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就好,跟着我老刘,好好做事,就有肉吃。”
刘宗敏大笑几声,挠了挠脑袋,“对了,你这叫什么?蜘蛛能改,黄鳝大也……”
“大哥,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一旁的参军刘士志道。
“行行行……”
刘宗敏摆了摆手,“我没读过书,你们文化人说的话,老子搞不懂,一边儿玩儿去。”
刘士志尴尬一笑,施了一礼,“那在下先去帮将军把奏文给处理了。”
“去吧去吧……”
刘宗敏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这刘士志是他同乡,是个远方的亲戚,原来在乡里教书,他要饭的时候刘士志曾经把家里的剩饭偷偷给了他吃,因为这层关系,刘宗敏打出名气之后刘士志就扔掉书跑过来投靠,心要自己给他个一官半职。
刘宗敏知道自己没读过书,行为粗鲁,但知恩图报这个道理他还是有的,也便随手给了他个参军的职位,不过这刘士志还不知足,老在闯王李自成面前表现自己,在他面前也是身前一套身后一套,让他很不满这个人。
刘宗敏现在已经明里暗里提示过他了,若是这龟孙子还不知足,刘宗敏不介意把他送回山西老家去。
想罢,刘宗敏瞪了一眼刘士志的去处,忽然一个机灵,望向方才那名士卒道,“你刚才说什么?谁家派来的说客?”
“是京师提督吴襄派来的,具体说什么没听清,好像说是带故人来拜访漠北将军什么的。”士卒不敢含糊,过去了大半天,他也记不得来使说了些什么了。
“吴襄?吴家的孙子?又是个大官儿,弄死他****的!”刘宗敏大叫道。
“对了,我前两天听苏州赶过来的队伍说,苏州名妓陈圆圆也在京城?被田弘遇那杂种逮过去了?”
“是,昨日来送钱的那个什么郎和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提过,听说是想送给狗皇帝当婆娘,但是狗皇帝不要,又给他送了回去,然后又被吴三桂给要走了。”小卒老实说到。
“又是那个狗杂碎!”刘宗敏怒骂一声,毫不掩饰心中的愤懑之意。
“那狗杂碎的师傅害得我丢了两个婆娘,******!”刘宗敏朝地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老子今天也要把他婆娘拿来睡一睡。”
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但是在座这些曾和刘宗敏出生入死的人都是知道的,他们一路走来和吴三桂作对,其中不乏有因为这件事的原因。
刘宗敏如今右臂伤还有一处箭伤没有好,就是在嘉陵作战时吴三桂给他留下的礼物。
因为吴家吴襄是杨家杨鹤的徒弟,吴杨两家是世交,杨嗣昌当年在吴襄军中学艺,在吴襄的帮助下,官至兵部尚书,比吴襄自己的地位还要高,也因为这层关系,使得吴三桂后来摆了杨嗣昌为师。
当年杨嗣昌围攻李自成于荆州夷陵一带,杨嗣昌诱杀了当初曾接济抚养他的舅父,设法俘虏了他的两个老婆,用他老婆的命来要挟,为了解救他的两个老婆,李自成不敢贸然出兵,被杨嗣昌的军队一路逼到了鱼腹山中。
生死存亡之际,刘宗敏不顾李自成反对,率轻骑猛然杀出,亲手斩杀了自己的两个妻子,灭了李自成的仁慈之心,一路杀到郧阳、均州,让两地的义军前去解救闯王,自己又带领一部分军队直捣洛阳,这才解救了李自成。
俘虏了杨嗣昌手下大将贾昌之后,才知道这事是吴三桂出的主意,刘宗敏没能手刃杨嗣昌,所以杨嗣昌死后,刘宗敏就把这一切罪过算到了吴三桂的头上,势必杀吴三桂而后快。
在场敢坐到刘宗敏身边的人,大多都是从那次战役中活下来的人,知道其中内情,他们也有不少人的兄弟被抓去作为俘虏,所以对吴三桂这个人,和刘宗敏一样愤恨至极,见刘宗敏如此怒色,众人也是义愤填膺。
坐在刘宗敏身旁的一名将军做出个手刀的姿势,眼神狠厉道,“大人,要不然我们准备准备,今晚从京城去把他家里的杂碎多了泄愤!”
一旁的刘兴亮上前附和道,“是啊大哥,听说那陈圆圆原来在苏州和金陵一带唱戏,后来又进了天香楼当妓女,不过一次梳笼就名传江南,吸引了田国舅去赎买,看来资质甚佳,正好套过来给侯爷当个小妾。”
“就是,到时候侯爷要是用不习惯,拿给小的们舒服舒服也好啊,听说那骚娘们儿值万两黄金,兄弟们倒是想尝尝,这万两黄金身价的女人,和在门乡里几个铜板就能睡的女人有甚差距!”
“是啊是啊……”
“侯爷,咋们准备准备,先打进去爽一爽吧!”
“就是,侯爷,下命令吧……”
随着几个副将和刘宗敏的近卫出声,周围的士卒们也跟着附和起来。
“侯爷,万万不可……”
眼见刘宗敏动了心,一旁的中军李兴建连忙出声阻止。
李兴建既是此次的出军的中军,也是刘宗敏唯一亲信的参谋,他自认自己是个粗人,很多要用脑的事情,基本上都是靠李兴建解决的,可以说,李兴建是他的左膀右臂。
刘宗敏见李兴建说话,也露出了犹豫之色,挥了挥手道,“李三儿,你有什么想法,说说!”
李兴建上前拜了拜,“我们和漠北将军换防的时候,闯王曾下令警告过我们,不可贪功冒进,如今我们的大军还在赶来的途上,在城外驻守的只有不到三万大军,和京城里的十万大军相比,是万万没有胜算的。”
“闯王知道将军的脾气,已经派了几次人马前来打探了,赶来的人马正在往西门、北关、东直几个方向靠近,再过些时日,包围之势就能形成,届时京城就是一座死城,那时候我们再进去也不迟。”
“如今我军胜势一定,进入京城只是时间的问题,怅惘此次的本意是一次拿下京城,以免清兵北下进行侵占,如若我们贸然攻城,是否成功暂且不说,但两万人马和里面的十万人马相比,孰强孰弱,一见便知,我们打进去,必输无疑。”
“侯爷,我们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等大势已成,大不了我们进城后先不去和其他人争那些金银珠宝,直奔吴府,把他家给抄个干净,但现在确实不是时候,侯爷再忍一忍。”
众人闻言,也都冷静下来,安静地坐在原地,等着刘宗敏发布命令。
“老子已经好几天没杀过人了,难道就因为那龟孙子几句话,我就得坐在这里屁事不干?”
刘宗敏抱怨一句,不过态度已经摆了出来,不敢贸然出兵了。
“侯爷就在忍一忍,我们现在是义军,就是为天下万民请命,象征新天的军队,不能什么事都打打杀杀的,等闯王登机,侯爷正是受了册封大礼,还要学着处理政事,不能三言两语就要杀人的,我们都是和侯爷经历过生死的兄弟,自然知道侯爷的性子,不会太过在意,可是其他人呢?”
刘宗敏脸上露出一抹尬色,故作无事道,“那些劳什子规矩,关我屁事,我只负责打仗吃肉,其它的,让老李自个儿去折腾。”
“侯爷这就错了。”李兴建唾沫飞溅的说着,极是尽心,“待有一天我们大顺新朝统御中原,侯爷就得脱下战甲,穿上官府站在朝廷上和后也一起处理政事,那个时候,如果你出口就是打打杀杀的,那文武百官会怎么看侯爷?”
“是说侯爷不知变通,还是一位侯爷依旧是个只知道打仗,不懂稳定民心的粗鲁武将?亦或是继续把你当做山野村夫?”李兴建反问道。
见刘宗敏不出声,李兴建有做出一副悲嫉交加的模样,叹息道,“属下也知道侯爷嫌我和闯王啰嗦,但我们也是为了你好,你也得理解闯王的一片苦心。”
“昨日我曾向将军说过吴下阿蒙的故事,想必将军应该还记得。”
李兴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继续道,“侯爷现在就是我说的吕蒙,当初湖广会师,四川张献忠曾邀请将军一起赏画,张献忠本就对李闯王担任闯王之位有所不服,当初如此对待你,就是为了在将军面前羞辱于你,告诉天下众人侯爷只是一个只知道行军打仗,杀人夺财的狂魔,不适合为政,从而数落闯王。”
刘宗敏冷哼一声,不满道,“这我怎会不知,那劳什子让我肩上字画,老子大字不识几个,怎么给他鉴赏,没举起双刀把那些废纸斩烂就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看看看,侯爷的脾气劲儿又来了。”李兴建故作抱怨。
“现在的侯爷就好比当初的吕蒙,闯王独处你多看书识字,让我到将军账下与您互补,就是想要改一改侯爷的脾气,希望将来侯爷能在朝堂之上,成为闯王的肱骨之臣,效仿当年的魏征一样,为闯王看着这中原的江山呐!”
李兴建长叹一声,泪水从眼眶流了出来,仿似动了真情一般,在场众人都为之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