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颗糖葫芦吧,吃了就会开心了。”奴儿将糖葫芦递到芸析嘴边,芸析欣慰一笑,咬了颗糖葫芦吞到嘴里。
看到芸析脸上的笑容,奴儿也跟着笑了起来,拿起糖葫芦舔了舔,“奴儿没说错吧,吃了糖葫芦就好了,奴儿做噩梦的时候也会哭,那时奴儿就会找一串糖葫芦,吃着吃着就不会哭了。”
“奴儿……经常做噩梦吧……”
“嗯,经常梦到爷爷和小九……”话音未落,本来还算欣喜的脸变作一抹悲伤。
“在过两个月我们就离开这里,去无锡,你姐夫的府上,好不好?”芸析再次问道,这里终究是利益纠纷的地方,芸析实在不想让她活在这种日子里。
“无锡?无锡是什么地方?”奴儿摸了摸头,她只知道和爷爷一起生活的地方叫庐州城,城里有小九,还有经常欺负爷爷的小七,还有城头那个每次看到她都会给她一串糖葫芦的叔叔,还有这里是苏州,原来和姐姐一起住的地方叫做赵家村,现在这里叫做锦绣阁。
“那是你姐夫从小生活的地方。”
奴儿想了许久,实在想不出来无锡是什么地方,也便不再去想,姐姐去哪里,她就去哪里,“我听姐姐的,还要带上水姐姐、大姐、还有芍药姐姐、木姐姐、冬姐姐、秋姐姐、春姐姐,还有夏姐姐,还有……”
奴儿自顾自的板着手指头,芸析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怎么能带这么多人呢?”
“因为她们对奴儿好,奴儿也想和她们在一起,水姐姐和姐姐一样对我好,大姐虽然很凶,但也很疼我的,春姐姐也是,冬姐姐和春姐姐经常偷偷带我出去买好吃的,芍药姐姐每次有好吃的好玩儿的都会给我留一份,还有秋姐姐。”
奴儿顿了顿,有些自责道,“虽然夏姐姐总是骂我,可我知道夏姐姐是对我好,上次我看到夏姐姐为了帮我把鸡肉切碎,都把自己的手割破了,是奴儿太笨,不能完成夏姐姐给我安排的功课。”
“姐姐不带她们,姐姐只带你。”
“为什么不能带?”
“因为她们不同,这里是她们的家,而我们,会搬到另一个地方去。”
奴儿抬头望向芸析,失落地玩弄着手上的糖葫芦。
“怎么?不想和姐姐去么?”芸析伸手想要揩拭掉奴儿眼角的泪痕。
奴儿连忙往旁边一侧,天真的小脸上带着刚毅,质问道,“我们为什么要去无锡,在这里不好么,姐姐们都在这里,奴儿也在这里,姐姐你也在这里,我们为什么要去无锡……”
“因为无锡有一座府邸,那里马上就是我们的家了。”
“这里也是我们的家,我不想去无锡,姐姐你也不能去。”奴儿怒喝一声,伸手便抱住了芸析,糖葫芦粘在了芸析衣服的后背上,“不许去,奴儿不准你去。”
“奴儿,别闹,听姐姐的,姐姐都是为了你好。”芸析不忍出声责骂。
“我不听,这里就是我的家,也是姐姐的家,姐姐哪里都不许去……”
“奴儿,别闹,等我们搬过去,我们会开始新的生活,你会有一个疼你的伯伯和姐夫,会得到你想要的生活,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奴儿怒吼一声,打断了芸析的讲话,翻身便来到床边,粘着芸析头发的糖葫芦随之传来的撕扯之力让芸析感到头皮生疼,噌噌噌的断发声在耳边不断响起,痛感刚刚消失,便将奴儿已经光着脚丫跑到门前,把门栓打开跑出门去。
“奴儿……”
芸析大声呼唤,奴儿丝毫不顾的朝外跑去,芸析摇摇头,生怕奴儿出了什么事,连忙下床赶了出去。
门外的大床上,奴儿正趴在怜冬身上痛哭,怜夏和水芙蓉正盘着腿下棋。
“哟哟哟,我说锦绣阁里除了夏姑娘,还有谁能有那么大的胆子惹我家奴儿生气呢,原来我我们的圆圆大人,小奴儿,这次姐姐可帮不了你咯。”水芙蓉望着芸析打趣到。
怜夏毫无表情的望了芸析一眼,转过头去继续看着棋盘上的棋。
怜冬则朝芸析投去个善意的微笑,“她还是个孩子,有些不懂的地方说说就罢了,以后慢慢会懂的。”
芸析摇了摇头,不敢把刚才的话再次说出来,她知道,水芙蓉从一开始就把怜秋和奴儿看做成锦绣阁下一任的继承人,是绝对不会让她把奴儿带走的。
“知道了。”芸析回之一笑,不做再多解释,径直走了过去。
现在是早上,太阳还未东升,锦绣阁歇业两天,水芙蓉等人迎来了少有的清闲,芸析坐到怜冬身边,拿起床榻上了糖葫芦,小心翼翼的将糖葫芦上的头发拔下来。
“徐州秦无厌那边,按照妹妹的意思,前几个月已经把钱给他们了,他们送过来的花末质量上乘,比去年送来的还要好上不少,而且量也多了许多,我在原来的价格上多给了五万两,另外昨天送来的那批花里。”水芙蓉顿了顿,向芸析投去疑问的眼神,“芍药对我说随送花的车夫送来的还有一封信,信上说了很多感谢锦绣阁的话,还说孩子已经生下来了,很健康,你要当姑姑了。”
水芙蓉说着,从袖袋里找出一封信,怜冬接过之后递到了芸析手上。
“上次我去的时候,在那里发现了一位故人?”
“故人?”
“嗯!”芸析淡淡的点了点头,打开信笺仔细观看,是陈芸紫的字迹,落笔的日子是四天之前,虽然当年在陈府和陈芸紫不合,不过陈芸紫负责账房,每个月送到紫兰苑里的账单都是陈芸紫的字迹,故此芸析对陈芸紫的字迹还是十分熟悉的。
信上说秦无厌家里欠下的债已经还清,让她不要再挂念,陈青云的孩子和她的孩子都顺利生下来,陈青云的孩子要比她的大一个多月,两人的都是男孩,陈青云的孩子叫陈阳、她的孩子叫秦光。
信上还说其实陈青云心里从来没有忘记过陈家,只是陈元致死都不愿意为娘亲忏悔,也不愿意在他面前主动认一次错,出于赌气才固执己见,陈府出事之前陈青云在朝中拜见岳父的时候也听说了,暗中派人去通知过,但陈元太过自以为是,这才酿成的现在的后果。
剩下的则是些感谢和宽慰的话,让她这个做姑姑的以后多去徐州看看两个侄儿,陈青云和爹爹一样是个驴脾气,只要在他面前低头认个错就没事了。
都说人做的梦和现实世界是相反的,希望真的是这样。芸析心中生出一片暖意,将信笺揉成一团塞到怀里,准备待会儿处理掉,这种威胁身份的东西,越少人知道就越安全。
“惜春那边也来信了,孩子灵巧的很,已经会走路了,说是再过一段时间,天气好些的时候在像她的父王说说,带着兰陵县子来阁里探望探望大家。”水芙蓉手中的白子落在棋盘上,继续道,“信在惜红那儿,你要看的话去找她,她下去查看各阁楼的修缮情况去了。”
“不必了。”芸析淡淡的回了一句,伸手在奴儿背上拍了拍,此时奴儿已经停止哭泣,芸析知道她是在和自己斗气,故意趴在怜冬腿上不肯起来。
“快起来,姐姐带你上街去吃烧麦。”
怜冬感觉趴在腿上的头颅微微抬起,随即又重重的落下,朝着芸析淡淡一笑,这孩子的脾气,大家都知道,想必是已经心动了,不过是心中记恨,条件在开高一点就行。
“不吃啊?不吃算了,本来吃了你两串糖葫芦,还准备多买一些来赔偿你,看来是姐姐自作多情咯……”芸析故意拉长了声音,转身坐到床榻边上,做出一副准备离去的样子。
果然,刚准备站起来,奴儿的小手便抱住了腰间,“不许走,我要看着你,买糖葫芦也要看着你。”
“那还不赶快和我去换衣服,不然待会儿我可要反悔咯……”
奴儿赶紧松手下了床,拉着芸析便朝她的屋里跑。
“真是没用,几串糖葫芦就把你打发了,不知道讨价还价,姐姐白教你这么久。”水芙蓉嗔怪一声,奴儿不以为意,转头朝水芙蓉吐了吐舌头。
“我带戚美人和任公子他们在城里转转,可能要下午才能回来。”芸析朝怜冬等人投去歉意的微笑,任由奴儿拉着回了房。
奴儿找了件淡粉色的碎花裙穿上,芸析让奴儿坐到铜镜面前好给他梳妆,奴儿桌上的首饰也不多,只有怜冬和怜夏等人送她的几支,剩下的大部分都是芸析闲暇之时给奴儿做的木制首饰,芸析曾想过给奴儿买些首饰,奈何这小妮子和她的性格极其相似,不喜欢穿金戴银,衣服大多也都偏素色,死活不要别人给她买的首饰。
望着奴儿已经长到凳脚的长发,芸析不由出声道,“妹妹这头发有些长了,待会儿回来之后剪短些罢。”
“上次怜秋姐姐也说让我剪,奴儿想问问姐姐的意思,姐姐说让我剪我再剪。”奴儿坐在位置上,十分安静,任由芸析把弄她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