儒院中读书,通过繁琐的考试和认证后便可获得‘国子生’资格,而‘国子生’继续考试,通过后便可升为‘子监’。
‘子监’是与京城太学‘国子监’同等地位的学生,只是一个在京都,一个在地方,‘子监’的地位与通过乡试的贡生同阶。
朝廷每隔三年都会从这些受礼部主管的地方儒院中选取‘子监’,而这些‘子监’一般由儒院院长推送给朝廷,根据每个地区人口的不同,选取的人数比例也不同。
隶属江浙的八大儒院每年都有两百多个推荐‘子监’的名额,看似颇多,但平均下来每个儒院便只有三四十个名额,这对于学子数千上万的几大儒院来说是少之又少,每年八大儒院的负责人都会因名额的分配而互相攻讦。
数十年前,八大儒院的负责人拟定以‘荷花诗会’作为推举监生名额分配的基础,既各儒院派出不超过当年名额三分之一的‘子监’参加诗会,诗会成绩优异的‘子监’便直接拥有到京城参加科举的资格。
此外诗会中又有一会叫做‘名人会’,既从推荐名额中抽出六十个名额,八大儒院动用自己一切能动用的力量,广邀社会名流,在‘名人会’时进行口诛笔伐,最后获胜的三十名将为其所代表的的儒院争得两个推荐名额。
“敢问林老,通过儒院的‘子监’便可瓜分名额,又为什么要弄个‘名人会’出来折腾呢?”
“原来是吴举人,老夫有礼了……”
林正望向吴怀卿,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伸手作揖到,“这些名额并不是为本院的学生争取的,拿苏州而言,除了我百擅儒院外,还有无锡学府等大大小小四十余座学府,我等不过是为这些学府争取些名额。”
闻言,众人都明了的点点头。
“所以林老想邀请我们几位以百擅儒院的名义参加明年的荷花诗会?”
“正是,如若各位答应,无论来年诗会是否取得名次,老夫均有厚礼相赠。”林正严肃的说到,脸上的表情极其认真。
厚礼……听到厚礼二字,芸析顿时精神起来,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厚礼,但儒院的东西绝不会太差,“林老院长有什么吩咐谁来派人来唤芸析,我随时都有空的。”
周兴茹犹豫许久,上前问道,“敢问林老,这荷花诗会举办于何时何地?”
“明年六月十六,阳澄湖南岸。”
“明年开春晚辈要赶回苏州重新置货,倒是来得及参加。”
“奴家四处漂泊,哪里都是家,听说苏州荷花会盛壮堪比京城,何况奴家有机会参比,倒也不妨留下来见识见识。”
周兴茹顿了顿,又犹豫道,“只是这里毕竟没有长期的容身之所,奴家也不确定会不会久留在这儿。”
芸析早有学习曲艺之心,此刻见周兴茹为难,连忙发出邀请。
“届时侠女可去我家住上一段时间,小女子正好向您请教请教琴瑟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