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自愿进宫侍奉皇上,但我希望国舅爷莫把我妹妹捎上,我妹妹这辈子受了太多苦,天下局势已经明朗,我知道大明皇室已经坚持不了多久,我不想我们姐妹二人都葬送虎口,还请国舅爷看在我们姐妹孤苦无依的份儿上,放过妹妹。”
见田弘遇脸上的不解之色,芸析连忙出声解释到,“我妹妹便是今日赶来见您的金陵名妓——李香!”
“这……”
田弘遇脸上满是犹豫之色,芸析继续道,“若是国舅爷不答应,圆圆也不会自甘堕落皇宫,届时国舅爷的计划落空,也讨不了什么好处。”
田弘遇的脸顿时冷了下来,死死盯着芸析,“你可要想好了,如若你不去,不仅会和荣华富贵失之交臂,还会牵连天香楼,我前阵子听说我那姨侄儿看上你了,若是我任由他无赖下去,到时候你连做妾的资格都没有。”
田弘遇一句接着一句,声音里满是威胁,芸析从中感到一丝惧意,安心下来,毫不畏惧的看着他。
据她所知,从昨日到现在,田弘遇最少已经见了不下于二十位名传江南的绝色天资,马上就要启程,却唯独叫了自己过来,这就证明,这些人里,他最看重的是自己。
想着,芸析又多了三分硬气,回道,“皇宫之中嫔妃甚少,如今不仅国舅爷一人再往皇宫送美人,想必国舅爷是看上了我的姿色和见识,又看中了香儿的温润和典雅。”
“我俩相比而言乃是上上之选,国舅爷想要把我二人都送到皇宫去,我二人各有各的优点,在众人之中竞争的优势也是最大,皇上就算再不喜欢,也会看在贵妃娘娘的面子上留下那么一两个,届时国舅爷手中的兵权依然能够把持,而我们,也就只能在深宫中寥度余生。”
“据我所知,如今田贵妃病重,整日躺在床上,药物难以治愈,国舅爷无非想要找一个人代替田贵妃的地位,圆圆也不隐瞒什么,今日遇见妹妹,让我忽然明白许多道理,如果我猜想的不错,皇宫之中必有一人与我是旧识,届时我与他阐明原委,再说上几句好话,以后皇室宫宴上必有国舅爷的一席之地,若是国舅爷执意如此,以后我和那位旧识相遇以后我会说些什么,可就不好说了。”
田弘遇的手握成拳状,狠狠的瞪着芸析,像是随时都会爆发的火山。
“你在威胁我……”
“自然不是,圆圆不过是想和国舅爷做一笔交易。”芸析沉稳的解释着,丝毫不惧田弘遇涨红的脸。
“我那位旧识虽然许久未见,但肯定是皇室的一员,如果不是皇上,那就是两位王爷中的一位,大明皇室人丁稀薄,两位王爷的权利也不会递到哪里去,保一个耳顺老者的力气还是有的。”
田弘遇脸色慢慢变得自然,右手一松,茶杯顿时碎裂开来,里面剩余不多的茶水在桌上印出一朵奇怪的花。
“我凭什么信你?”
“我现在无法拿出真凭实据,只能告诉国舅爷,我身上有些秘密是不能告诉别人的。”
芸析委婉一句,见田弘遇脸上又显怒色,连忙继续道,“皇上若是由心后宫,您送一个美人还是十个美人,小国都是一样的,当然,若皇上无心后宫之事,您送多了反倒会受到皇上的斥责。”
“国舅爷这次巡查江南已有月余,想来选中的女子数不胜数,可国舅爷有没有想过,天下纷争,起义四起,国舅爷不一心为国抵御外敌,还在这种时候想方设法博取皇上欢心,在我看来,效果是适得其反,若当今皇上不是昏君,不仅不会对国舅爷加以重用,甚至会遭到贬谪,连宫里的娘娘也会受到牵连。”
话还没说完,田弘遇已经陷入沉思,良久,才长叹一声。
“那依圆圆姑娘所见,我该如何是好?”
芸析看得出眼前的田弘遇还算是个比较肱骨的大臣,也不愿看到他就此陨落,仔细想了许久,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以我所见,国舅爷最好只从中挑选两三名识大体,明事理又懂得以大局为重,自愿为皇上侍奉终身之人,这样皇上才能明白国舅爷的用心,当然,国舅爷也得详细汇报此次巡查情况,好的坏的,都好悉数说出,不得半点隐瞒。”
田弘遇闻声,又是一阵思量,满是激动的站了起来,欣喜道,“得圆圆,不失我江南一行!”
芸析说的不错,当今皇上并不是那种迂腐之人,相反,他足智多谋,骁勇善战,遗憾的是,他生在了一个没落的时期,祖辈父辈不理朝政,以致朝正荒废,官僚腐败,民生在怨,等到当今皇上继位的时候,天下下已经打乱,想要匡扶盛世,已是为时已晚。
他上朝的时候时常察言观色,当今皇上绝不是前朝庸主,只有利于民生,利于巩固皇室地位的事情,才有可能打动皇上,若是一昧奉承,在皇上眼里就成了个可有可无的人,这类例子可是不少。
芸析这一句话,恰好唤醒了还在想着法子送美人进宫以讨欢心的田弘遇,田弘遇对芸析的态度也是为之一变。
“那圆圆姑娘是否愿意随我进京,若是愿意,这些美人的事情,全凭圆圆姑娘来安排。”田弘遇重新给自己倒了杯茶,语气变得温柔许多,看起来就像个毫无威胁的风烛老人。
“倘若国舅爷肯听我的话,那除了香儿之外,你立刻在选两个人,接上我们便走,我只有这一个妹妹,不想她受到伤害,国舅爷也是有家室有亲人的人,希望国舅爷能理解圆圆的一片苦心。”
田弘遇沉吟良久,终于叹了一口气,“那边听你的吧……”
闻声,芸析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很快,田弘遇便做出了抉择,选择江南武将世家胡家嫡女胡贵英、熊氏一族族长的嫡孙熊静与芸析一同入宫面圣。
胡贵英虽是女子,但自幼跟随父辈习武练剑,一身箭法好的惊人,田弘遇青眼见证过,可谓是真正的百步穿杨。
熊静外表柔弱,实则外柔内刚,交友甚广,熊氏一族也是出了名的习武世家,能得到熊氏一族的帮助,就等于稳定了一州的太平。
相比而言,芸析没有雄厚的家族背景,也没有过人的武力,但智谋和见识是许多人都比之不及的,让田弘遇最放心的是,芸析没有亲切,唯独一个妹妹也是艺妓,如若芸析在宫里出了什么事,他也不用担心会受到追究什么的。
天边渐渐浮出些许亮光,芸析生怕香儿醒过来,连忙催田弘遇起身,田弘遇无法,毕竟还有很多事情需要芸析帮他做,也变顺了芸析的意,给老鸨留下百万两银票,叮嘱老鸨不要惊动小宛和香儿,在芸析的催促下带着另外两人上了马车。
至于其他人,都按照芸析的意思,派人送回各自的据说,在给些银两补贴作罢。
这次去的京城乃是成祖朱棣迁居的范阳,改北平府为顺天府以来,大明的京师就从金陵改成了北平,至于当初大唐的东西二都洛阳和长安,在近千年的斩获之下,已经是历史废墟,荒芜一片,不复当日豪华了。
太阳初升,以田弘遇为首的队伍已经出了苏州城,朝京师方向驶去,田弘遇对芸析似乎特别照顾,两个和芸析一道的女子乘坐一辆马车,芸析和田弘遇共坐一辆马车。
马车虽然外表朴实无华,但质量要比很多马车都要好,在爬坡的时候,车中也不感觉陡,数百人护卫着走官道,倒也不见得有什么危险。
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半个月,路上住的都是官驿的上等房,吃的也是上等贵族才能吃到的东西,比如番茄炒蛋什么的,芸析上一世的时候根本没听说过,听田弘遇说是几百年前西域传来的,现在我朝已经有种植的技巧了,让芸析着实惊奇。
路上路过的那些地方,人人看见他们的队伍,不是过来讨饭就是远远的躲开,战乱波及整个大明,路上孤寡老妇、待哺婴儿数不胜数,芸析也曾想过跳下马车去接济和拯救他们,但只要就一个,就会有十个、百个,甚至更多的人蜂拥而至,让芸析无从下手。
行程的第二十天,芸析终于来到了田弘遇所说的京城,这里不受战乱影响,比苏州还要壮观,苏州好歹大家都有一份自危感,不会太轻易出门,而这里的人们,对谁都是一副笑脸,叫卖的叫卖,说笑的说笑,根本没有要打仗的感觉。
也对,这是京城,要是这里都和其他地方一样人人自危,那个时候,也就离大明国覆灭不远了。
进城之后,马车直接行驶到田弘遇的府上,在府里休息了两天,田弘遇便派来丫鬟和嬷嬷教三人宫里的规矩,这些丫鬟和嬷嬷都是田贵妃专门从宫里挑出来的,少说也在宫里待了二三十年,对宫里各种人、各种事务、规矩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在这些丫鬟和嬷嬷的教导和伺候下,三人各自待在院子里模仿宫中嫔妃的生活,转眼又过了三个月,年节已过,春暖花开正香时,芸析和熊静、胡贵英一起被送往皇宫。
入了紫禁城,田弘遇便不能再进去了,是个老太监过来接的人,田弘遇千叮万嘱,眼看时间不早,才心怀坎坷的退了回去,芸析三人则随着老太监进了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