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赵礼这样已经做到了副阁主的人物,居然是陈青云的人,惜红脸上一片茫然,若是这样,阁中定然还有不少人物也和赵礼一样,外面对锦绣阁尽心尽力,很有可能也像赵礼一样,是某些大人物安插在阁里的探子。
想着,惜红背后冷汗直冒,看来……此事过后,还要对锦绣阁清扫一番。
陈青云伸手擦掉麟儿嘴角的茶水,指着芸析和惜红道,“雨儿,叫三姨娘、大姨娘。”
“雨儿见过三姨娘、大姨娘……”
小娃娃稚嫩的声音带着些生涩说了句,又听陈青云解释到,“雨儿是岳父起的乳名。”
“不知巡按大人前来,所为何事?”
惜红给陈青云添了茶,又给自己和芸析倒了一杯。
“你的身份已经暴露,我已经给你找了替身,这次是来接你的。”
陈青云说着,左手招了招,一黑袍女子缓缓走到众人视线之中,摘下头上的黑帽,一副倾国倾城之色出现在众人眼前。
芸析也被这幅美色所倾倒,却见惜红和赵礼不断的打量着她。
“像,太像了……”赵礼连连拍手。
“这人是通过能人异士易容的,除了声音还不像,其他方面都足以瞒天过海,宣旨之人已经赶到淮南境内,你且先收拾东西跟我走,其它的,我改日再和你解释。”陈青云以命令的口吻说到。
“躲躲藏藏,终究没有出头之日,多谢巡按大人相帮,芸析已经决定去掖庭走一遭了,就不再给巡按大人平添麻烦。”
感受到陈青云的来意之后,芸析便不再做扭捏姿态,心中升起一片暖意。
这陈青云外表生冷,其实还是关心她的,不然也不会费尽心思弄出个和她有七分似,又心甘情愿为她受罪的人来。
看着那怀中的小儿和沛泽县主阴晴不定的眼神,芸析不想在牵连其它人,顿时下了决定,直接拒绝了陈青云。
“你可知道掖庭是什么地方?以你的身子骨,最多一个月都挨不到!”
陈青云顿时一怒,化拳为掌在桌上一拍,震得桌上的茶杯直抖。
“夫君切莫生气……”沛泽县主连忙拍了拍陈青云的胸口,以示安慰。
“能不能挨得过,那是我自己的事,就不劳巡按大人费心了。”芸析也来了火气,这种脾气暴躁之人,她真的不想多看到一刻。
巡按大人,她还叫他巡按大人,而不是大哥,原来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这么低贱。陈青云眼神中闪过一丝失落。
“没教养的东西,你在陈府活了十几年,都学了什么,尊兄敬长没人教你么,你个妓女下的贱种,亏……”
陈青云一连骂了许久,芸析脸色难看,当初是他不想认她,现在他也没资格在自己面前做出这幅嘴脸。
芸析本就不喜欢和脾气暴躁的人打交道,最重要的是,他居然骂她是贱种,如果她是贱种,那他又是什么?
芸析越想越不爽,细手突的一下往桌上一拍,“如果巡按大人是来阁里发脾气的,那圆圆就此领受了,如果是来看风景的,圆圆有些累,就不打扰巡按大人清闲,先告辞了……”
芸析说完,转身快步离去。
“陈芸析,你不要以为你有多重要,要不是妹妹死活不要的跪在地上求我,我才懒得管这种闲事……“
“陈芸析……”
“王齐、王久,把她我给拦下……”
芸析刚踏出房门,两名灰袍暗卫便出现在芸析身前。
芸析此时也来了火气,尽管心里知道陈青云是在关心她,但她真的受不了这种脾气,心中的倔劲顿时被激发出来。
“漠北,挡住他们!”
阴狠的叫了一声,穿过漠北和二人的打斗,快步离去。
“都是一家人,怎么就不能好好坐下来,平心静气的讲话。”沛泽县主埋怨一句,抢过陈青云怀里被吓哭的麟儿,轻声安慰起来。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惊魂未定的惜红,望了望远去的芸析,又望了望陈青云。
她没见过陈青云,不过已经知道陈青云是芸析的大哥,从直觉来判,陈青云是刻意过来帮芸析的,可这二人怎么一见面就吵起来了。
“哎……”
陈青云长叹一声,无可奈何的坐了下来,苦口婆心的朝惜红解释着,不过这些,是芸析不知道的。
不愉快的见面只持续了不到三刻钟,芸析来到马道上。方才负责接送的观光马车还在此等候,芸析踏上马车,让车夫快些驶去中央阁楼。
下了马车,芸析直直朝奴儿做功课的房间找去,只剩两天时间了,她要多陪陪奴儿。
来到奴儿做功课的房间,只见一名负责打扫的婢女正在擦着桌子,奴儿和怜秋都不见踪影。
“奴儿呢?”芸析连忙出声问到。
“禀秋主事,两位小主今日做功课时捏泥人被夏主事发现,被罚去聚思阁守灵了。”
芸析焦急的脸顿时沉了下来,怜夏这办事效率也太高了吧!
“那些泥人哪儿去了?”
“方才已经被夏主事安排来的瓷器阁匠人拿去烧制了。”
见芸析脸色不好,婢女唯唯诺诺的站在原地,身子有些发抖,生怕眼前的这名主事把脾气发泄到她身上。
“罢……”
芸析轻呼一声,准备去陪吴襄,至于陈青云,爱怎样怎样,反正她现在很不想见到他。
陪了吴襄一下午,傍晚又被松公子叫去陪诸葛水清聊了会儿天,用过晚饭,安排了明日去聚思阁洒纸的具细,芸析便气呼呼的回去睡下了,有诸葛水清在,陈青云那里,就等于帮倒忙。
许是心神不安,还没到半夜,芸析便睡醒了,如今锦绣阁大部分上层人士也被水芙蓉通了气,一个二个都来敲芸析的房门,想要劝说哭诉一番。
芸析房门紧闭,径自躺在床上,根本不去理会,众人自讨没趣,在门外等了许久就各自离开,伤势已经转好的怜冬倒是在芸析门前说了许多,但芸析心情不太好,思绪混乱,也没听进去怜冬说了些什么。
又是一个无眠的夜,眼看天边泛起晨光,芸析起身,换上一身白裘,准备早些去准备聚思阁两位老人的葬礼。
是人都会死,芸析也怕死,但她知道,罗况和张素素都已经看透了身死,二人对人世没有太多的留恋,乃是寿极而终,故此悲伤之外,还有一丝欣慰。
收拾一番后,准备下楼去喝些清粥再往聚思阁赶去,轻轻推开房门,门外的场面却是让芸析一顿。
“妹妹终于醒了,来……”
怜冬走上前来,将手中的一只白玉簪戴在芸析头上,“倒是比戴在我身上好看多了。”
“那不是,也不看圆圆妹妹比你美多少!”
芍药挑逗一句,上前拉住芸析,将套在手腕上的香包径直叩在芸析腰间,淡淡的芍药气息弥漫出来。
“这可是我精挑细选,花了半个多月才做出来芍药包,倒是便宜妹妹了。”
芸析抬头打量坐在厅中的十几人,这些大多都是和她有过深交情的,水芙蓉此时脸上正敷着藻药,让人看不出脸上的表情,惜红一双黑眼圈大大的,显然昨晚没睡好,还有琼花、兰花等人,皆是勉强挤出微笑望着芸析。
被芍药和怜冬拉到已经换上暖被的大床旁,还未坐下,怜夏就端着一盅热腾腾的东西从楼下走了上来,径直走到芸析身前。
“吃了!”把手中的盅放到芸析身前的桌上,又把汤匙递到芸析手上。
怜夏依旧冷冰冰的,表情冷冰冰的,说话冷冰冰的,就连触碰到芸析的手也是冷冰冰的,但芸析心里莫名的感到一股暖意。
拿起汤匙轻轻舀了一勺鸡汤,鸡汤闻起来的香味并不是很浓,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味,鸡肉被一点一点的撕成了很细很细的肉丝,似粘似稠的和汤混在一起,一两颗枸杞在黄色的鸡汤里极是耀眼。
看起来悉疏平常,又煞费苦心,芸析忽然想起了奴儿和怜秋二人吃鸡汤的模样。
“奴儿呢?”
芸析忽然冷不禁的问了一句,急不可待的把汤匙塞到嘴里。
入嘴丝滑,被剁碎的肉丝嚼起来满是汤匙,不咸不淡,还带着些许花香和甜味,那股属于鸡肉的浓香也顿时在嘴里散发出来。
芸析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鸡肉,不自觉的又舀了一匙,嘴中带有淡淡的凉意,又有很淡很淡的薄荷气息,还夹杂着些许白芍、昙花的气息,一连舀了还几次,每次吃出来的味道都有所变化。
芸析不禁吃上了瘾,端起盅,不顾面子的吃了起来。
不过十几个呼吸,满满一盅鸡汤就被芸析吃完。
“想吃的话,我再去给你做。”怜夏面无表情道。
“嗝……”
芸析不禁打了个饱嗝,带着些尴尬道,“不用了。”
“话说姐姐这汤是怎么做的,圆圆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先把半熟的鸡肉放到准备好的药汤里浸泡六个时辰,然后细火慢炖三个时辰,在放到冰窖里冰半个时辰,然后再用酱汤熬制,直到盅里的汤变得粘稠就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