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芸析依旧去陪奴儿,顺便让人快马给吴府送了信去,准备一番后早早睡下,第三天,芸析便备好人马,带了惜红安排的三十余护卫朝无锡赶去,本来想带奴儿一起的,但又不好开口,而且去牢狱门口接人,多少有些可怖,芸析不想让她看到这些。
天微蒙蒙亮,芸析就上了马车,一路快马加鞭,直到下午才赶到无锡城,许是知道以后要在这里生活,来到无锡城外,芸析也便下了马,想要熟悉熟悉无锡城。
无锡城乃是苏州的一个附属县城,来往的人儿络绎不绝,不过繁闹的景象却比不上苏州。
和苏州城城墙那种建在平地上的高墙不同,无锡城的城墙邻水而建,河流长约莫七八丈宽,城墙高约莫八九丈,城墙之上还有一座两层的阁楼,一块长长的吊桥从城门延伸到河流对岸,来来往往的人在宽约三丈的吊桥上走着,样子悠闲。
芸析打量片刻,朝一旁的顾知秋点了点头,“随我进去吧。”
说完,快步朝城门走去,守城的护卫看到芸析身后那些护卫,知道是个得罪不起的人物,匆忙例行完检查后便放众人进了城。
进城便是大街,两边依旧是房屋林立,不过这里的建筑物普遍要比苏州城的矮上一些,那种三四层的商阁酒楼,在苏州城一望一大片,在这里已经是非常稀有的地方。
街道上的青砖看起来有些老旧,许多地方都坑坑洼洼的,芸析一不小踩到坑洼处,险些摔倒。
“主家,锦绣阁和城里的美人阁有些来往,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顾知秋走上前来扶住芸析,这可是提携他做护卫阁副阁主的人,要是在自己的护送下出了个什么事,不得被人笑死。
“不必了,我是来接公公,不是来找人谈生意的,就在街上逛逛,过些时候,等天色晚了,县衙关门我们在过去看看,为明日接公公做些准备。”
芸析四下打量大街,许是天气太冷,很多人都窝在家里烤火,街上的人稀少得可怜,那些卖东西的小贩也蜷缩着身体,毫无生气的坐在街边,茶楼饭馆之中也没了那种嬉笑怒骂的生气。
在身后无锡祖籍的护卫带领下,芸析基本上熟悉了无锡城,专卖胭脂水粉的美人阁,只经营衣服布料的红袖庄,帮忙鉴定和买卖玉石的金玉堂以及太平医馆。
无锡城最出名的几个地方,芸析都在那些比较熟悉无锡的护卫的带领下走了一遭,眼看申时已过,县衙的看班时间已到,芸析便收起继续游玩的心思,在顾知秋等人的带领下朝县衙狱直奔而去。
酉时三刻左右,众人才不急不缓的来到县衙狱门口,芸析刚下马车,一名狱卒便赶了上来。
“这位姑娘,今日探监时间已过,姑娘若是想要探监,还请改日再来。”
芸析抬头看了一眼这名狱卒,狱卒衣服袖边乃是狱卒长才能穿戴的红色。
认出狱卒的身份,芸析屈身一礼,“见过狱大哥,小女不探监,是来看看衙狱情况,准备明日前来接人的。”
芸析说着,朝顾知秋使了个颜色,顾知秋连忙走上前来,从怀里掏出一大袋银子。
“狱大哥,这是我们苏州锦绣阁阁主的妹妹,锦绣阁秋主事,还请狱大哥行个方便。”说着,露出袋子的一角,将手中的几百两白银悉递到狱卒长的手中。
狱卒长顿时一愣,本想着是哪个员外家的姑娘不知县衙狱规矩,错过了时辰前来探监,见到如此大阵势,才不得不出来压场,不料来了这么一出。
锦绣阁的大名他可是听说过的,而且锦绣阁里两位阁主封了县君的事早已传遍苏州,县君可是五品官,比无锡的七品县太爷可要牛的多,他一个没品没阶的小吏,别人随手就能把他捏死。
他把守县衙狱,一个月也不过三两银子,就算是县太爷,不吃不喝,一年的俸禄加起来也不过是三四百两,他哪里见过这么多钱,连忙接过,将银子塞到了怀里,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原来是县君大人的妹妹,姑娘有话好说,小人吴大志,给您行礼了。”吴大志一脸嬉笑。
“小女想朝狱大哥打听个人?”
一听是打听人,吴大志大喜,十几年来,他还做过巡逻的捕快、收税的官儿,在无锡这块地头上也算有些名气,只要是大户人家他都熟,加上牢狱里和几个兄弟一天到晚吹嘘,算起来,整个无锡还没有他不知道的事。
“姑娘尽管说,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吴大志胸有成竹的拍了拍胸脯。
芸析淡淡一笑,银钱已经起了作用,吴大志算是买通了,其实芸析完全可以直接塞个几千两银票给他,不过从效果上来看,银票远没有沉甸甸的银子管用。
“此人名唤吴襄,应是狱中的囚犯,明日便会放出来。”
“原来是二叔啊……”
“我还以为姑娘找我有什么大事儿呢!”吴大志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姑娘放心吧,二叔明日午时就会出来。”
说着,吴大志左右徘徊的脚步一滞,抬头仔细打量芸析,“不知姑娘和二叔是什么关系?”
“小女子陈圆圆,乃是吴襄之子吴怀卿的未婚妻,吴襄便是圆圆的公公,不知这位哥哥是……”
“那个狗杂种?”吴大志轻哼一声,规劝到,“我看姑娘长相不错,家里又有钱,这般势力,想必认识的富家公子也不少,我劝姑娘还是在成亲之前早些改嫁,免得耽误自己前程。”
吴大志顿了顿,“至于二叔……姑娘就不必担心了,有我们照看着,二叔不会出什么事的。”
“听哥哥的口气,大家应该是一家人,不知怀卿做了什么错事,引得哥哥这般不满,圆圆在此先替怀卿陪个罪。”
芸析说着,朝吴大志赔了个礼,吴大志却是见了鬼似的,连忙躲到一边去,“姑娘还是收回去吧,这礼我可受不起。”
正当吴大志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吴大志身后一名长得和吴大志有些像的狱卒连忙走了上来,拍了拍吴大志的肩膀道,“大哥,别说了,别人现在是大官儿,我们这些人可惹不起……”
样子满是嫌弃,没有丝毫恭敬之意。
吴大志怔了怔,感觉怀里沉甸甸的银子是和那人有关系的人送来的之后,连忙掏了出来,“这钱姑娘收回去吧,我吴大志虽然喜欢钱,但这种人的钱…打死我也不要。”
将钱袋朝顾知秋丢了去,心中满是不舍,这雪花花的银子啊,如果不是和那个不孝之人有关系,打死他也不会把这些钱还回去。
“怀卿做错了什么事,竟能引得几位哥哥如此生气,还请几位哥哥予我说教说教,若真是怀卿的错,那圆圆回去一定好生劝诫。”芸析皱着眉头,心中满是好奇,看起来怀卿是真的做错了什么事,才会让这些人如此愤怒吧。
“他官位大,哥儿几个惹不起!”吴大志极是不满的冷哼一声,“姑娘想要见二叔,我可以让你进去看见上一见,若是想要和我们套闲话,那哥几个就恕不奉陪了。”
方才还一脸嬉笑呢,现在确是翻脸不认人,这变化也太大了,芸析一时没适应过来,气的脸色涨红。
看情况,这几个狱卒和怀卿的关系都不浅,显然是互相认识的,芸析刚来,还不知道其中情况,只好忍气吞声道,“劳烦几位哥哥带我前去见见公公……”
吴大志和几名狱卒互相对视一眼,有些生冷道,“走吧!”
“你!”吴大志指向跟在芸析身后的顾知秋,“要跟着进去也可以,不过要把武器留在外面。”
“凭什么?”
“这是规矩!”
顾知秋紧了紧拳头,将手中的长枪扔到身后一名护卫手中,尾随芸析朝狱中走去。
刚跨过牢狱的大铁门,种种怪味便朝众人袭来,尿骚味、湿臭味、汗臭味,甚至夹杂着腐烂的味道,引得芸析一阵干呕,若不是想先见公公一面,她怕是早就冲出去了。
其他众人到好像习惯了这些,一如往常的在廊道中间走着,从两边的牢狱之中不断传来破骂声和求饶声,有的则冲着芸析调侃,芸析对此置之不理,小心翼翼的走在人群中间。
牢狱中没有窗户,没有自然光,刚走进来的时候还好,走着走着,便只能靠两边的火把照明了,还好这地是青砖铺的,看起来每天都有人清扫,倒不用担心踢到什么不该踢的东西。
不知走了多久,转过多少拐角,芸析终于于在吴大志和几名狱卒的带领下来到一间牢狱的狱门前,这处牢狱周围都没关押人,黑乎乎的,芸析也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到了……”
“二叔,你儿媳妇来看你啦。”吴大志轻呼一声,朝身旁的一名狱卒道,“老七,把钥匙给我……”
“哦!”被唤作老七的狱卒应了声,将腰间的钥匙递到吴大志手中,熟练的打开牢门。
“儿媳妇……”牢狱中传来类似疑问的声音,随即又传来一声不满。
“我没有儿子,哪儿来的儿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