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不知,自踏入府来便未见到主家。”
西风话音刚落,李括飒爽的英姿便出现在芸析视野中。
“你们先下去,我和这位姑娘有些话说。”
“是…”
两个护卫纵身一跃,几个翻身便消失在院落,李括走到芸析身前,严肃的脸上透露着些许兴奋。
“天柱!”
“风府穴要插深一点。”
“会伤到脑部神经的!”
“再废话我就拿银针扎你…”
两人渐渐向外走去,屋内若有若无的对话声渐渐小下来,芸析和李括对视良久,李括不敢肯定眼前的人就是芸析,芸析却不知道该怎样解释自己和李括的关系。
银杏林一片翠绿,偶尔一片略带金黄的银杏叶飘落到地上,蝉趴在树上杂乱无章的叫喊,偶尔有一两声雀鸣夹杂其中。
李括停下脚步,眼睛依旧盯着芸析不放,身子长高了些,走路的样子没变,朴素的打扮没变,声音和一年前相比更加成熟,唯独这张脸变化的太大,大得让他连想不出一年前的她。
“公子好像认识我?”芸析终于打破沉默的格局。
“对不起,当时我正在参加表妹的婚宴,并不知道你家出事,没能帮上你什么。”
芸析闻言一怔,不知李括为何说这种话,与李括相处不过两三天,李括是给自己留下很深的印象,但二人之间的关系,连朋友都算不上,又何谈帮忙之说。
似乎害怕李括看出自己的错愕,芸析眨眼间便回过神来,“小女子不知公子在说什么,小女子原是流民,后来定居到苏州城外赵家庄,此前从未见过公子。”
“从未见过,那你为何知道我是亲王?”
“小女子说过,在金庭这些天小女子一直和靖阳郡的小王爷李玉在一起,王爷二字叫顺了口,一时没改过口来,才会误叫了公子。”芸析故作惶恐,急忙躬身行一大礼,“想不到公子真的是亲王,能被公子所救,是民女的荣幸。”
芸析不卑不亢的朝李括扶了扶,一双大眼好奇的打量着李括,彷如初见一般。
“好一个流民!”李括冷哼一声,“那你是哪儿来的流民?”
“扬州范水县。”
“既是流民,那你这一身礼节是哪里学来的?”
“家中本是书香世家,只是世道没落才落得这番田地,好在遇到了惜红姐姐,这才得以在锦绣阁安身。”
芸析脸上故作一抹悲伤,落户赵家庄的时候她便想过许多情况,其中就包括被人认出,自然不怕李括刁难。
锦绣阁李括自然去过,惜红也认出了他,只道陈家五口悉数处死,没有给他任何有用的消息。
“那你和惜红是什么关系?”
“惜红姐姐是民女儿时的玩伴,后来因为父亲得罪了镇上的世家,带着家中物件举家迁移,这才断了联系,直到去年逃难中才和惜红姐姐相遇。”
“那你爹娘呢?”
“娘亲在民女年幼时便因病离世,父亲在涝灾中撒手而去。”芸析使劲捏了捏自己的大腿,硬生生逼出两滴眼泪。
“你真的不认识我?”
“公子身份贵重,民女岂敢随意巴结…….”
“可你方才被劫持时那副模样,可不像不认识我的样子。”
此话一出,芸析本来自然的脸上闪过一抹惊慌。李括心中冷笑,捏紧了手中的香包,看你还能装多久。
“人在江湖,习惯了江湖人的行事作风,加上惜红姐姐照顾,整日待在锦绣阁游手好闲,对下人呼来喝去也属正常,当时太过心急才会对公子那般无礼,得罪之处,还请公子多多体谅。”芸析躬身行一欠礼。
李括大笑两声,“姑娘倒是好手段,只要刘县君出来点个头,这番说辞,就算是皇帝到了也能蒙混过去。”
“民女不知公子在说什么。”
李括依旧笑着,掏出两个香包在芸析身前晃了晃,芸析认得,其中一个是她前两个月才缝制的,一直待在自己腰间,伸手朝腰间抹去,哪里还有香包的影子。
“这两个香包可都是你亲手缝制的,我在金庭见到你的时候就有所怀疑,救你的时候又看到了你的香包,怀疑更甚,趁你不注意就将香包夺了过来。”
“至于另一个香包嘛,乃是本王去年暂住陈府之时无意中带走的,本想留着做个纪念,不料今日派上用场,陈芸析陈姑娘,你说本王认错人没有呢?”
芸析惊得退了两步,她本以为已经改头换面,不会有人在认出自己,不料在香包上出了差错。
李括见芸析惊慌的样子,得意的勾起嘴角,“还要玩儿下去吗?本王可以奉陪到底。”
“哦,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你的眼神,眼神是不会骗人的,还有你走路的样子,嗯…还有你的打扮和以前差不多。”
果然,还是因为眼神吗?原来现在的自己和以前的自己还有那么多相似之处,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很好的掩饰了。
“你想怎样…”芸析镇定下来,若是李括想要挟持她到府衙伏法,早就派人将自己抓起来,又何必如此纠缠,可世间没有免费的午餐,李括救他一定别有目的,芸析不得不警惕起眼前的男子。
李括上前抓住芸析的手,“跟我走,你自幼在苏州城长大,苏州城中到处都是认识你的人,迟早有一天你会被认出来的,到时候不仅害了自己,还会连累整个锦绣阁。”
“跟你走,为什么?”芸析疑惑的望向李括。
李括正欲向前的步子又放了回来,是啊,为什么呢?他不过是在陈府呆了几天的客人而已,与芸析只是萍水相逢,谈不上半毛钱关系,她又为什么要跟自己走呢!
李括的心在这一瞬间仿佛停止跳动,为何自己会这么在乎她,她不过是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有什么资格在他脑海里徘徊这么久,又有什么资格让自己****夜夜在暗中寻找打探她的下落。
“你父亲曾有恩于我,我不想看到陈家后人就这么无依无靠的在外漂泊。”
“有恩与你?我怎么不知道。”
“那是我五岁多,和父亲来苏州游玩,背着父亲跑到山上玩耍,不料从山上摔下来,正好被前去祭祖的陈大人看到,这才幸免于难。”李括编造个连自己都难以相信的理由。
“那我爹娘为何从未对我说起过?”芸析自然不相信李括的说法。
“那时你还在娘胎躺着里,自然不知道,我怕母妃责怪,便让陈大人告诉母妃说我在花园里玩耍时摔倒了。”
芸析半信半疑的点点头,方才退开的李括上前两步,那双慌张的眼睛离自己不足半尺。
“跟我走,淮南王府虽然不比皇室,但也能保你衣食无忧,荣华富贵度过一生。”
“谢过王爷好意,只是芸析心系锦绣阁,王爷若是有心,切莫把芸析身份暴露出去才是。”芸析感觉手臂上传来的力气大了几分,却是不敢抬头去看近在咫尺的男子。
“你若是担心,本王将你纳为妻室便是,只要成为我的妃子,旁人就算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碍于皇室颜面也不会多过问。”李括急切的说着,仿佛一切都是为了芸析一般。
芸析惊得抬起头来,出神的望着眼前的男子,李括心虚的撇过头去,却是不肯放开握住芸析的手。
“如今有锦绣阁的姐妹们照顾芸析,芸析舍不得在寻他处,也不愿连累王爷……”
话音未落,只感觉后背传来一股腕力,身子便倒入李括怀中,一股男子独有的气息传来,芸析顿时羞愤,想要推开李括,后背传来的腕力再度加大。
“你若是到我淮南王府,我李括绝不会亏待你分毫。”
芸析奋力朝李括的脚背踩下去,李括感觉脚下传来疼痛之意,身子却是不动分毫。
“男女授受不亲,还请王爷自重。”芸析狠厉的说道。
李括自感失礼,芸析感觉后背的腕力小了许多,急忙使劲推开李括,羞愤的朝县君府走去。
李括呆呆的望着远去的蓝色背影,刚才自己是怎么了,为何会心会跳得如此之快,我为何会对她那般无礼,她是不是生气了,会不会恨我。一股慌意袭来,李括自责的朝自己打了两耳光,远远尾随在芸析身后。
芸析羞愤交加的回到县君府,李括到底是怎么了,不过几面之缘,为何会这样对自己,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会不会以此要挟自己。
“妹妹回来了,方才有几位……”
大霜看着与她擦肩而过的芸析,见芸析脸上一抹羞红,眉头微皱。
“妹妹…”
“圆圆妹妹…”
芸析并未作出反应,径直回了自己房间,心情复杂的倒在床上。
不对,那香包…
芸析急忙起身望向一旁的桌案,桌案上空无一物,拿起包裹翻找许久,又在房中翻寻一遍,心中顿时恨意绵绵。
“李括…”
芸析咬牙切齿的叫着李括的名字,那香包根本不是什么无意中带走的,而是从自己房里拿走的。
那是她从赵家庄小院带来的香包,一直随身携带,为了能够在自己想起香儿的时候有个寄托,担心去金庭时遗落才留在了房里,不料被李括抓住了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