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析拂了拂被风吹乱的额发,继续道,“我们的身世不同,走的路也不同,门不当户不对,所以还请王爷以后不要再的缠着我和怀卿,我们各走各的路,相信总有一天你会遇到那个你真正喜欢的人。”
“希望今日的相见,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见,从此老死不相往来。”芸析淡淡的说着,见李括不回应,就当李括已经把话听进去了,于是便站了起来,将李括倒在她身前的那杯荷叶茶端起来喝了几口,屈身一礼道,“多谢王爷赐茶,民女告辞。”
芸析说完,提了提方才因太过紧张而被揉得乱糟糟的裙摆,大步离去。
“我可以……”
芸析还未走出几步,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句果决的声音,随后感觉腰间传来一股腕力,整个人便被李阔抱住,等芸析反应过来时,李括已经将头靠在了芸析的左肩上,一股热气从耳边传来。
“只要你愿意,别说是你的命,就算你要我的心,我都会亲手挖出来献给你。”
李括俯在芸析耳边,满是柔情的说着,芸析倒是没想到李括真的会这么说,一时震惊的反应不过来,整个身子仿佛不听使唤一般任由李括抱着。
“芸析,相信我,我是真心想要对你好的。”
李括在芸析耳边继续说着,脑袋微偏,就欲吻上芸析的脖颈。
许是感受到脖颈上传来的那阵酥麻之感,芸析空白的脑袋顿时有了反应,挣开李括那双坚实有力的手,转身对着李括的脸便是一记耳光打去。
“啪”的一声脆响,让沉浸于个人世界的李括立即回过神来,惊愕的望着芸析。
芸析拿出手帕使劲擦着脖子上的口水,气愤的瞪着李括。
“你还要我怎样,我都已经打算把命交给你了,这还不够么?”李括对着芸析发出声嘶力竭的吼声,通红的双眼流出两道泪痕。
“你怎么还没听明白,我给你说我们不可能,永远不可能,我喜欢的不是你,是吴怀卿。”
芸析此时也来了火气,朝着李括怒吼着,“听见没有,我们不可能,不可能……”
一连冲着李括吼了好几声,芸析才转过身来向来处离去,因后怕李括再次冲上前来,芸析走的疾快,几乎是小跑一般,直到走出一段距离,见李括没有追上前来,这才放下了悬着的心。
李括哪里还顾得上芸析的想法,此时狼狈的坐在地上,木然的脸就如患上老年痴呆一般,他百般纠结之后,都决定把命交给这个女子了,还是被无情的拒绝,他实在想不出原因,为何用尽所有都换不来一个平凡女子的欢心。
李括就这样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竹亭中闪现出一个灰黑色的人影,人影望着地上的李括,无奈的摇了摇头,李括芸析付出了多少,他这个一直跟在李括身边的人是最清楚的。
此人正是西风,不过为了保护李家分支中的这根独脉,他还是习惯隐藏在暗中,以防止预测不到的风险。西风打量李括片刻,径自走到茶桌旁,自行倒了一杯茶,坐在位置上细细品味起来。
“风,你说,我是不是错了?”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李括忽然出声道。
“你说对的,那便是对的。”西风沉吟片刻答道。
“呵…”李括自嘲一笑,摆了摆袖子,“我以前也认为我是对的,我以为我和她只是人生中的一场匆匆过客,可第一次离别,她的影子就像深深扎根在我脑海里的树一般,总是不停的浮现,我以为我只把她当做一个孩子看待,可我再次看到她的时候,我开始觉得她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放纵,还有一种令人说不出的沉稳,我以为我只是想把她占为己有,后来我才发现,没有她我的生活真没什么意思。”
李括又自嘲的笑了笑,趔趄的从地上爬起来,望着芸析远去的方向,声音有些沙哑道,“恭喜你,成功的偷走了我的心。”
“其实……”西风玩弄着手中的白瓷青花茶杯,沉吟道,“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你可以像芸析姑娘说的那样,找一个真心对你好的人,你是朝廷的亲王,不能因为一个女子而耽误了正事。”
“真心对我好的人?”李括转身望了望西风,坦然道,“打我记事起,好像真心对我好的人就没有几个,一个是你,一个是下玉,此外还有父王和额娘,剩下的……”
李括顿了顿,继续道,“你从三岁的时候就跟在我身边,想必有几个对我好的,你不会不知道吧……”
“现在可能没有,但以后总会出现的,缘分这种事情是强求不得的,谁能说遇到就能遇到呢?”
“你也知道,这是缘分,我遇上他,就是我的缘分。”
西风脸色低沉下来,带着不满的语气回到,“不要这么固执,这样对你没什么好处。”
“固执?还不是向你学的,若不是你当年的固执,又怎能从掖庭出来,可惜啊,心连等不了你。”李括长叹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心连乃是上任尚书侍郎的女儿,当年和西风一见钟情,可因为后来发生了些事,加上西风乃是掖庭中人,上任尚书侍郎不愿自己的女儿和西风产生交集,更不想把自己的后半生压在一个毫无地位的罪人身上,故此带着女儿四处结交,最后果然如了上任尚书侍郎的愿,因西风了无音讯,心连在第二年便和另一名侍郎家中的公子好上,等李括和西风知道消息的时候,心上人已经为别人产下了子嗣。
“这都是命,虽让我是个罪人呢!”
西风颇为无奈的摊了摊手,当年为了活的稍微像个人,无奈之下才离开京城跟随禁军预备军去了北寒之地进行生死训练,他也不曾想过北寒之地训练的艰辛,只是为了心连,他拼着一口气活了下来,最后去北寒之地的五千多人,只回来了四十多人,当然,这些人除了他以外,基本上都成了禁军之中统领一类的人物。
“风,不要老把罪人两个字放在嘴边,我听着烦。”
“那你让我怎样称呼自己?枭风?”西风嘲讽似的笑了笑,“罢了,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脑袋长在你身上,我改变不了你的想法。”
李括稍微整理了下狼狈不堪的衣服,走到西风旁边坐下来,“不管你怎么想,我一直把你当兄弟,最亲最亲的兄弟。”
西风抬头打量了李括几眼,调侃道,“我跟着你这个兄弟吃的苦已经够多了,一年到头安稳觉都睡不了几次,还是算了吧。”
见李括的眼神渐渐变冷,西风突然不满道,“表兄弟,干嘛那么认真,烦不烦……”
闻言,李括的嘴角显现出一丝笑意,虽是极浅的笑,却是把那张满是忧伤的脸变回正常来。
“行了,你从来不懂得怎么安慰别人,我知道你是在逗我开心。”李括端起茶杯朝西风敬了敬,“放心,我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西风面容依旧冷峻,举起茶杯一饮而尽,“诗会之后你真的要去京城?”
“嗯,下玉待我待你都不薄,当年若是没有她帮忙,我也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把你从掖庭救出来,现在下玉出了事,说什么我们也得去看一看。”
李括说着,双拳紧握,骨节发出咔咔的响声,咬牙切齿道,“虽然我们并没有资本和那个女人斗,不过一个后宫妇人,在如何也别妄想参加朝堂之事,这次前去我想办法讨讨皇上欢心,看能不能把下玉先弄出来。”
西风摇了摇头,“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如今她已经贵为皇后,后宫之中的霸主,掖庭宫自然也由她掌管,按规矩来说下玉应该叫他一声四娘,但下玉的亲娘毕竟是她一手害死的,她又怎么会放虎归山?”
“再则说,如今素节才九岁,就算我们能够想办法把下玉救出来,可素节还在宫中,你又不是不知道下玉的性子,她和素节本就相依为命,若是让她抛弃素节一个人出来,她是断然不会同意的。”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什么也不做?她可是你的亲表姐,虽然当初你姨娘那般对你,可下玉是拼了命护着你的。”李括无力的吼着。
西风抬头望向天边,叹息道,“我能有什么办法,那里是掖庭宫,不是你家的宅院,还是静观其变吧……”
“静观其变,还能怎么变?如今后宫乃至大半个朝廷都是她的天下,在这样静观下去怕是只能看着她被后宫那些人玩弄至死。”李括冷冷的说着,“我知道当初萧淑妃对你们一脉多有欺压,可就算萧淑妃不对你们下手,如今的皇后照样会对你们下手,萧淑妃不过把这个时间提前了一点。”
李括说着,忽然觉得自己过于冲动,生怕触碰到西风的痛点,声音软了下来,“下玉是无辜的,我想帮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