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几人谈话之间,秦幽已经把金牌交回到戚书梦手中。
顾知秋见几人不再争吵,趁着这间隙走上前道,“我去到朱员外府上的时候,鲁王爷正在和一位公公把酒言欢,听到此事便立即赶了过来,鲁王说那位公公手中有皇上的圣旨,正是前来宣旨罢免江刺史和江巡按二人的,还说以他为官多年的经验来看,都督府不一定会出兵,让我提醒几位主事,若是待会儿两人抗旨不遵,尽可将锦绣阁中护卫阁的护卫放出去拼杀,届时他和那位公公会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定不会让锦绣阁的名声毁于一旦。”
“如此甚好。”惜红长叹一口气,终于放下那颗悬着的心,今日之事恐怕就此揭过,锦绣阁的损失不在少数,就看皇室到时候能不能给她些补偿了。
“起来吧,以后你就跟着刘伯伯学艺,多向刘伯伯讨教,以后护卫阁就靠你了。”
惜红望着半跪在地上的顾知秋,心中生起一片爱才之心,护卫阁中能堪比精兵的一等护卫也不再少数,可在危急时刻,整个护卫阁数千人中愿意挺身而出的却只有这个三等护卫,虽然还有大部分人没在场,不过窥一斑而知全豹,护卫阁中像顾知秋这样的人,恐怕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以后你就是护卫阁的副阁主,此事一过你便可到怜春哪里寻取令牌,我会给你安排护卫保护你,但是时间只有三个月,三个月之后,就靠你自己了。”惜红着有深意的说着,阁中的明争暗斗也是不少,顾知秋不过一个三等护卫,随时可能在比试中被其他护卫挑衅或者故意致死,所以惜红才会派人保护他,不过三个月以后他还不能自食其力,那就只能说顾知秋没有当副阁主的资格。
顾知秋沉重的点了点头,又朝惜红和水芙蓉拜了三拜,这才退到一旁。
惜红转身朝松公子行了一礼,温和道,“伯伯,这段时间还请你多多照顾这位公子。”
惜红唤顾知秋为公子,说明惜红不在将他当做下人看待,顾知秋懵了一会儿,竟是对惜红肃然起敬。松公子满怀笑意的点了点头,拍了拍惜红的肩以表赞赏。
顾知秋,估计这辈子都是锦绣阁的人了,而且还是个誓死衷心的人。一旁看戏的任无趣摇了摇头,不久前他还想着要不要把这个武功都不会什么的小子拉到鹰疾团来,如今看到顾知秋那双发光的眼睛,知道此事已绝无不可能。
任无趣抬头偷偷打量惜红一眼,不屑中又不得不生出一丝佩服之意——这个女人,好深的心机。
松公子满怀笑意的朝顾知秋招了招手,示意顾知秋过去,本想说些什么,耳中却是传来一阵太监尖锐的叫声。
“圣旨到……”
一声尖锐的叫声之后声音便落了下去,过了片刻,众人耳中才传来那太监愤怒的声音。
“江南道监察御史江建明、苏州刺史江广元,二人为何还不跪下接旨……”
“快快跪下接旨……”
锦绣阁大门外,高公公已经气得脸色通红,又连连叫了几声,随即又是一声暴怒,“混账,竟敢抗旨不接,来人呐,将他二人的腿给我打断。”
高公公身后几名锦衣卫走上前来,就欲朝二人出手,却见几名身披铠甲之人挡在江建明和江广元身前。
鲁王早已看出形势不对,可惜他身后带来的大多都是朱府的护卫和家丁,都是些战力不足的人,至于真正上过战场的士卒和随身护卫,加起来不足百数,这就是没有兵权和有兵权的差距,他是隆州刺史,可惜很多事情都要受制于隆州都督,原因就是手上没有兵权,很多事情,必须要手握重兵才能解决。
鲁王双拳紧握,他恨,恨自己的体质为何如此弱,尽管多年来一直坚持训练自己,甚至时常和暗卫交手切磋,可惜他的耐力还是提不上来,几次任命都督,都因为身体原因而改任刺史,这是他的耻辱,也是他自以为人生最大的污点。
“舅父……”钱武小心翼翼的走到鲁王身旁。
“什么事?”
听见钱武的声音,鲁王心中有些不悦,钱武和朱允文这对表兄弟的事迹他在苏州游玩的时候可是听说了不少,脸上虽然依旧保持着长辈的姿态,不过心底早已将二人排除在‘亲人’之外,他那么多丈母娘,也不缺一个吴州总兵。
钱武一脸讨好的将嘴贴到李元夔耳边,“舅父,若是小侄没记错的话,城卫将军应该是大舅父家的朱多吉朱表哥担任,这些人都是城卫将军麾下的人,既然这些人都来了,想必多吉表哥应该也在。”
朱多吉前些****到朱府的时候还见过,是有一身武功,不过是个地痞流氓的性子,不堪重用,鲁王眉头微皱,立即出声厉喝道,“城卫将军何在?”
朱多吉此时正躲在人群之中,听见舅父叫自己的名字,心知躲不过去,畏手畏脚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谄笑着走到鲁王身旁,“舅父有何吩咐……”
“速速撤去城卫军,跪下接旨。”鲁王闭上眼睛,看都不想再看朱多吉一眼,毕竟是自己宠妻的后家,他也不想用自己的手打压。
朱多吉应声,连忙按照鲁王的吩咐执行起来,挡在几名锦衣卫身前的将士见状也跟着退了开,江建明和江广元终于支撑不住,瘫坐在地上,任由锦衣卫摆弄着姿势。
“公公,读吧……”
鲁王朝高公公做出请姿,高公公满意的点了点头,掀开圣旨读了起来,声音霎时响遍整个阁楼。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查明,江南监察御史江建明,滥用职权结党营私,谋害周山县令、云平县令等大大小小二十余朝廷命官,有愧皇恩,民生在怨,故,削去江建明江南监察御史一职,即刻收押刑部大牢,待六部审议后论罪。”
高公公读完,又拿出另一份圣旨宣读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查明,苏州刺史江广元,受江建明荫蔽,三年内连升六品三十二级官阶,经查明,其中皆为弄虚作假,另查江广元自任职以来,虚报税银,从中谋私,瞒上欺下,乃欺君之罪,即刻收押刑部大牢,待六部审议后论罪,钦此……”
“此外圣上口谕,待会儿还会去你俩府上查抄家产,家中其余人等,一律按罪处理,两位大人,接旨吧……”高公公戏谑的看着二人,见二人没有领旨谢恩的意思,伸手把手中的圣旨递到身旁一名锦衣卫手中,锦衣卫接过圣旨分别塞到了江建明和江广元怀里,高公公继续道,“两位大人抗旨不接,届时我会如实禀告皇上,两位大人尽管放心,大唐的罪臣簿里面定会为两位大人留下一笔。”
“个死太监,得意什么。”江广元见大势已去,心底那份狂傲顿时发泄出来,朝高公公吐了口痰道,“爬的在高,你也是个阉种。”
“你你你……”高公公看着自己今天刻意换上的新衣服,气得连话都说不清了,指着江广元许久才道,“给我打,给我使劲打……”
身后的锦衣卫闻声上前,毫不留情的猛打猛踹,打高官这种事情,是他们跟随这些宣旨的阉人出行时唯一的发泄点。
鲁王懒得去看江广元,走到江建明身前,微笑道,“江兄,当日你与我决绝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今天呢?”
“你不过是生的好了点,剩下的哪一点比得过我?”江建明依旧不屑的瞪着鲁王,咬牙道,“你这个小心眼儿,告诉你,在你来苏州之前,恩师便派人给我说过了,我早就知道你要来害我,可惜啊,你没想到吧,你那个百般呵护的病秧子,就在几个时辰之前,已经被我的爱妻给整死了。”
“你说什么……”鲁王一招龙抓手将江建明抓了起来,眼中顿时充满血丝,刚刚回到朱府的时候她的爱妾就给他说过,诜儿来信说今日一定会到朱府的,护送诜儿的人说诜儿想在城内独自走走,本以为是在哪里住下,准备给朱家的外祖母准备礼物,可一直到深夜都没见人来信,心中早就起了疑心。
“我说,你的儿子,已经被我的爱妻整死了,就像当年你逮住的那名恶汉一样,用鞭子一鞭一鞭抽死的。”鲁王的力气太大,江建明本就气急攻心,此时忍不住吐出了一口血,却还是强忍着胸中翻滚的血气狠厉道。
看到鲁王愤怒又悔恨的眼神,江建明得意的笑了笑,口中的鲜血顺势流到鲁王的手上,不过江建明此刻很享受,圣旨在这里,虽然他已经是个死人,但是鲁王却不敢动手杀他,若是鲁王杀死他,那鲁王就是不尊重皇帝的旨意,会受到极大的处罚。江建明就是想看到这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就是想看到这人满腔愤怒却又不能把自己如何的样子,凭什么这些皇室之人的出生就要高人一等,凭什么他就要被人呼来喝去,低三下四,江建明朝天怒吼一声,他不甘,却又无可奈何,他左右不了任何东西,包括他自己那颗不甘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