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泰摇了摇头,“马将军,有些事情我不能给你说清楚,我只能给你说,我和闯王李鸿基有很大的关系,我以前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我一直在找他,他就如我的主子,只要他出现在我面前,我就会无条件服从他,他叫我往东,我绝不会往西。”
“你我交情也不算浅,我是看着你从京城里的一个普通守卫一步一步爬上来的,这种人才,不该被埋没,跟我走,我保你在新朝大放光彩,封侯拜将。”
“宁死不屈!”
马威怒喝一声,却听已经安排完毕的李聪站在不远处道,“将士们,如今大明大势已去,江南江北这些年来鼠患连连,贪官无数,各位当兵都是为了养家糊口的,想必家中的情况比我更清楚,瘟疫已经从巴蜀传染道京城地区,还有地裂天旱,无一不是灭国的征兆。”
“闯王一路打到京城畅通无阻,非兵不利,非将士不义,非我大明无忠心者,实乃上天眷顾闯王,闯王乃是大势所趋,我等如今只有投靠闯王,才能给自己,给家人一条活路,让皇天开恩,重振大好山河!”
李聪说的头头是道,拥挤在下方街道上的近万士卒顿时哗然,李聪又朝身旁的几名亲信使了个眼神,几人顿时出声附和。
“李副将说得有理,我们都是为了糊口谋生,闯王一路从陕北打到京城,不是没有道理的,我不如李副将那般了解天下大势,但我不希望我在家乡的妻儿受到伤害,家中颗粒无收,全靠我那点儿微薄的饷银供着,若是我死了,我们一家人都得死,我不想打仗,不仅是为我自己,也是为了我的家人,我相信大姐和我一样,不忍心就这么白白送死,还不如降了,给自己的家里人留一条活路。”
“我也不想死,我刚娶了老婆,孩儿尚在肚中,我不能让孩子一生下来就没了爹,不能让我媳妇儿新婚之后就成了寡妇……”一名属将连忙附和,拔起长剑一挥,直直将隶属大明的旗杆砍断。
这是让城下安排的眼线出来拉拢人心的信号,旗杆落下的时候,城下又是一片哗然,嘈杂之声早已超过了城墙上的人生。
“我不知道什么大顺大明。只要能够活下去,谁当皇帝都不关我的事,我只知道我还有家人,他们都需要我!”
城下一名大将高喝一声,举起手中的戟,“不想死的,和我一起合力,把城门口的大石头都搬开!”
这名将领说完,马上有一批亲卫越过他跑到城门口,合力移动起当初被城卫队搬来抵住城门的花岗石。
“城卫队,快阻止他们!”马威满腔愤怒的命令城卫队,手中的剑指向李建泰,“李建泰,你以上作乱,扰乱军心,我今日就将你拿下,让皇上好好治你得罪。”
马威厉喝一声,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皱眉道,“郑钧、王洪、周匡,你们怎么还不动手?”
“将军,我们也有家人,我们也不想死……”郑钧望了望王洪道。
王洪也上前两步,“将军,如今之势,我们必败无疑,若是打起来,我家妻儿就在城墙下的街道上,等他们进了城,我家妻儿必定会有一劫,还请将军体谅属下!”
周匡和楚林露出一副犹豫之色,两人互相对望着,好像要传达些什么。
李建泰转过身来,朝李聪道,“你下去,告诉他们,愿意降的,从中散开,吧武器扔到街道中央,迎接闯王入关。”
李聪应声下去安排,而方才马威命令的那些城卫队,到现在都还没有一个人出手。
很快街道上便起了争执,不少人放下武器退到两边,也有少数反抗的,要么被好友劝说放下武器,要么就被其他曾经出生入死的战友给捅死,仅仅两刻钟的时间,万数的军队就已散在街道两边,一个个蹲下身子,脸上满是惶恐。
城门处的花岗石已经被搬得差不多了,城墙上也挂起了白旗,李聪忙活完之后再度回到城楼上,他的身后还跟着几名亲卫,这些亲卫各自抱着个穿着城卫队兵甲的士卒。
这些士卒都是马威的亲信部下,刚才擦觉到李建泰不对劲的时候就派了出去,希望能让皇上重新支援,不料这些人都被李建泰逮了回来。
“开城,迎接闯王入关!”
李建泰郑重一句,又望向马威道,“马将军,听我的,降了吧!”
“宁死不屈!”
听到城门被打开的声音,马威心中一凉,效然泪下,“非我不重皇恩,人心多变,天有异数,唯有一死,方证保家卫国之躯!”
“呲……”
长剑滑落,鲜血顿时从马威的脖颈彭涌出来,长剑因没了主人的操纵,落在地上发出凄然的响声,马威的身子看在城墙边缘,直直从城墙上掉了下去,准准落在城门前。
“我愿誓死追随马将军,绝不做亡国之奴!”
楚林也是一声厉喝,拔出剑往自己的脖子就是一刺,倒在地上,那愤懑的眼神依旧死死望着皇城的方向。
“我也是!”
“誓死不做亡国之奴!”
“誓死效忠皇上!”
一声声厉喝之后,不断有人自刎在城楼之上,不过也只是少数,大多数人都是沉默不语,暗自选择和李建泰坐在同一条船上。
不论他们是否忠心,等大军京城,他们便都是大明朝的罪人了,再无翻身之地。
“李大人,还希望你到时候能给末将安排个职位,我一家十八口都要靠我养活。”周匡从挣扎中回过神来,望向李建泰道。
“这是自然……”
话音未落,只听一阵拔剑之声,周匡的身子直直朝李建泰飞来,长剑已经对准了李建泰的脑袋。
动作太快,李建泰根本来不及出手抵挡。
千钧一发之时,一支利箭横穿了周匡的身子,直到穿透周匡的心脏,触碰到李建泰的右肩才没了向前了力气,而周匡手中那把长剑,离李建泰的眉心只有不到一指之距。
周匡的身子随倒下去之后,李建泰才看清楚前方城墙下李自成缓缓放下的弓,李建泰周围的亲卫则迅速围在李建泰身侧,以防有人再度偷袭。
“我说你怎么不让我们攻城门呢,原来是有内应在里面啊!”城外,刘宗敏咧嘴一笑,一拳捶在李自成的肩膀上,“话说,这人看上去起码也是个大将军吧,阵势不小啊!”
李自成摇了摇头,“他是内阁大学士兼兼礼部右侍郎李建泰,我说了,是我的一位故人,在我没认识你之前就认识他了。”
“李建泰?”刘宗敏惊呼一声,“你姓李、那老小子也姓李,你们该不会是一家的吧?”
李自成微笑不语,望向城门方向,“我在警告你一次,进了城,什么都不能拿不能抢,除了那几座妓楼,其他的东西都不能动,不然我会按照军法处理你。”
“行啦行啦,老子像那种出尔反尔的人吗?不拿东西,我也得要找些女人犒劳下兄弟们,其它的,等你当了皇帝再说。”刘宗敏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像!”李自成毫不犹豫的答道。
“去你娘的!”
刘宗敏嗔怒一声,一记重拳朝李自成打来,却被李自成一个闪身躲了开去。
“吴悠,传令下去,所有人进去之后不得四川民宅,官宅可以进,但不能伤人,若是被我知道哪个不听话的,我直接做了他!”刘宗敏对着身后一名亲信道。
“是!”
吴悠应声离去,城门口,以李建泰和李聪为首的一行人右肩上缠着白布,身上没有带一点兵器,恭恭敬敬的走出城来。
“小心有诈……”
李兴建轻呼一声,刘宗敏赶紧拉住了正赶马上前李自成,脸上也是一抹谨慎。
“放心,我心里有数。”
李自成胸有成竹的拍了拍刘宗敏的手,穿着军靴的脚轻轻踢了两下马儿,马儿嘶鸣一声,缓缓走上前去。
李自成走得越近,李建泰和李聪脸上的神色就越是尊敬,犹如抬头仰望星辰一般,充满敬仰之情。
马儿缓缓停在了李建泰等人一丈开外,再不向前,马儿身前的一行人却是恭恭敬敬的跪了下去。
“逆臣秦淮李氏宗族,拜见王爷!”
“浔阳李氏一脉,恭迎王爷归来!”
两人名义上是父子,其实李聪乃是李建泰的义子,两家自和人皇玺结契以来就多有联系,乃是千年世交,上一世,李括选择二人结契,今生,恰好也是二人重生之时。
家中有关人皇玺结契之事搞成了不传之秘,一直有两家族长世代守护,二人正是李括定下的千年之后的人选,故而开启家中秘辛,很早以前就知道前世的一切,只不过二人都以为今生不可能见到李括了,没想到在此时此刻遇到。
李建泰本就是皇族,因当年反对武瞾被贬为庶人,李聪一脉则是多代毫无攻击,堕落成了普通世家,但两家都是李括当初暗自选定的结契人,包括李聪和李建泰身后的所有家人,大部分都是效忠李括的转世人,此时见到李括,皆是单膝跪地,脸上无比屡诚。
这边是人皇玺的所重之处,只要和人皇玺结契,便会感觉到人皇玺选定主人的威压,这是一种精神乃至灵魂上的威压,让人反抗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