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任无趣终于明悟，面带欢喜道，“师傅的意思是，其实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佛家或者道家，甚至儒家、农家等等上古百家，一切都是臆想出来而已，就像这世界上的东西，每一样都是真是的存在，但它们岂是又是不存在的。”

任无趣说着，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水豆腐，“就像这块豆腐，其实它是真真实实存在的，但我说它不存在，只要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把它吃了，它在你的心里便是不存在的。”

“施主慧根……”

戚书梦使劲摇了摇昏昏沉沉的脑袋，有些不耐烦道，“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根本听不懂。”

“说了你也不懂。”任无趣此时来了激情，直接选择忽视戚书梦，继续一脸谄媚道，“敢问师傅，佛家十大境界，师傅应该在那一层？”

“按照施主说的，贫僧应该初入第五层善逝境。”痴怨顿了顿，若有所思道，“若是能够顿悟第五层界空之境，贫僧此生应该能扎根第五层。”

话音刚落，任无趣便怔在原地，正准备夹到痴怨碗里的菜也落到了桌上，约莫过了两个呼吸，才有些尴尬的笑道，“师傅您就别人小可了，小可也曾熟读佛家经典，按照大乘经论******功德来算，入第三层念无失才算初入十大境界中第十层佛之大门。”

“据小可推断，世间能够入第九层天人师之人世间也是少有，更不用说第五层善逝之境了，达到这一境界，便是佛门中人所称的尊者，受世间信奉者的供奉，地位比罗汉还高，按照方才师傅说说，世间并不存在仙人，又怎会有尊者一说。”

“出家人不打诳语，为众生来，为众生去，贫僧的确驻足于佛之境界第五层善逝之境。”痴怨依旧平和道。

“据我所知，入第八层御丈者之境后便不再食人间烟火，那劳烦师傅给我说说，师傅是如何不吃不喝活到现在的？”

“非也，施主此处便理解错了，想必施主是在看四圣谛的把其中灭谛理解错了，这也是念无失之境弟子时常出错的地方，在灭谛中所述的贪嗔痴三念，亦或者说是念无失，并不是让人放弃念想，正如贫僧方才说的无佛无道，若不信佛，人们又为什么要拜佛呢？”

任无趣冥思片刻，摇了摇头，“依然不懂。”

“施主不懂，是因为施主还年轻，还没有到懂的时候。”

“我……”任无趣顿时一怒，个毛都还没长的小屁孩儿居然反过来说他还小，任无趣此时真有一种出手打人的冲动，不过直觉告诉他，如果对着面前这个小和尚挥一拳，那么拳头肯定会返回来打到自己的身上，这是武者的直觉，很强烈的直觉。

“罢了，有空再去研究。”任无趣抖了抖身子，坐回位置上吃饭，短短几刻钟内，他大脑里灌输的思想已经完全颠覆此前对佛的认知，此刻脑袋已经快装不下这些东西了，怕再问下去会消化不过来。

痴怨见状，又打了句佛号道，“施主，您想问的问题还没有问呢！”

任无趣闻言，抬头望向痴怨，此刻他的心里终于出现一丝慌乱，声音低沉道，“不太方便说……”

“施主可把想问的东西写到我手心上，如此他人便不会知晓。”

不过两个呼吸，任无趣便下了决定，走到痴怨身前，用身子挡住众人的眼光，在痴怨的手上写了些东西。

任无趣刚刚写完，痴怨便回道，“孝子之心，天地可鉴，长辈之用心，一切都在于你，不必执念于此，施主若是固守，一切皆可圆之。”

良久，神情低落的任无趣才缓和情绪道，“多谢师傅指教，小可自当竭尽全力。”

痴怨满意的点了点头，望向芸析等人，“接下来呢，哪位施主先问？”

“婆婆是长辈，让婆婆先问吧。”戚书梦抢先开口道。

李才人近来心事重重，戚书梦问了好几次，李才人都不愿意说，眼前这个小和尚很是邪乎，戚书梦希望借小和尚打消李才人心中的魔障。

李才人怔了怔，还是起身走到了痴怨身旁，如任无趣一般挡住众人的视线，在痴怨始终不断比划着，许久才停下划动的手。

痴怨亦是想都不想的答道，“施主之忧，乃是虚忧，担忧之人自有贵人相助，以后必能重登富贵，倒是施主，近来身子欠佳，怕是为此得了心病，以后切莫为此在劳心费神，否则可是要白白损耗寿元了。”

闻言，李才人顿时神情激动，紧紧握住痴怨的手道，“敢问小师傅，贵人说的是哪位贵人？”

“一切皆是缘，说不得，说不得。”痴怨摇了摇头，“施主耐心等候，三年之后自可见分晓，倒是施主，若不好生照顾自己，寿元大减，便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李才人有些失落，放下紧握住痴怨的手，“老身知错，自当谨遵圣言。”

戚书梦极是担忧的望向李才人，“婆婆，究竟是何事……”

“小主，不要问了，婆婆不会说的。”李才人声音有些苦涩，踉跄的走回位置坐下。

戚书梦则是眼睁睁的看着李才人，眼眶泪珠莹莹划动，突然感觉李才人这段时间老了很多，头上灰黑的头发大多变得花白，像是一个五十岁的中老年人瞬间过渡到六十余岁的老年人一般。

“接下来呢？这位姑娘先来么？”痴怨望向戚书梦，依旧面色平静。

“梦……”任无趣喝了一声，见戚书梦望过来，继续道，“先问一问吧，师傅说的很准。”

戚书梦抬手擦了擦眼泪，应声走向痴怨，思虑片刻，在痴怨手中比划许久，直到感觉想要问的都差不多了，这才朝后退了两步，躬身道，“还请小师傅赐教。”

痴怨收回手，闭目冥思片刻，出声道，“施主可否伸出右手手掌，让贫僧一观？”

戚书梦闻声，将右手递了出去，痴怨端量片刻，又道，“贫僧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施主可否脱下右脚上的鞋袜？”

男左女右，算命之人给人算命，看掌纹时都是男看左，女看右，不过有些占卜之术出神入化的人，有时还会看人的面向、脚纹等等，戚书梦听说过，也不是那种太过迂腐之人，不过桌上还摆着饭菜，此时把鞋袜脱下来，生怕影响了众人的食欲。

见戚书梦脸色羞红，痴怨出声解释到，“施主所问，涉及过去未来，姻缘生计，想要看透，必须对施主的生命线、姻缘线、过去未来线有所了解。”

“权听小师傅安排。”戚书梦应声，将鞋袜脱了下来，将小脚微微抬起。

痴怨低头看了片刻，铿然道，“施主所求第一件事，数十年来我朝龙气停滞，凤气飞涨，奉劝施主以后莫汲汲于权，可戚戚于贵，后世莫要为将，可风光百年；施主所求第二件事，贫僧无法推测，至于第三件事，施主只要随着本心走，便是一生所向。”

戚书梦闻言，先是脸色微红的望了望任无趣，随即施礼道，“书梦谨记，多谢小师傅。”

戚书梦退去之后，痴怨便望向一旁有些不耐烦的慧行，“师侄，我见你心中亦有魔障，不如也问一问吧……”

慧行闻言，有些迷茫了望向痴怨，此前他一直以为痴怨不过是因为师祖的关系得了便宜，实际上没什么本事，说不定读的经书都没几本，经过今日一见，倒是真心起了崇敬之意。

“小师叔，我想知道，我从何而来，该从何而去。”

“你的来处，你的师尊方丈师兄应该给你提起过，乃是扬州一夫妇临死前所托，至于你的去处，我劝你安心修佛，将来必有成就。”

慧行心中有些不愿，但一切都如痴怨所说，他是慧字辈年纪最小的人，在佛法造诣方面也是上上之人，留下来专心修佛，是他此生最好的选择。

心中有些无奈，但他没有别的选择，双手合拢道，“多谢小师叔……”

回答完慧行之后，痴怨抬头望向芸析，佛主托梦的人，正是眼前的人，故此他才会把芸析留到最后。

带着丝丝微笑道，“施主，我们又见面了，佛主托梦于我，施主乃是佛主选定的有缘人，有什么想问的可尽管问，贫僧一定竭力解答。”

“有缘人？”

芸析顿时一懵，为什么故意把她留到最后，还说她是佛主选定的有缘人，有没有搞错，她自小就不喜欢经文佛礼好不好，要不是娘亲的原因，估计她这辈子都有可能不会来佛寺这种地方，也不会认识慧行。

“是的。”痴怨笃定的点点头，望向慧行道，“师侄，桌上的饭菜都凉了，你带几位施主先去膳食房重新用膳，我和这位施主有些话要说。”

“是……”

慧行应声，将戚书梦几人请了出去，痴怨已经把话挑明，众人不好在做逗留，知趣的随慧行离去，片刻之后，禅房里便只剩下痴怨和芸析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