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个月开始,按照老鸨定下的规矩,芸析不在按照规矩每个月必须见客,和小宛一样开始在约见的银两中抽成,每见一次客,就能从拍卖的价格中抽出两成银两作为油水,而和芸析见面的价格,已经从以前的三千两起拍升到了五千两,每次约见的价格都不会低于两万两。
在老鸨和小宛的有意吹捧下,芸析成为了天香楼的第二个头牌,名声远躁,期间吴三桂也曾来试探,不过芸析如应付其他客人一样应付她,再度让吴三桂失意而归,芸析这利用龟公,在外有意无意的打听李括的下落。
它需要李括来结束三生玉的孽,李括是人皇玺的转世人,凭李括知道的东西,一定可以让她摆脱那些往事,可惜的是,三个多月下来,一直没有寻到李括的下落。
转眼大半年过去,芸析摘种一院子的梨花悄然开放,掉落,染得地上一片雪白。
芸析已经在天香楼待习惯了,也找到了一些窍门,不再对所有人都是用那几套,针对不同的客人,她也便有了不同的对待之法。
若是文学大家,便放低姿态,以文学方面探讨请教,用力讨好附和;若是文人雅士,便相坐对对饮,笔墨相约,若是市井富商,也便摆个抬子唱上一段,用些烈酒灌醉。
这等风月之地,所谓缘分也不过是昙花一现,各取所需,各投所好,于更多人而言,亦或是对芸析而言,这只不过是一种生活方式,一种生活手段罢了。
芸析的客人越来越多,但芸析每个月最多也就见个十一二次,而且极为挑剔,如果是那种花心或者在外流传名声不好的人,芸析斗湖称病不见,双喜对此也不闻不问,找个红牌,再给些笑脸陪个罪,直接帮芸析糊弄过去。
有兰香的话来说,圆圆现在在天香楼的地位要比小宛姑娘还要高,马再过几个月就是群花会的花魁争夺赛,妈妈现在恨不得把你供起来,免得凭空出个什么事端。
秦淮河畔,芸析的名声已经渐渐传开,逐渐盖过了许多名角的名声,芸析的身价也被吹嘘得比董小宛、李香君等人还要高了。
说起李香君此人,不得不提一下,李香君比芸析还要小上一岁,但已经是上届花魁,在金陵的名气与芸析阿紫苏州的名气不相上下,乃是上届六大花魁第一人。
三月三,乍暖还寒时候,院中梨花被寒风吹起,在阳光下四处飞舞,甚是美丽,芸析披了一件狐毛裘衣,径自坐在门前欣赏美景,手中的杯铭冒着热气,眼神却是空洞,径自想着李括的消息。
未等兰香前来通报,双喜便满是唤醒的跑了进来,尖锐的笑声连忙把芸析从遐想中拉回现实。
又是一场梦啊……
芸析心中叹了口气,走上前去迎接,朝双喜施了一礼,“妈妈有些时候不曾来看过圆圆了。”
“瞎说什么呢!”双喜嗔怪一句,“我这不前天才来过么,天香楼这么多事,我一个女人家也不能一天到晚陪着你是不是,若是没有好事,我也不想让你与我分担烦恼。”
“好事?什么好事?难道又有那位富家公子肯出大价钱了?还是哪位达官贵人要来?”
芸析给双喜搬这张凳子,双喜也不客气,直接坐在芸析旁边,兰香又拿来个茶杯,给双喜满上了茶。
“要不咋说我俩有缘呢,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双喜淡淡一笑,端起茶兀自喝了一口,“就在刚才,衙门派人过来了。”
“衙门?”芸析微微皱眉,“我们这不是早就得了官府承认了么,他们来作甚?难道楼里又出人命了?”
“呸!你个乌鸦嘴!”双喜白了一眼,“这次是好事,天大的好事!就在昨天,顺天府的田大人来我们苏州巡查,今儿个一早就派人来了我们天香楼。”
“田大人?哪位田大人?”
“就是以前我和你提过的,当今国舅爷田弘遇,他的女儿就是当今皇帝最宠的田贵妃。”
芸析一听,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田弘遇不就是罗万祥的舅父么,才开罪了罗万祥不久,他的舅父就出巡苏州了,怎么看也是冲着她来的。
“妈妈,着田国舅不会是冲着我来的吧,上次因为我梳笼的事,可是把罗世子得罪的不轻,此番会不会是罗世子可以找来寻仇的?”
见芸析一脸担忧之色,双喜又白了一眼,“傻孩子,干嘛什么事都往坏处想,这次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双喜再次强调这,又喝了口茶,“人家是皇亲国戚,做什么事都要贴着皇室的面子,是不可能因为一个罗万祥就来丢皇室颜面的,如今田大人前来巡防,也是沿途听说了女儿你的不少艳名,可以慕名而来寻你的,指名道姓想要见你。”
“那田国舅已经六十有六,年岁不小,量他特不能奈你何,届时你只需唱上一段,陪他说说话,我在寻两坛上等的烈酒,让他在这儿睡上一晚就是,只要哄了他开心,咱们还愁大把大把银子砸过来么?”
田弘遇仗着田妃的气势,不仅是国舅爷,而且还经常奉旨巡查各地,这次芸析也有所耳闻,李自成起兵,直攻江南一带,皇帝心悸,特封田弘遇为八府巡抚,带兵巡游江南八府,以安民心。
不过是唱个戏,一晚上的功夫,只不过这次陪客要老了些,芸析斟酌片刻就答应了下来,如今她已二十有二,不得不为自己的以后打算了,多拉拢一些达官贵族,对自己总没有坏处。
双喜见状又是一喜,连忙起身道,“那我就去回复他们了,你要记住,如今狼烟四起,我们这些女人家都是无依无靠的主,一定要想尽办法讨好这些贵人,给自己和天香楼留条出路。”
“言尽于此,妈妈是真心疼你和小宛,想来也不用妈妈说太多,就先去了,两位官爷还在外面等着,我待会儿再请人过来给你重新装饰屋子。”双喜极是匆忙的说了一句,快步离去。
芸析没有说话,径直站起身来施了一礼,白双喜所说不假,自入天香阁以来,双喜一直对她很好,就如家人一般,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都要往她这儿送上一份,有时候连小宛都没有的东西,她这儿却有,双喜对她的重视程度,不用说众人也看得出来。
不过换一个角度来看,芸析现在可是比小宛的名气还要盛些的头牌,整个天香楼上下哪个敢不给他几分薄面,芸析为双喜赚钱,双喜给她好处,只不过在这种互利互惠的交易中产生了一点微不足道的感情罢了。
就像红牌秋兰一样,为了能够拉拢怀王,双喜不惜用药让秋兰失去了身子,但事后又给了秋兰一座独立的院子以及和小宛一样的待遇,反正卖身契在双喜手中,双喜想要怎么做,由不得她们分说,这和上一世的时候芸析的锦绣阁是一个道理,只要卖身契在手上,把你活活打死也没有人敢过问。
接近黄昏的时候,芸析早些用完晚膳,换上来人新做的衣服,又将桌上的棋子摆放好、堂中的小台擦干净,也便喝了些醒神的茶准备迎接。
没有多少温度的太阳完全落下的时候,哪位田大人便来到天香楼,芸析唤上兰香,让兰香扶着自己出去迎接。
田弘遇毕竟是国舅爷,作为皇亲国戚来逛青楼毕竟不是什么风光的事情,因此行事比较低调,与他随行而来的只有三人,一个面庞干瘦的中年男子是师爷打扮,还有两个护卫,索然排场不大,但众人脚下的官靴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不能得罪的货色。
也许走到院前的时候,田弘遇也被双喜带了过来,芸析连忙低下头去躬身施礼。
“贱妾圆圆,见过国舅老爷。”
芸析躬身许久,却不见田弘遇答话,眼睛微微上瞟,却见田弘遇呆呆的站在原地,正在打量自己。
芸析只看了一眼便低下头来,心中大定。
田弘遇果如双喜所说,已经年迈体衰,脸上满是皱纹,冒冠下的头发也是鹤迹斑斑,整个眼角都垂了下来,露出深深的眼袋,脚步虽然见状,不过看起来也是风烛残年,不能施行人事了。
芸析半蹲着身子在那儿站了良久都不见田弘遇说话,连忙朝双喜做了个手势,双喜见状,匆匆上前扶了扶田弘遇。
“国舅爷一路过来也乏了,快随圆圆到屋里歇息歇息,烫壶酒暖暖身子。”
田弘遇闻声反应过来,尴尬一笑,也不见外,施了一记欠礼,“圆圆姑娘恰如其文,真是美若天仙,本官阅人无数,也从未见过圆圆如此美的女子。”
“国舅爷谬赞了……”
芸析淡淡一笑,做出个请姿,“圆圆已经烹好了茶,就等国舅爷前来品尝了。”
“不骄不躁,不温不火,不亢不卑,好!好!好……”
田弘遇连说了三声好字,昂首阔步走进了院落,跟在后面的双喜那张脸可谓乐开了花,走起路来都带跳的。
走到堂中,一切和芸析计划的差不多,田弘遇喜爱棋画,只是稍稍打量,就把注意力集中到了一旁的棋盘上,围在棋盘周围思虑良久。
“这困龙之局,是哪位高人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