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戚书梦鄙夷一声,小手又在任无趣腰上狠狠掐了一把,“想好用那幅图写诗没?”
“那是自然。”任无趣胸有成竹道,随即走到桌前,朝墙上一副小院图看了片刻,随即拿起笔,龙飞凤舞般的书写起来,不过几个呼吸便把笔放下。
“碧瓦草青青,时招野鹤停,此间修佛者,不念法华经。”戚书梦不禁出声将任无趣所写读了出来,随即以一种欣赏的眼光看向任无趣,“人虽然不怎么样,这诗写得还挺顺口的。”
“那是自然,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任无趣自以为是的挺起胸膛,却是又挨了一记戚书梦的粉拳,“夸你一句你就要上天,自以为是。”
戚书梦撸起袖子,用命令的口语道,“快给本宫备纸。”
“哦……”任无趣不满的应了声,将自己的诗作放到一旁,换了张白净的宣纸摆在桌上,戚书梦蘸了蘸墨水,提笔书写起来,戚书梦书写缓慢,字字入骨,看似秀气无比,其中又含有文人之风,不由引来围观众人的声声赞叹。
只见戚书梦放下手中的笔,任无趣连连叫好,围观的大多数人却是脸色羞红的退了下去,芸析好奇的走了过去,问到,“妹妹这诗赋的是那一幅图?”
“第四幅,秋夜宴图。”
芸析点了点头,转头望向墙上挂着的那副秋夜宴图,图上许多文人雅士正在夜色中互相敬酒,酒桌上摆着笔墨,有人正一边喝酒一边写文章,在文人所待的庭外正下着毛毛细雨,几位身穿官袍的老者正面露喜色的站在雨中,伸手指划远处的风景,在院墙的另一边,一户农家正匆忙的收着院中还没收完的稻谷,一脸忧心之色。
“妹妹这诗写得倒是恰到好处,怪不得刚才那几位老先生如此羞愧呢。”芸析调笑一句,也是暗暗心惊,若不是戚书梦正三品上的高官之位,刚才那些老儒怕是早就张口和她反驳了。
“也就这样吧,姐姐谬赞了。”就凭刚刚几人羞愧的走开,就知道这几人是什么货色,朝廷养的杂鱼,真的太多了,戚书梦脸色阴沉,无奈的摇了摇头。
戚书梦将自己的名字写上,又在旁边标注了所赋的图,这才转过头来望向芸析,“姐姐呢?想好赋哪张图了么?”
芸析微微沉吟,本来想写画上有任无趣和戚书梦那副,但想到此画是李括画的,本能的生出反感,随即道,“我还是写司马老先生那副吧。”
说着,芸析走上前来,自行取了一张宣纸铺在桌上,思索片刻便写道,骝马新跨白玉鞍,战罢沙场月色寒。城头铁鼓声犹震,匣里金刀血未干。
诗成笔落,芸析稍稍满意的看着桌上的诗,心道这种豪情,应该配得上司马恭那幅画的意境吧。芸析将笔放回笔架上,没听到戚书梦和任无趣说笑,一时感觉还真不习惯,转身看向有些呆滞的二人,“怎么了?”
“没…没啥。”任无趣开口道,“圆圆姐这诗作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女子所写。”
“是么?”芸析仔细打量,一时也觉得霸气非凡,不像她平日里作诗的风格,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解释到,“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刚才看到司马老先生的画作,仿佛整个人都深处那种场景一般,仔细回忆的一下,不知不觉就把这诗写了出来。”
“能让圆圆姑娘生出这种境意,看来老夫的画工近来有进步啊……”
耳边传来司马恭的声音,芸析应声转过头去,见司马恭正站在一旁打量她的诗作,连忙躯礼道,“见过老先生。”
司马恭摆了摆手,眼睛依旧打量着桌上的诗作,字迹清晰有力,诗作连贯,乃是一气呵成,用力不深,字迹见却显露着腾腾杀气。
“城头铁鼓声犹震,匣里金刀血未干。”司马恭出声读了一句,抬头审视芸析一番,“不错,不错……”
“多谢老先生夸奖,老先生才识渊博,画境引人入胜,圆圆自愧不如,只能沾沾您的光了。”
见芸析如此谦逊,司马恭又不可察觉的点了点头,“锦绣阁……哪天老夫有空定要前去拜访拜访。”
司马恭说着,也不等芸析答话,伸手抱了抱拳,“老夫还有些事,就此告辞。”
“老先生慢走。”芸析朝着司马恭的后背趋了一礼,这么多人看着,礼数还是要做到的。
“走吧,我们先把诗作交给上面那两个老骨头,免得待会儿弄掉了。”任无趣像是想解决一件麻烦事一般,率先拿起他的作品走了过去,戚书梦见状,连忙催了催芸析,芸析无奈,只好在诗作上写上姓名和所赋的画作,随即和戚书梦一起走上前去。
台上的两位老者皆是七大儒院的院长之一,芸析并不认识,不过还是做满了礼数,将手中的画作递了上去,老者接过画作看了看,脸上露出一抹吃惊,又抬头打量芸析一番,不可置信道,“敢问这诗是姑娘所作?”
“回老师,正是小女子所作。”
“不可能啊……”老者眉头微皱,想了片刻还是不肯相信,指着身旁的笔墨道,“还请姑娘再写几个字给老夫确认一下。”
芸析心中叹了口气,心知这老者是不相信此诗是她写的,想要看看她的字迹来确认一下,便上前走了两步,拿起笔写了方才诗中的一句。
老者拿起芸析写的字和呈上来的诗作对比片刻,这才点了点头,夸赞道,“姑娘好文笔。”
“老师谬赞了……”
芸析朝老者施了一礼,侧身退了下来,站在身后的戚书梦又走了上去,戚书梦将画作递过去时,两位老者发出几句悲叹,具体说了些什么芸析听不清楚,不过看样子对戚书梦题的作品也是极为欣赏,过了几个呼吸,戚书梦才从台上走了下来,而任无趣依旧站在台上,被另一名老儒缠着。
任无趣的诗并不算出众,不过含有佛家韵味,近年来正是佛、道盛行时期,虽然两者的学术之风不比儒学,但还是引起了不少读书人的兴趣,见任无趣在台上露出少有的认真,可能是老者问了他佛道方面的事儿了吧。
约莫过了一刻钟,任无趣才一脸愁容的从台上走了下来,戚书梦赶紧上去拉住了他,“怎么样,那老先生问你什么了?”
“还能问什么……”任无趣有些反感的回了一句,随二人来到茶桌旁,自行倒了一杯茶,埋怨到,“那老头子真的有病,问我为什么不念法华经啊,明明是道观为什么修佛之类的,烦死了,我不就随便写写嘛,哪儿来这么多问题。”
“兴许老先生们比较喜欢研究佛道问题,恰好给你碰上了。”芸析出声打趣道。
“那我还真是命苦……”任无趣瘪了瘪嘴,“对了,孙兄和吴兄他们呢?”
芸析和戚书梦皆是摇了摇头,四处打量,发现孙世才正往台上走去,吴怀卿却是没了踪影。
“先等等孙兄吧。”任无趣出声道。拉着戚书梦坐了下来,芸析也跟着坐在板凳上,心中却是想着吴怀卿。
坐了一会儿,孙世才从台上走了下来,一脸轻松的看向众人,“我说吧,荷花诗会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难。”
“比我想象的要无聊多了。”任无趣不满的回了一句。
孙世才并不反驳,走到一旁坐了下来,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条递到芸析身旁,“圆圆姑娘,这是吴公子刚才托我转交给你的,他说自己不方便当面给你说,你自己看看吧。”
就这么走了么……
芸析身子一抖,伸手接过纸条,纸条里说的话和她想的一样,她并不失落,只感觉心里空空的。把纸扔到桌上,再不理会。
“已去,勿念”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就把芸析打发了。
“许是吴公子害怕伤痛离别,自己亦是不舍,所以才会想出这样的法子,圆圆姑娘切莫悲伤,想是吴公子有什么急事不得不离开,等他忙完了一定会回来找你的。”孙世才出声安慰道。
“孙公子且放宽心,昨日怀卿已经给我说过了此事,只是圆圆没有想到会是以这种形式告别罢了。”芸析强行提了提精神,朝孙世才道了句谢。
“吴公子毕竟新科初进,自然会忙了些,姐姐多宽待宽待。”戚书梦出声安慰,忽然感觉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气息,连忙转身道,“婆婆……”
随即猛扑到李才人怀里,自前两日有人将李才人引出朝阳阁后,李才人便魂不守舍的,今日一直没看到李才人的身影,此时才出现在众人身前,不知去做了什么事。
“婆婆去哪儿了,书梦还以为婆婆出什么事了。”对于李才人,戚书梦有种出于本能的依赖。
“没什么,前两日看到一位故人,前去和故人叙了叙旧,都是婆婆不好,没有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李才人轻抚戚书梦的秀发,随即看向坐在戚书梦身旁的任无趣,“我不在的时候这小子没欺负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