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你是俘虏,我对你前世的身世知之甚少,至于你的身世,我已经让人调查过了,你本是吴县人氏,家中有九个兄弟,你最小,你的母亲,是前朝皇室贵族遗脉,你的祖母,是大隋的筱香郡主,大唐建国后,你的祖母等人死活不降大唐,就被抄家灭门,而你当时尚在襁褓之中,幸得免于灾难,被送到掖幽庭由掖幽庭的罪妇抚养,后来的事情,你应该比我清楚。”
“这件事情,你的主子靖阳王要比我清楚,以后遇到了,你可以去问问他。”
闻言,漠北再度沉默下来,眼神里闪过一丝暗淡。
“你怎么会在这里?”酒足饭饱,芸析疑问的望向漠北。
漠北抬头朝芸析望了望,“我已经脱离奴籍,李将军让我自己选择去留,我想了想,就到你这儿来了。”
或许真的像魏青说的那样,几人真的有那种奇怪的感应吧,在掖幽庭没有看到芸析,他第一直觉便是芸析来了这里。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转眼就到了天黑,芸析私下让人注意痴怨的去向,看望了奴儿之后就回到房中休息,今日接触到的东西太多了,多的她脑袋都快爆裂,随意吃了些东西后便躺在床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二月初三,芸析回到锦绣阁的第四天,众人终于收拾好东西,伴随芸析往吴怀卿的府邸赶去了。
离吴家镇越近,芸析就越是紧张,好在一旁的香儿不断劝说,芸析才没有哭出来。
吴家镇上的情境和当初院系来时的情境已经完全不同,街道上男男女女有说有笑的走动着,叫卖声不止,满是热闹的情景,芸析掀开车帘,只见镇上的男子哥哥生龙活虎,精气十足的忙活着各自的事情,男子的数量完全多过了女子的数量。
芸析心知,是吴怀卿让这些人回来辟谣的,也便放下车帘。
人就是这样一种奇怪的动物,很多时候只能看到表面现象,对于眼睛看到的东西信以为真,对于身边亲近之人的话信以为真,对很多自己没有了解过的新鲜话题信以为真,殊不知他们所表现出来的,恰恰是别人想要看到的。
所谓千夫所指,无疾而终,就是这个道理。
当绝大多数人信以为真的时候,说你是罪人,那你就是罪人,说你是圣人,那你也便是圣人,这是一个大多数人都明白的道理,但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人们都会跟随人潮,很少有人会理智的去应对,就连芸析也是如此。
不知不觉,马车已经停在了吴府门外。
“锦绣阁主陈芸析,携副阁主水县君,水仙郡主戚书梦、刑国公府书香县主苏香,拜谒吴府大将军……”
马车刚刚停下,顾知秋便下马上前叫门,府门大开,以芸析为首的众人并没有进去的意思,只是让顾知秋提起嗓子在门外大喊着。
吴府的大门换成了红漆铁索的两丈大门,原本肮脏不堪的墙壁变成了红砖新瓦,看得出来是重新修筑的,檐上的石狮子发出闪闪的金光。
正眼望去,府中原本杂乱不堪的土地重新用青砖铺好,那些被砍掉的树木处已经重新布置了参天大树,土地上的青菜被除去,换上了用来观赏的花草。
整个府邸好像一切都没有变,却好像什么都变了,这里的人对吴府的看法变了,吴府的人变了,景色也变了,就连吴府的主人,也变了……
不少路过吴府的路人连忙赶过来一探究竟,没过多久,芸析的队伍身后就挤满了人。
“锦绣阁主陈芸析,携副阁主水县君,水仙郡主戚书梦、刑国公府书香县主苏香,拜谒吴府大将军……”
顾知秋依旧嚷着嗓子大喊,守在门外的侍卫早就有人跑进去通禀了,见顾知秋手持长戟肆无忌惮的样子,众人又不敢上去劝阻。
良久,一个佝偻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佝偻老者身穿华丽服侍,弯着背,头发苍白,杵着拐杖的手上还有些污泥。
“来啦……”
佝偻老者走到门前,缓缓抬起头来,声音有些苍老无力。
芸析连连退了几步,差点倒在戚书梦的怀里,水芙蓉也是一脸惊色。
“怎么会……”
芸析和水芙蓉几乎同时出声到。
“进来吧!”
吴襄沉闷的说了一声,脸上浮现的,是无奈、是悔恨,是无法原谅的羞愧。
吴襄转过身,感觉背后的人没有动静,皱眉道,“怎么,不进来么?”
“不!”芸析果断道,急忙上前拉住吴襄的手,“你也不许进去。”
充满命令的口语让人不可置疑,吴襄抬头望了芸析一眼,竟是扔掉手中的拐杖,直接坐在地上,掏出一本佛经看了起来。
“那便听你的吧……”
吴襄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不再理会众人。
芸析想出声询问,眼下的形式却不容她抽出空来,这么多人看着,她也不想丢了吴府的脸面,故此还是忍了下来。
“顾知秋,继续喊,喊累了就换个人喊!”
芸析冷厉的叫了一声,随即退回原位,一脸不悦的凝视着前方的大门。
“锦绣阁主陈芸析,携副阁主水县君,水仙郡主戚书梦、刑国公府书香县主苏香,拜谒吴府大将军……”
“锦绣阁主陈芸析,携副阁主水县君,水仙郡主戚书梦、刑国公府书香县主苏香,拜谒吴府大将军……”
顾知秋接了命令,声音又大了些,众人都感觉有些刺耳,有甚者更是堵住了耳朵,而吴襄坐在原地,一页一页的翻阅着佛经,仿似周围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如此过了两刻多钟,戚书梦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那股愤怒之意,衣袖一摆,大步走上前来。
“放肆!你们难道要让我一个堂堂郡主,就这么站在门前等着他一个正三品的将军么!”
一名站在门前的守卫变了脸色,胆颤的上前届时道,“请诸位大人稍等,我等已经派人进去通禀了。”
“禀报,吴府到底有多大,这都快过去半个时辰了,吴府的人有这么多,找一个人都找不到么?难道要让我们这些人在门口等着?”
任无趣手中拿着根香蕉,有一口没一口的咀嚼着,脸上的不满之色显而易见,连连几口咬完,轻轻一挥,把香蕉皮丢在了吴府的大门口。
方才说话的那名守卫脸色一变,就欲冲上前来,却被身旁的守卫拉住。
“我们吴府开门迎客,从未有过拒之门外的道理,诸位大人想要进去,那便进去,我等绝不会阻难诸位贵客,我等不过是一阶下人,还请诸位贵客大人有大量,莫要与我等草芥之人为难……”
那名拉住想要冲上前来的守卫恭恭敬敬一礼,说的头头是道,倒是让众人一愣。
“凤仙郡主也在府中……”
被拉住的那名护卫低声一句,蚊呐的声音却是传到了众人的耳朵里,顿时一哗然。
芸析一行人中地位最高的莫过于在皇城宫宴中再度被武瞾和皇上提携的戚书梦,因为戚家老爷子主动上交兵符祈求养老,故此,虽说宫宴之中武后和皇上对她的表演多加赞赏并出言提携,看似偶然,实则也是必然。
和戚书梦的戚家一样,靖阳郡王也似感觉到了什么,自称年迈,上交了藩王的权力,并且主动交出手中的八万兵权,皇室因此对靖阳郡王重新进爵,改封靖阳王,加飨千户,而李晴和李玉也因此得到了各自的好处。
李玉被封为蓟县县公,位侧一品,虽是侧一品,但李玉是靖阳王的唯一后人,故此还是一品亲王的唯一继承人,此外因为靖阳王在宫宴上为李晴请婚,李晴也到了该受封的年纪,故此也直接被皇室封了凤仙郡主。
一位水仙郡主,一位凤仙郡主,又都是美貌与才貌在大唐都有名气的绝世美女,朝中把二人称为显庆双仙,地位都是正一品下,但按照礼数来说,同官级的人互相来往,一般都是来客者主动到府中拜见主者,如若李晴待在府中,那府中的人不出来迎接也算合乎礼数。
芸析知道,李晴确实在府中,说不定已经准备好的嫁衣,等待着婚礼的那一刻。
想到此,芸析气氛的脸色黯淡下来,两滴泪珠赫然流落。
连忙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现在她不能哭,若是她哭了,那丢的不仅是吴府的面子,还有身后所有人的面子,给世人徒留笑话,再则,她也不愿意在众人面前展现她懦弱的一面。
“那你们的意思是,要让我们这些人全部在这里站着守大门了?”
任无趣冷哼一声,两口咬掉手中的桃子,手中的桃核突的一下朝那名正要开口的守卫打去。
桃核飞出的速度极快,任无趣是真的不耐烦了,这一击用了全身的五成力气,若是砸种那名护卫,少说也得将那名守卫的额头打破。
那名护卫惊叫一声,知道自己躲不过,连忙闭上眼睛。
咚……
想象中砸到头颅的惨状并没有发生,守卫有些后怕的睁开眼,看到一只拳头停在了额头的三寸之外,再定睛一看,只见身前的吴怀卿正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