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聚思阁阁主许文逸求见……”兰花忽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么早,他来作甚!”
惜红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人如其名,许文逸此人是有些知识,不过是个书呆子,在锦绣阁待着的时候也只能帮忙写写诗作作画,后来恰逢聚思阁修建,惜红就直接把他安排过去当管事了。
摆了摆手,“让他进来!”
兰花应声,退了开去,不过片刻,许文逸满是焦急的走了进来。
“回禀阁主,聚思阁主罗况罗阁主以及张素素张阁主,约莫今日辰时初,坐化于聚思阁厢房内!”
“什么,你再说一遍!”
芸析豁的站起,八月城中瘟疫横行,芸析还刻意派医事阁的好手前去照顾,两位老人如今不过六十出头,按照常理来说,二人身子硬朗,少说也能在活个八九年。
“聚思阁主罗况罗阁主以及张素素张阁主,约莫今日辰时初,坐化于聚思阁厢房内!”
坐化,是对修佛修道之人死去的尊称,芸析双腿一软,就欲倒下去,被不知所以的吴襄连忙起身扶住。
“即刻备马,我和秋主事现在就过去看看!”惜红亦是惊愕,对这两位不求回报的老者,她心里也有三分敬意。
“是……”
许文逸应声,急忙退出去安排。
“怎么回事?”吴襄不明所以,带着些关切朝芸析问到。
“边走边说吧……”
芸析推开吴襄那只扶住自己的手,失落的朝外走着,断断续续将两位老人的事迹讲了一遍。
吴襄沉默不语,很是同情二老的遭遇,虽然他们的际遇不同,但听完芸析所说后,总有些心心相惜的感觉,心中亦不断悲叹。
不过半个时辰,惜红和芸析就在护卫的护送下来到聚思阁。
聚思阁已经被重新修缮,青砖绿瓦,人来人往,不少身穿儒袍,英俊不凡的男子在路上闲聊着,本是一道绝美的风景,却因阁中悬挂的白花白绫衬映,显出些许的凄凉之感。
阁楼很寂静,寂静的让人感到悲凉,阁楼大门外,一副白色的对联赫然入目。
上联为昨日见,今日见,明日见,****相见;下联为昨日思,今日思,明日思,****聚思,本是绝好的一副联,白纸黑字却是平添伤感。
阁外小巷中,闲聊的声音低沉,屋内不时发出一声鹧鸪的叫声和念念叨叨的经文声,芸析心中微叹,率先踏进的阁楼的大门。
大堂之中,以慧行为首的一行僧人正不断诵读往生经,数名头戴白布的聚思阁人见许文逸带阁主和秋主事来,连忙赶出来迎接。
“属下莫玉林,见过阁主,见过秋主事……”
“属下见过阁主,见过秋主事……”
莫玉林原本是玉器阁副阁主,是个落魄的举人之身,因为一心向儒,故此在锦绣阁准备修缮聚思阁时就主动请缨,来这里当了副阁主,帮忙管理书籍,顺便自学自奋,想要考取功名,至于他身后那些下人,大多也是文人出身,
一行人施了礼,芸析摆了摆手,凄凉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前两个月二老身子骨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就……”
芸析望向大堂中的两具棺材,心中哽咽,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此事说起来也蹊跷。”莫玉林微微皱眉,“三天之前的傍晚,属下陪二老在这庭院中喝茶,忽然飞来了几只鹧鸪,鹧鸪落在石桌上,喝了桌上的茶,其中喝我那杯茶的鹧鸪在阁中飞了片刻就不见踪影,另外两只鹧鸪则颇有灵性的,分别朝罗公和张婆叫了三声。”
“当时罗公轻笑,对我说鹧鸪三鸣,其命休矣,还说二人只剩下三天寿命,让我们为他们准备棺材。”
莫玉林露出一脸悔恨,“二老身子硬朗,当时属下只认为二老是在打趣属下,也就没放在心上,还故意开玩笑说二老看破红尘,荣登大道,没想到今日卵时之初,守夜的下人在阁里换灯油的时候,真的发现有两只鹧鸪撞死在二老的房外。”
“卵时三刻,我起床为二老准备早饭,就听下人提起,连忙感到二老的房间去一探究竟,没想到……没想到二老真的就坐化在了屋里。”
莫玉林又是一声悔恨,突的一下跪到地上,“是属下失职,请阁主和秋主事责罚!”
民间一直有一种说法,鹧鸪是在阳间和阴间交替生活的飞禽,子时三刻,如若山中鹧鸪悲鸣,周围就会有人阳寿已尽,鹧鸪前来报知,准备带其魂魄到阴间的传说。
这种说法自古以来就有,但不是很准确,鹧鸪本就是常见的飞禽之一,而且树林较多的村子,每到夜晚都会有鹧鸪的鸣叫,也不见真的死过什么人,世间人虽然器重鬼神之说,但对此还是不太在意的,毕竟这种事情很少真正应验。
鹧鸪三鸣,魂魄归天!这是《上古经注》中的说法,芸析原本也是不相信的,不过自从认识痴怨之后,痴怨完全颠覆了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这些邪门的事情,她倒是越来越相信了。
“起来吧,这事不怪你。”芸析做了个请姿。
二老本就是修道之人,对生死的感知远比我们这些普通人强烈的多,一般人不了解其中具细,对这种事情不相信也是正常。
“公公,且随我去上炷香。”芸析朝一旁的吴襄施了一礼,又朝惜红使了个眼色,径直走到堂中。
禅坐在堂中的僧人约莫二十,一个个闭上眼睛,口中不断诵着经文,禅坐在最前方的慧行双眼紧闭,脸上满是痛苦之色,手中的木鱼极有节奏的敲击着。
芸析听慧行说过,他的朋友没有多少,其中最要好的,便是罗况夫妇这一对忘年之交,他时常下山和二人讨论佛法,好友辞去,芸析也能理解慧行的悲痛之情,不敢上前打扰。
取了三炷香,点燃之后恭恭敬敬的跪在蒲团上拜了三拜,将香烛插在上方的香鼎中,再拜三拜,如此才退到一旁。
吴襄听芸析说了二人的事迹,亦是心生敬佩,在惜红祭拜之后也上前上香祭拜,如此之后,又找来一沓纸钱跪在火盆旁边慢慢烧掉。
罗况和张素素在苏州也算小有名气,二人的死在一传十,十传百之下,仅仅几个时辰就传遍整个苏州城,众人烧纸钱其间,不断有男男女女前来祭拜,未到午时,聚思阁就人满为患。
芸析烧完纸钱已是午时,见人群已经淹没聚思阁,其中不断传来吵闹声,生怕打扰了二老的亡灵。
据莫玉林所说,按照慧行的意思,要祭拜三日,三日之后荧惑之日,是阴气最重的时候,适合亡灵安葬,故此安葬的时间定在两日之后的十一月初七,安葬地点是天云寺后山。
朝一旁正等候吩咐的莫玉林道,“我把带来的护卫一并给你,所有进来祭拜的人,最多给三刻钟时间,三刻钟之后就先出去,两日后的下葬之日,希望这些人前来送行,现在二老需要休息,莫扰了二老清净。”
莫玉林恭敬一礼,“权听秋主事安排……”
“那我和姐姐就先回去了,回去之后会在给你安排些人手和白礼来,三日之后我会亲自前来为二老洒纸,师傅们的吃食也要一一备好,不可有丝毫耽误。”
痴怨说芸析与佛有缘,可芸析实在受不了这些恼人的经文,她敢打包票,今日是自己在经文之下挺的最久的一次,此时她已经头晕脑胀,思绪一片空白。
芸析说完,朝惜红和吴襄示意,在人群的缝隙中穿插了出去。
聚思阁外的小巷中也是人满为患,一行五十余护卫靠着身体和手中的武器强行在小巷中腾出个位置来。
芸析和惜红、吴襄强行挤过去,吩咐一番后,只留下了七名护卫开路,剩下的全部派人维持聚思阁秩序去了。
一行人花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才从西街小巷中挤出来,不少护卫已经衣衫不整,芸析、惜红、吴襄三人坐在车内,各有所思,相继无言,马车缓缓朝锦绣阁驶去。
芸析写给怀卿的信已经派阁中几名好手百里加急往西北送去,既然吴家镇的人寄出去的信都没有回复,必定是有人在其中拦截,芸析可不敢让那些邮差送信。
近来锦绣阁事务繁多,隐隐还有内斗,其它商阁也对锦绣阁摩拳擦掌,吴家镇事出怪异,罗况身死,一重重坏事不断发生,芸析总感觉心神不灵,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出了小巷,没过多久一行人就回到了锦绣阁,还没下马,便见顾知秋一脸焦急的赶过来。
“秋主事,你总算回来了……”
顾知秋朝几人施了礼,随即露出一脸不耐烦的说道,“今日有个老乞丐死活要见你,说有大事发生,现在正在阁里等着呢!”
“乞丐?什么乞丐?”芸析一边说着,一边转身扶吴襄下马。
“我也不知道,看起来浑身脏兮兮的,满脸髯须,头发花白,而且和师傅还认识,叫什么朱清来着?”顾知秋挠了挠头。
“诸葛水清?”
“对对对……就是诸葛水清,现在正和师傅在中央阁楼喝茶呢,师傅催我在这儿等你,见到你立刻带你过去。”顾知秋连连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