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传菜的儒生连忙点头,唤了几个人来,一同将桌上的菜品收拾下去,戚书梦一脸不情愿,知道任无趣是不想由他使唤,待任无趣坐到自己身旁时,用尽全身力气的一记粉拳便朝任无趣打了过去。
“你能不能轻点儿。”任无趣没好气的看着戚书梦。
“不能。”戚书梦骄横道,见任无趣咬牙切齿想要动手的样子,戚书梦毫不顾忌的拍了拍手,“有些人呐,想和我去京城吃香的喝辣的,可现在连给我剥两个虾仁都不肯,古人云什么来着,有劳才有得……”
“得得得,小的这就给您去端两盘大虾过来,您老在这儿等等。”任无趣立即打断了戚书梦的话,身子一闪便朝后堂厨房方向跑了去。
芸析捂嘴轻笑,“都说西蜀的男人最听媳妇儿的话,今日我可算是真见着了。”
“姐姐你想多了,昨日她给本宫说想去京城转转,让我这次回京的时候带上他,他身上又没钱,京城又没熟人的,自然得仰仗我了,不然他怎么会这么听话……”
见戚书梦的眼珠不断打转,芸析立即起了调侃之心,捂嘴道,“昨日不是说随任公子去益州玩玩儿吗,怎么现在要改道京城了?”
“我给他说相识不长,还没问过爹爹的意思,让他先去京城拜访下我爹…”戚书梦声音慢慢低了下来,脸上亦是羞红之色,引得芸析出声大笑。
说话之间,负责传菜的儒生便恭恭敬敬的把素菜摆满整个小桌,任无趣也端着两盘煮熟的大虾回到座位上。
“来来来,厨房才煮熟的大虾,戚大人可要慢点吃,别噎着……”任无趣将一个剥好的大虾蘸了蘸水,随手一扔便扔进了戚书梦嘴里。
戚书梦得意的咀嚼着虾仁,一脸满足道,“要是让本宫噎着,本宫就派人去告你谋杀。”
芸析轻笑一声,拿起筷子准备吃饭,见怀卿夹起几根四季豆放到她的碗里,芸析撇了撇嘴,撒娇道,“喂我……”
吴怀卿并不理会,又夹了些芸析常吃的青菜放到芸析碗中,随即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不懂情趣,没劲……”芸析冷哼一声,拿起筷子吃了起来,一脸羡慕的看着戚书梦,看着任无趣将大虾的租小心翼翼的撕扯掉,又是一阵嫉妒,这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想着,不由白了怀卿一眼。
辰时末,太阳斜斜升到高空,四人才起身朝南塘马驿走去,孙世才早已在戚书梦和任无趣二人下楼时便起身前往南塘马驿,毕竟戚书梦在这儿,他又是最年长的,戚书梦说啥他也不好不遵从,所以一切苦力事儿都被戚书梦光荣的安排给他了。
众人今日早晨才从传菜的儒生口中知道,原来各大儒院请来参加诗会的客人的可以骑马或者用轿的,芸析等人皆是后悔莫及,白走了这些天的路,本来想坐马车去南塘马驿,想着可能是诗会中最后走这一次路了,也便没有坐马车。
众人走在阳澄湖边,任无趣路上最少抱怨了一百次。
“怪不得这么大一条路,每次都看不到几个人走,原来都用马道了,哎……”任无趣又是一阵抱怨,“我的命好苦啊……”
“再吵吵小心本宫堵了你的嘴。”戚书梦把玩着刚才让任无趣采摘的莲蓬,不满的瞪了任无趣两眼,任无趣果然闭上了嘴。
“想本公子一世英名,竟然……”约莫过了一刻钟,任无趣又开始闹腾起来,话才说出口,身前的戚书梦便转过头来,将手中的一个莲蓬直直塞进任无趣的嘴里。
“不准吐,不准咽,进马驿之前要是从你嘴里掉下来,我就让楚狂叔叔弄死你。”戚书梦不耐烦的说着,转身上前拉住了芸析的手臂,不在理会任无趣。
任无趣身子打了个哆嗦,楚狂是戚书梦身边的暗卫之一,本是戚书梦爷爷的暗卫,不过现在是戚书梦的了,昨日任无趣来了斗志,想要和楚狂比上一比,结果不到三十招他便被楚狂打趴在地上爬不起来。
“走吧……”吴怀卿不知道任无趣在想什么,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向前走去。
走了有小半个时辰,众人才来到南塘马驿,自从参加监生会的儒生离去之后,南塘马驿便少了当初的繁闹,众人在一儒生的迎接下上了二楼,依旧是名人会开始的地方,此时大部分参加诗会的名家已经在楼上互相攀谈,孙世才看到芸析等人到来,便辞别正在相谈的老者迎了上来,许多人也上前朝戚书梦行礼并客套了几句。
“怀卿……”
待众人离开之后,李晴便跑过来抱住了吴怀卿的臂膀,样子极为亲昵。
“小郡主……”
吴怀卿脸色有些尴尬,用手推了推那只抱住他左臂的双手,李晴却是死死的抱住,方才离开的那些名家顺势望了过来,吴怀卿一时也不好再强行将李晴推开,只能任由她抱着。
芸析的脸色显然不太好,想着如此多人的眼光朝怀卿投来,对吴怀卿这番举动也在意料之中,就算有不满,也不敢再这么多人面前丢了面子,只好将头撇到一旁,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一般。
戚书梦也有些尴尬的侧过身来,一边是她儿时的好友皆玩伴,一边是近来认识并多有交集的芸析,不论帮哪一边,受罪的都是她,明哲保身,见众人不说话,一个劲儿拉着任无趣朝一边走去。
“走,我们去那边坐坐。”李晴脸上浮现得意之色,朝芸析投去个戏谑的眼神,拉着吴怀卿朝鲁王所在的茶桌走了过去。
“我们去那边吧。”孙世才望着戚书梦和任无趣坐的一张空桌,此时他也看出了其中端倪,出于同情,主动向芸析提出邀请。
芸析轻轻点头,眼神依旧古井无波,随孙世才走了过去,戚书梦给众人倒了茶。
诗会最后一场比试在巳时三刻才会开始,现在离最后一场比试还有几刻钟时间,孙世才告别三人前去和那些老儒打起了交道,任无趣不屑于与众人为伍,任由戚书梦调弄,芸析则是没兴趣和这些老儒打交道,她自认嘴笨,怕得罪人。
如此干坐了两刻钟,林正携着白鹿洞书院以及茅山阁书院的院长走上台,宣布此次赋诗规则,赋诗的要求是符合格律,并且根据昨日获得名次的书画题诗,时间限制为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内所有参加比试的名家必须把自己题的诗交给茅山阁书院和白鹿洞的院长。
两院院长清点后呈交七大儒院共同筛选,最后选出较为出色的五十名上交给京城派来参与评判的考官,由派来参与评判的考官选出前十五名,其中第一名得三名子监、第二和第三名个得两名名额,其余十二人各得一名,此外获得名次的诗词和画比前十五名的画作一样,会经过装裱放到百擅儒院的藏书阁中,作为此次诗会的珍藏。
林正将规矩解释完之后,便让人把装裱好的画拿出来挂在阁楼的墙壁上,这些画都是在昨日的画比中获得名次的,芸析先是望向第一幅展开的画卷。
画卷上画的乃是一副万马行军图,此图气势恢宏,众将士行军有序,排列整齐的往回程的路上走,城墙上的壮士奋力击鼓,脸上严肃的神情画得极为逼真,特别是骑着马走在最前面的那几个将领,各个都紧握手中的兵刃,兵刃上还有鲜血不断滴落,一双眼睛怒视前方,微微向前驱的身子看起来像是随时都要飞身向前在空中与人搏斗一般。
队伍中还有些裹着白布受伤的士兵,他们脸上露出狰狞的神色,脚步无力,看起来随时都可能倒下去,但眼神坚毅无比,像是凭着一股意志力跟随大军前行,城门中走出一位身穿皇袍的男子亲自上前迎接。
芸析仔细看了两眼,整个人便陷入其中,心底升起一股热血,脑中无端端冒出一种随时都要和敌人搏斗的战意。
“不愧是司马先生的画啊,要是把这幅画放到战场上,不知能激起多少将士们的士气。”
身前一位壮汉的赞叹声把芸析从幻境中拉了出来,芸析打心底发出赞叹,传闻军神白起曾经仅靠给士兵们看的一幅画,就让只剩下不到一百人的残兵败将从两万多人的包围中杀出,芸析当初听到这件事的时候还讽刺的笑了笑,此时看见司马恭这幅画,倒是开始相信起这个传闻了。
芸析掉过头不在去看那幅画,怕自己会再次深陷其中,莲步轻移,又看了好几张画,大多是腊梅图、牡丹富贵图、翠竹山水之类的画,不过也都有各自的意境,稍不留神便会陷入其中。
一直走到第七幅画时,芸析才怔怔停了下来,倒不是因为这幅画多么惊艳,而是被画中的事物惊到了,画中画的正是芸析当时作画的情景,画中的任无趣已经画好了他的荷花图,正在题诗,戚书梦正在偷看任无趣所题的诗,而画中的芸析已经描摹好了轮廓,正佼有兴致的打量二人。
“李括……”芸析看着左下角的题词,心中一惊,当时她并没有发现李括的踪影,不过可以肯定李括去过朝阳阁,而且还在三人未曾注意到的情况下把三人画了下来,不然这画怎么会画得如此神似。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身后走来的任无趣发出一声感叹,望向身旁脸色通红的戚书梦,“看吧,下回长点儿脑子,跟着我混可以,不过模仿我可就没饭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