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不凡此时正坐在案台旁,见惜红怒气冲冲的走来,连忙起身行礼,“刘阁主大人来得正好,本阁主正准备派人去接你呢。”
“况阁主近日的举动似乎做得有些过分了!”惜红冷哼一句,径直坐到况不凡让出的主位,丝毫不掩饰那股不满。
“不凡完全依照锦绣阁的规矩办事,并未觉得哪里过分,甚至为了锦绣阁的正常运转着想,已经酌情宽恕了许多罪人。”
况不凡不冷不热的回到。他的确宽容了许多人,否则锦绣阁少说也要有一半下人会被他的人绑到刑阁走一遭。
惜红闻言,心中怒气更甚,“况阁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阿三,把这儿所有罪人的罪证全部拿给阁主大人看一看。”况不凡理直气壮道,丝毫不为惜红的怒气而降低气势。
被唤作阿三的下人闻声应是,带着几个下人走到主位后面的木柜前,从中取出一叠叠写满字迹的纸业。
“大人,这是九等下人罪行记录名单。”
“这是八等下人罪行记录名单。”
“这是七等下人罪行记录名单……”
锦绣阁下人等级仿制大唐官阶,把下人分为九个等次,其中一等上品为最高,也就是四怜和木芙蓉的位置,最次则是九等下品,都是些做杂物苦力的下人。
一叠叠写满字迹的纸业被摆放在惜红身前的桌案上,属于九等下人的纸业最多,属于一等下人的只有薄薄几张。
惜红从中随意拿起几张观看,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这些下人所犯的罪行以及人证物证所在。
惜红不断皱眉翻阅,站在身后的芸析也是看得震惊,突然夺过惜红手中的一张纸业。
“花容,从五等上品,并州汤水人,二十有二,入阁八月,擅取绣阁布料边角制作衣裙一件,市值十八两,念及入阁以来从无大错,谨守职责,故没收衣裙,罚俸两月。”
“怎么?妹妹认得这人?”惜红好奇的看着芸析。
芸析则是出奇的打量着况不凡,花容一事应该没有几个人知道才是,况不凡到刑阁还不到五天,就有如此手段,芸析原来还担心况不凡主持不住刑阁,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况不凡的实力。
芸析斟酌片刻,还是打算帮一帮花容,对着惜红躯礼道,“见过几次,当初花容说还有段时间就是她妹妹的生日,想要收集些边角给她妹妹做身新衣裳,我见她姐妹情深,圆圆便自作主张答应了。”
“圆圆还不太熟悉阁中规矩,误打误撞害得花容妹妹触及阁规,一切都是圆圆的过错,花容妹妹的惩罚圆圆愿意一并承担。”
“妹妹不知阁中规矩,又不打理阁中事物,以后这种事情最好问过他人再管,或者去背一背阁中的规矩,免得以后平添事端。”惜红半带责备道。
“妹妹谨记……”
惜红微微点头,朝况不凡道,“况阁主,你看这事……”
“既然是阁主发话,圆圆姑娘又愿意主动承担,况不凡也没有再去深究之理。”
况不凡抬起头来,位至五等的下人他都会亲自审问,花容早在自己的步步逼问下全部招了出来,不知芸析为何会出言帮助花容,但芸析对他有知遇之恩,这种小事,他多少也得给芸析卖个情面。
惜红微微点头,径直拿起了桌案上最薄的那叠纸业,刚拿到手上便是一抖。
这叠纸业上第一张便是竹公子的罪状,在惜红的印象中,竹公子品行端正,一直负责锦绣阁对外购买名人书画和拉拢书画界名家一事,在众人眼里也极为节俭,可这一纸罪状上全是贪污之事,完全颠覆了惜红对松公子的认识。
惜红一连看了好几张,再也无心看下去,况不凡在每个人的罪状之下都按照刑阁阁规定下相应的处罚,对主动前来认罪的下人则会酌情减轻,做得极为周到。
“这些事情就交给况阁主了,不过我要看到他们的罪证。”
惜红欲要起身离去,槐公子急忙赶上前来,“主家,我媳妇儿的事情还没解决呢?”
“梨花?她能犯什么事儿……”惜红坐回主位,拿起写着一等下人罪行的纸业寻找起来,果然在其中找到了梨花的名字,其中还有桂花与荷花几人。
惜红只是随意看了几眼,本来已经平息的怒气再次涌上心头,“混账!”
惜红在桌上用力一拍,“他们人呢?”
“回阁主,竹公子等二等及以上的下人全部被关在刑阁软禁房中,不凡正要向阁主请教是否按阁规处理。”
况不凡话音刚落,槐公子便不顾身份冲上前来,“我媳妇儿到底犯了什么事,你最好把她给我放出来,不然我就带着一干弟兄把锦绣阁拆了。”
槐公子说着,一个箭步朝惜红冲过去,一双手对准惜红的脖子,欲拿惜红威胁,松公子亦是以同样的姿态朝况不凡冲去。
“大胆!”
惜红一声厉喝,数道黑影闪烁,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槐公子和松公子便被束缚住双手双脚,被迫跪在惜红两丈之外。
“你们两个要清楚,如果不是看在圆圆妹妹的面子上,你们两个最多也不过是锦绣阁的从二等下人,签了卖身契,你们的命就属于锦绣阁,只要我不同意,你一天是锦绣阁的下人,一辈子都是锦绣阁的下人,胆敢以下犯上,真是不知死活。”
惜红一张玉脸被气得通红,二人终究是江湖野客,半年多来她按照芸析的吩咐想方设法引导二人,以二人近段时间来的作为看也有个下人的样子,没想到今日依旧像当初那样不问缘由的大打出手。
她虽只有五品官阶,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县君,县君算起来也是皇室承认的半个宗亲,册封的时候自然也会送来侍女和护卫,惜红和水芙蓉各自拥有五名护卫和侍女,这些护卫都是皇室培养的死士。
以一个皇朝的能力培养出来的死士,槐公子和松公子哪能相比,可惜这些死士和侍女都是皇宫派来的,保护和侍奉以外也有三分监视的意思,惜红无法掌控他们的生死,故此惜红和水芙蓉才将这些人留在身边使唤,没让他们做过与锦绣阁有关的事情。
“我们一家对锦绣阁忠心无二,从未有过任何非分之想,若是我媳妇儿有个好歹,老子死也不会放过你。”
槐公子满脸愤懑的说着,转头望向沉默不语的芸析,“还有你,这一切早就被你设计好了对不对,借用我媳妇儿和嫂嫂勾引我们两兄弟为你的锦绣阁做事,如今看不过眼了,就要设法把我等除去。”
“呸…”松公子朝地上吐了口痰,怒骂道,“哼,老子就知道,像这种步步心机的地方,准没什么好鸟,老子居然还老老实实在这里做事,真是瞎了我的狗眼。”
芸析拿起那张写着梨花罪状的纸业看了片刻,走到槐公子和松公子身前,将纸业递了过去,“你们自己看吧……”
“放他一只手,他不会乱来的。”芸析抬头朝束缚住槐公子的死士道。
死士朝惜红望去,见惜红下巴微点,随即警惕的放开槐公子的左手,槐公子则接过纸业看了起来。
纸业上对梨花的罪证描写只有一条,其余都是从锦绣阁之外的商阁逼过来的证人和物件,人证中还有他亲自去落月阁逮来的两个下人。
落月阁是个以做床卖床为生意的阁楼,梨花未被水芙蓉拉来锦绣阁做事前就是落月阁中地位不低的一个管事者,被水芙蓉花高价赎到锦绣阁之后也在负责木工监管这一块。
后来从民间请来的那些朝廷中告老还乡的工部匠人,专研制出云中恋后,云中恋的制作和完善也都由梨花一手负责。
梨花犯下的罪很简单,就是将锦绣阁的招牌之一“云中恋”的制法完完全全的告诉了落月阁,这已经是两个月前发生的事。
落月阁经营床具,却不经营香包,不过前段时间落月阁已经开始招收会调香的匠人,惜红当初还以为他们是从云中恋中得到了启发,直到看到况不凡写下的罪书才知道其中缘由。
“云中恋乃是我锦绣阁最大的招牌,阁中有近三成收入来自云中恋,一张云中恋可以净赚一百七十余万两银子,梨花所犯下的错,不用我多说了吧!”
为了稳定当初水芙蓉给云中恋打响的名气和价位,锦绣阁每个月都只根据需求严格定制,无论外界有多少人要买,锦绣阁都会将云中恋每个月的产量限制在十张以下,把价钱控制在一百八十万两到两百万两之间。
如今梨花把云中恋的制作方法给了锦绣阁的竞争对手,若是落月阁真的仿制出云中恋,锦绣阁的收入将大打折扣不说,以前因为云中恋而与锦绣阁合作的商家也会因为锦绣阁占的便宜比自己大而转投落月阁不说,锦绣阁蒸蒸日上的名气也会受到巨大影响。
松公子和槐公子每天都和梨花见面,云中恋的本钱多少他们也清楚一些,两人虽然性子鲁莽,但其中道理还是懂得的。
“他毕竟是我媳妇儿啊……”
槐公子苦叫一声,竟是生生流出泪来,吓得芸析等人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