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析出来不过一刻钟,孙世才便从天坛走了出来,神情有些失落。
戚书梦赶紧迎了上去,“孙公子,怎么忧心忡忡的?”
孙世才晃了晃脑袋道,“没什么,题目有些难,不得已放弃了。”
“不必如此,毕竟前三已经下了定论,能够在如此多前辈的压力下进入前十,已经很不错了。”吴怀卿亦出声安慰。
“出来了?这么快……”
“不出意外的话,任公子应该是第一,吴公子应该是第三,第二是归一书院的一位老先生,至于第二场进入前十的,我记不太清,若我猜测不错,百擅儒院应该只有我们五人。”戚书梦想了想道。
“也罢,既然戚美人都说了。”孙世才长吐一口气,“能为儒院争到八名子监名额,我等此行便不亏了。”
“还要两场比试呢,孙公子又怎么知道我等不能再为儒院添一分光彩呢?”
听到芸析的问话,孙世才苦笑着摇了摇头,“姑娘有所不知,接下来的比试,我们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这是为何?”戚书梦惊讶道。
“七大儒院中每位儒师在儒院任职前都是朝中官员或在野大儒,有几个不认识些比之不可及的好友的,偏偏来才加诗会的都是一半年轻人,一半文豪大家,他们为何不去把鸿学大儒统统请来呢?”孙世才笑着问道。
芸析等人皆是不明所以的摇头,孙世才继续道,“根据我的了解,诗会每年都会选出当地的一些青年豪杰参加诗会,一是用来展示当地人杰地灵,二是为了培养未来能够继续参加诗会的苗子,有学识的老儒在年老之后都会沉浸于某一方面的儒学研究,对以前学过读过的书籍的记忆也会慢慢淡化,或是容易和自己的思想产生冲突,造成思维会乱,所以他们并不擅长古书典籍的记忆和背诵。”
“而我们这些年轻人还处于看书识话的年龄,对入学古籍涉猎交广,记忆也比较深刻,要比老儒清楚的多,从进入前十的基本上都是同龄人这一点来看,这一场比赛就是专门为我等准备的,而上一场论礼,只有他们那些对此专一深研的老儒们才有真正坐镇朝堂谈论学术的资格,我等不过是走个过场,想必接下来的两场亦是如此。”
孙世才顿了顿,继续道,“接下来这一场的比试是画,也是最中立的一场比试,不过也是老儒们占优势一些,他们画的画赏的画比我们要多得多,每个人专属的画风也已经培养出来,一般画出来的画都带有一种意境在其中,和我们画出来的画有本质上的区别,至于最后一场是什么,在几位负责出题的老儒师们公布之前我们是不可能知道的,不过一定会偏向年青一代,这是我总结这些年来荷花诗会的规律。”
众人顿时明悟,以一种赞赏的阳光看向孙世才,经商之人果然不同,做什么事情都要先研究一遍,若是把芸析这一组当做一个军队,那孙世才绝对有资格担任军队的智囊。
“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回朝阳阁吧,也好在路上找找灵感,想好待会儿要画什么,今晚就会有人上门收画,我们的时间不多。”孙世才起身说道。
众人应声,一起回了朝阳阁,刚走到朝阳阁,便见门外已经将这场比试的排名贴了出来,不出所料,任无趣夺了第一,吴怀卿夺了第三,芸析排名则是第五,因戚书梦最后一关没有通过,屈居第八,还有周兴茹得了第十,此外李玉拿了第四,李括第六,互不相让。
红榜下方写出了今日的另一场比试——画,诗会之初七大儒院便在众人居住的客栈中放了上等的笔墨纸砚和彩色料粉,众人要做的便是在今日太阳下山之前画出一幅自己的作品,太阳下山之后自会有负责收画的考官前来收画,此次比试乃是一次性比试,负责评判的儒师会根据字画的好坏评出前十五名,其中第一名得三名子监名额,第二、第三名得两名子监名额,其余十二名得一名子监生名额。
众人看了片刻便进了朝阳阁,阁中认识几人的,包括郑青在内都上前祝贺并客套片刻,随即各自回房中或者其他地方画画聊天去了。参加监生会的弟子如今已悉数离去,除了一部分留下来当小厮的弟子外就只剩下七大儒院的儒师和他们请来的名家,巨大的朝阳阁只住了不到两百人,显得极为空寂。
回到阁中,孙世才说他已经想好了画作,便直接回自己的房间去了,吴怀卿亦推脱说还有些事情要去寻鲁王,歇息片刻便再次离去,如此只剩下芸析和戚书梦、任无趣三人。
“婆婆呢?回来后就好像没见到他了。”此时戚书梦正将一张七尺有余长的画纸铺在桌上,一脸无赖的趴在上面,毫无作画的心情。
“刚才在门口看红榜的时候我还感觉到婆婆的气息,进了门就没感觉了,想必是有什么事出去了吧。”任无趣回着话,已经开始磨墨。
见任无趣磨墨,芸析倒是吃了一惊,这小子此时安静认真的样子倒是颇有文人风范,“任公子已经想好画什么了?”
“荷花图……”任无趣淡淡的回了一句,放下手中的黑色墨笔,又取了两樽砚台,双手并用,磨起了青色和红色的墨笔。
芸析闻言,想到文人喜梅花,心道画上一副梅花凋落图应该会很不错,又想到诗会中如此多的老儒,肯定少不了画梅花的,那些老儒手中的梅花乃是真正的傲骨寒梅,她手上的这种意境可没法比。
正当芸析不知如何是好之时,见戚书梦正佼有兴致的打量任无趣,也开始磨起了墨,不过戚书梦磨的墨比任无趣要多上两支,乃是任无趣身上衣服的颜色。
反正都拿不到名次,不如我也来玩儿一下,芸析嘴角露出皎洁的微笑,也径直去选了墨,她比戚书梦多选了一支淡蓝色的墨笔,今日戚书梦所传的褶裙正是淡蓝色。
芸析先用细炭笔勾勒出戚书梦和任无趣以外所看到的轮廓,随即皎洁一笑,观察起两人画画来,众人都没注意到,在二楼的一处茶桌上,李括正一脸笑意的打量着三人。
任无趣画画很小心,先是用细炭笔勾勒出荷叶荷花,又用了淡青色的墨画出荷花下面的水印,随即又画了些跃出水面的鱼儿,其中还有一条鱼刚刚跃出水面便被飞来的鱼鹰叼了去,只是简单的轮廓便栩栩如生。
随即就是上色,芸析画画还有有些功底的,只是不太会装裱而已,戚书梦将任无趣所作的轮廓勾勒出来时,芸析也把两人画画的样子和大致轮廓画完。
“搞定……”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任无趣一脸自信的看着上了墨的画,整幅画给人一种盛大自然之感,里面的游鱼和鸟儿栩栩如生,荷叶仿佛真的被风吹动一般。
“再来个英气蓬勃的签名。”任无趣自恋的看了看,拿起笔在画作的左上方写上了自己的名字,芸析可以走进去观摩,虽然极力模仿任无趣的字迹,却依旧写的秀气,不如男子写字看起来那般大大方方。
任无趣提了一首诗,由于是画中之画,所以字迹要写得小些,只能用笔尖轻轻描摹,荷花图上所题写的诗是一首七绝,字句简单,芸析偷偷看了两遍便记了下来,连忙描摹出来,在画上的一小块地写上‘半里荷花一里香,芬芳飘至我心房。如今写入丹青里,不晓春秋惹恨长。’
写完,见任无趣和戚书梦都还没反应过来,急忙蹑手蹑脚的跑到戚书梦身后。
“不准看,姐姐快去画自己的。”戚书梦似乎有所警觉,芸析盯了两眼后便受到戚书梦一阵怒喝,脸色通红。
“不看就不看,妹妹继续,姐姐什么都没看到。”芸析故意赔笑,退了回来。
你叫我不看我就不看,那我不是很没面子。芸析心中想着,又朝戚书梦画的画看了看,直到看清楚戚书梦所题的诗才退了回来,眼看任无趣快要停笔,芸析连忙将戚书梦所题的诗写了下来,随即将画作收拾好。
“我还是回房里画吧,在这没心情。”芸析随意撒了个谎,将画纸卷了起来,随即叫了个儒生,让儒生把桌上的颜料都拿到她的房里去,生怕被两人发现端倪,直到所有东西都迁移到房内,芸析才松了口气。
将房门紧闭,芸析开始上色,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芸析才放下手中的笔,极为满意的看着这幅作品。
“花开花落本无心,入画幽香何处寻。且看接天无穷色,池中处处有龙吟。”芸析轻声读了读戚书梦题的诗,心中又是阵阵奸笑,思索片刻后便提笔写到,豆蔻初开心不知,妙龄女子乱言诗,情郎若晓三分意,浪尽天涯手共执。
“大功告成,感谢妹妹赐予的灵感。”芸析自言自语着,又是一阵奸笑,反复审视一番,越看越觉得好看,想着墨迹未干,便把画作放到的床前的书案上,又拿了个茶杯压住纸业的一角,这才放心的出了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