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王永因为操忙儒院弟子监生会之事,提前抽身离去,吴怀卿则被一旁等候许久的裘不才请了过去,王永离去不久,任无趣便从外归来,后来众人相互讨论了些诗会的事情,见夜色已晚,便各自回到分配的房间休息。
四楼是白鹿洞书院的弟子和宾客的住所,芸析众人都被安排到了三楼,吴怀卿是三十九号房,孙世才是四十七号房,芸析是五十二号房,任无趣则是三十一号房,不过芸析和吴怀卿乃是未婚的夫妇,难免不了一夜缠绵,故此芸析一直停留在吴怀卿的房中。
再次醒来已是第二日午时,虽然和吴怀卿同床之事不在少数,不过芸析终究是未婚之人,身上依旧留有少女之姿,如今缓过神来与吴怀卿****相对,脸上还是褪不掉一片羞红。
似乎感觉到芸析醒来,吴怀卿轻抚了抚芸析光滑的背,“醒了?”
“嗯……”芸析低低的回了一声。
“把衣服穿上吧。”芸析揉了揉朦胧的双眼,把头依偎在吴怀卿的胸间,又眯了近半个时辰才起身穿起衣服来。
“以后你这贪睡的性子可得改一改,我父亲是个极为呆板的人,若是被他知道你这贪睡的毛病,非得把你叫去训斥一番不可。”
吴怀卿也起身穿起衣服来,“将来你是吴府的夫人,每日都要打理府中事务,和其它官员的夫人结交,若是别人约你赏花看柳,睡过头可就无端得罪人了。”
芸析径自整理衣服,幽怨道,“若不是你昨夜那般折腾,我能睡这么久么……”
“折腾这么久,也没见你肚子有什么反应,什么时候给我折腾个孩儿出来,我便不折腾你了。”说话间,吴怀卿已经将衣服穿好,拿起铜镜前的梳子疏起了发冠。
“咋俩还没拜天地呢,我可不想怀上。”芸析打趣一声,却见吴怀卿手中的梳子一顿,“怎么了?”
“没什么,此次出征,礼部和兵部都有人照应,只要活着回来,想必加官进爵不是问题,届时我们便回府邸择日成婚,你看如何?”
芸析低头盘算着,等吴怀卿打完仗回来怕是明年秋夏了,届时守孝已满三年,也算尽了儿女的本分,丧期一过,正好是需要冲喜的时候,想着,便点头应承下来。
“走吧,下去点些东西吃,已经过了午时,想必你也饿了。”吴怀卿见芸析已经梳好头发,不由开口道。
两人走出房门,还未下楼,便听到楼下的争论之声传来。
“楼下的儒生不是该准备考试么?怎么如此喧闹?”芸析不禁皱眉。
“回姑娘的话,今早大家已经考了墨义、贴经、诗赋、明算和明法,现在只差骑射和策问两科,由于骑射用的是都督军中马匹,大家无法试骑,骑射用的弓箭也是如此,所以大家只能忙着策问,故此有些吵闹。”裘不才突然出现在楼梯口,恭恭敬敬的解释道。
所谓明算即是算术、明法即大唐律法,而策问更贴近于兵法一类,侧重谋略与诡辩,乃是兵家之重,为将的根本,这些都是儒院开设的重要课程,也是科考的主要考试科目。
吴怀卿点头表示知晓,随即问到,“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才刻意等待在此,准备谢过师兄的。”裘不才说着,从手中拿出一块紫色玉镯,“多亏了师兄昨日指导,不才今日明算、明法和墨义考得十分顺利,不才自知今日过后难以再见师兄,故此在此等候。”
吴怀卿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你这是……”
“不才身上也没带什么好东西,这支玉镯乃是不才家中所致玉器,乃是昆山紫玉用上自家手法所制,虽不名贵却也是世间少有,希望留给师兄做个纪念。”
如裘不才所说,昆山紫玉产量甚多,并不算名贵,芸析轻轻推了推吴怀卿,见吴怀卿不为所动,不禁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上前接过裘不才手中的玉镯,打量片刻后戴在了右手上。
“倒也蛮好看的。”芸析自顾自的说了一句,将头上唯一一支镶金玉钗取了下来递到裘不才手中,“这是官人前段时间从京城带来的,奴家不懂玉,不过京城之物,我想还是极不错的,也便给你做个纪念罢。”
裘不才知道两人是一对,不过此前还未听说吴怀卿娶妻,这位唤作陈圆圆的锦绣阁贵人他也见过几次,此时贵人赠馈也就相当于吴怀卿的赠馈了,随即开口道,“多谢姑娘。”
“就当是个交情的证物好了,你下午还有考试,就先去吧。”
裘不才应声,恭敬地退了下去,芸析看着手腕上的玉镯,心中稍有欢喜之意,第一次戴玉镯,难免有些不适应,不过紫色半透明的暖玉光滑至极,的确使人感到一股舒适感,着实比玉钗有用的多。
芸析又把玩了片刻,见吴怀卿许久未出声,有些不解的抬头望去,看到吴怀卿一脸不满之色,嘟嘴到,“干嘛一副死人相,不就一簪子嘛。”
“那是我送给你的簪子……”吴怀卿语气有些深沉。
“我知道啊,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这个……”
芸析从袖带中拿出自己篆刻出来的木簪,一脸欢喜的戴在头上,除了自己篆刻的木簪,芸析的首饰基本上都是吴怀卿送的,现在加起来也有七八件了,可是性格使然,芸析还是喜欢戴自己没事儿瞎折腾出来的这些小玩意儿。
“行了,不就一簪子,至于么。”芸析拉了拉吴怀卿的衣袖,简单的说了说裘不才的家世以及自己的用意,吴怀卿这才将那张板着的脸放下来,随芸析下楼。
“帮我弄一个菜汤,两个小菜,一个肉菜。”芸析随便拉了个负责跑堂的儒生唤到。
儒生应是,很快便把饭菜端了过来。
在荷花诗会期间,众人的一切都是免费供应的,倒不是芸析节约,因为处于守孝期间,芸析这两年来基本上都是吃素,只有在年节之时才会象征性的吃一两块肉,当然,吴怀卿在的时候她也是会准备的。
“吃吧,吃了陪我出去转转,据王兄所说,名人会的榜单明日才会贴出来,趁着这段空隙,正好去看看各大儒院子弟的骑射之术。”芸析往吴怀卿碗里盛了碗汤。
“升科榜出来了,升科榜出来了,升科榜出来了……”一低等服饰的儒生拿着扫帚,一脸欣喜之意。
“第一是谁……”
“升科榜在哪儿?”
“师弟,我入榜没有?”
不少人开始追着那拿扫帚的儒生询问,拿扫帚的儒生低于几句,只听见一声“榜单就贴在门外”,众人便开始往门外跑去,只留下少数人依旧留在阁中争论学术。
升科榜,其实是监生会各科考试的排名,监生会和朝试一样,总共要考七科,分别是明经、为士、明法、明字、明算、策问以及骑射,按照历年规矩,考试完两个时辰后便会公布该考试科目成绩中的前一百名,待所有科目排名出来后,在以当年分出子监的名额,根据侧重科目的不同挑选出相应的人选授予子监生位。
由于八大儒院的决策者会以考试成绩为准提名子监生,只有获得子监生名分的人才能进京参加科举取仕,所以暗地里儒生们对这排名的榜单称为升科榜。
“要不要去看看?”芸析见吴怀卿吃的差不多了,便用好奇地语气问到。
“恩,我倒是想看看你口中那般裘不才到底有多大本事。”说着,起身朝门外走去。
两人走出去的同时,许多看完榜单的儒生已经走了回来,有高兴的,有失落的,也有的不断叹气,众人的表情可谓丰富多彩。
两人来到榜单前,此时榜单前的人已经少了许多,不断有人慢慢散去。
“我就说明算我们白鹿洞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看到没有,看到没有,前六名全部是我们的。”一身穿紫色衣装的男子不断捶打着身旁男子的肩膀,满是喜意。
“有什么好高兴的,你看为士、明法两科的前二十名,那里有一个我们白鹿洞的学生。”
“别怕,下午还有策问和骑射,相信我们白鹿洞不会比其它书院差……”
“醒醒吧这位师弟,论骑射,哪一年不是茅山阁和丽泽堂夺得噱头,论策问,哪一次不是东林堂和归一书院两两争锋,哪里还有我们的戏……”
众人被这百擅儒院的弟子一句冷讽,顿时沉默下来。
“这位师兄怎么这么清楚,难道你以前参加过考试?师兄这次考得怎么样?”
“我已经参加三届了,这次运气好,四科同排四十七,还有一科五十二,老了,气力不够了,下午的考试,我便不与诸位相争了。”
声音渐渐远去,从面相上看,这名儒生少说也有三十五六,芸析转过头望向贴在墙上的榜单,果然,五张榜单上有四张的第四十七名上都写着‘公孙建’的名字。
“裘不才……”身旁传来吴怀卿的轻笑声,“这名字我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