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析和惜红处理完二等以上的下人后便离开刑阁。
夜已深,路上虫鸣涛涛,两人有说有笑的回到锦绣阁主阁。
“妹妹先去歇息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做。”
惜红早已疲惫不堪,但刚才一举废掉了十四名锦绣阁的一把手,现在必须召集木芙蓉等人去考功司那儿边找一起商讨,尽快想出办法找人补上空位,以免乱了锦绣阁的秩序。
“那妹妹就先回去了,姐姐也要早些休息。”芸析客套一句,径直上了阁楼。
“主家……”
走到六楼时,几名在六楼看守的护卫恭敬行礼,芸析微微点头便走了过去,楼上传来怜秋和奴儿的嬉笑声,芸析不禁一笑,想必是怜夏有时忙活去了,二人才能如此放纵罢。
“给我……”
“快给我……”
走上阁楼,芸析稍稍一怔,随即抱住朝自己冲来的奴儿。
“你来啦。”芸析轻抚奴儿的头,眼睛却望向被怜秋夺过手中那串糖葫芦的吴怀卿。
“姐姐……”
怜秋看到芸析,急忙把手中的糖葫芦藏在身后,原本嬉闹的神情顿时拘谨许多。
“嗯,来了。”
吴怀卿将手上的另一支糖葫芦放在桌上,奴儿看到后急忙挣脱芸析的怀抱,跑过去将糖葫芦抓在手里,朝吴怀卿吐了吐舌头。
“坏哥哥,不理你了,秋姐姐我们走。”
奴儿抓住怜秋的衣袖便朝楼下跑去,今日怜夏一直在帮忙打理事物,根本没时间管两人,两人也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野一次。
嬉笑声和脚步与楼梯相撞发出的啼嗒声渐渐远去,水芙蓉和怜春等一同住在七楼的人此时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大厅中回归安静。
芸析走到桌前倒了杯茶,茶水尚有余温,“喝口茶吧…”
吴怀卿接过茶杯,方才为了逗两个孩子他刻意去街上买了几串糖葫芦,确实有些渴,两人之间好似习以为常般,极有默契的配合着对方。
“几天不见,你变了很多。”吴怀卿把茶杯递回芸析手中。
“你也变了很多!”
“是么,哪里变了?”吴怀卿露出一丝好奇。
“身材变了,现在看起来更像武将,走路的样子也变了,很轻,没有以前那样沉重的响声,说话的样子也变了,没有原来那样的鲁莽,身上的官威也大了,完全不像当初那个文弱书生唯唯诺诺……”
芸析还没说完,忽然感觉一只臂膀揽住细腰,随后便扑到吴怀卿怀中,由于事发突然,手中的茶杯不受控制的飞了出去。
意料中茶杯落地发出的碎裂声并没有出现,吴怀卿不知在何时已经把茶杯接住,手腕一抖便将茶杯准确无误的扔到茶几上。
“忘了告诉你,自从在京城参加科举时认识徐兄之后,他便把自己的一名护卫赠与我,从那时起那名护卫便一直教我轻功步法和一些搏杀之术,中举之后皇室又派了几名暗卫给我,我一直在向他们请教,这几个月里也算是有些成就。”
“所以今日是从阁楼外爬上来的?”芸析依偎在吴怀卿怀中,心中升起一股暖流,或许只有在他的怀里,芸析才会感觉心安。
“我是跳上来的,不是爬上来的。”
“有什么区别么?”芸析轻笑道。
“貌似没有……”吴怀卿抱着芸析的双手紧了紧,“那你说,你是喜欢以前那个我还是现在的我?”
芸析不语,把头靠在吴怀卿肩上,喜欢就是喜欢,不需要太多理由,芸析也想不出理由,在她心中,以前的吴怀卿和现在的吴怀卿是同一个人,这就足够了。
“我来是准备带你去荷花诗会的。”
“我知道、”
“另外老家的吴府已经修好,我想在荷花诗会以后娶你为妻。”
芸析闭目冥思,“再等等吧,才过一年,而且伯父还有两年多才能出来,伯父毕竟是你的高堂,我想等他出来以后再行大婚。”
吴怀卿神色微微一变,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搂住芸析的双手又紧了些,“还是你想得周到,是我太过心急了。”
芸析要为陈元和刘氏守孝三年,守孝期间是不能谈婚论嫁的,甚至不能吃肉,芸析在锦绣阁中也没怎么吃过肉,大多是喝些莲子羹或者吃些清淡的食物,真要说吃肉,也只有上元佳节和上次给吴怀卿做饭的时候吃了些,如今才过去了不到一年,虽然不能像常人一样每日在陈元和刘氏的坟前焚香烧纸,不过先辈传下来的规矩,芸析还是默默在心中奉守着。
而芸析口中的伯父则是吴怀卿的亲生父亲吴襄,如果不是遇到去年的泰山封禅,吴襄这辈子估计也只能在牢中度过,因泰山封禅皇室大赦天下,吴襄和无锡县令本是旧识,在牢狱中也无大错,在无锡县令的帮助下刑期得以大减,不过还是得在牢中在待上三年。
去年年底的时候芸析曾抽空去无锡县的牢狱中看过吴襄,一个很祥和的老人,见识也是不菲,想必以后也是一个好公公。
芸析同样伸手抱住吴怀卿的腰,这种久违的感觉在别人身上的感受不到的,就像奴儿,虽然对水芙蓉亲近有加,但关键时候,她会毫不犹豫的站在芸析这边一样,这是一种别人无法代替的,潜意识的选择。
“诗会过了以后我会去一趟京城,你会和我一起去么?”良久,芸析还是打算出声问一问,毕竟她还是希望他能陪自己一起去的。
“去京城做什么?”
“找香儿,香儿失踪了,这件事我给你写过信,你应该知道。”
吴怀卿眉头微皱,这事他的确知道,也托了义兄徐文才帮忙寻找,不过一直没有得到什么消息,吴怀卿和钟发只是简单的利益关系,这人吴怀卿又信不过,久而久之也便把这事怠慢下来。
“她现在在京城?”
“是,据说在京城的一座官家府宅内,我打算去看看,你会去么?”芸析再次询问。
“抱歉,我去不了……”吴怀卿有些自责道,“苏定方苏将军出征西突厥,本来已经大获全胜,西突厥败局已定,但突厥的可汗阿史那贺鲁已经逃往填石国,而填石国在太宗皇帝在位时一直是我们大唐的属国。”
“前段时间从填石国逃回来的将士说填石国护卫已经把我们大唐派过去的安抚使斩杀,如今他们又收留阿史那贺鲁,已经冒犯大唐天威,朝中的几位大人认为这是一次立大功的机会,三天前我接到兵部的百里加急军令,让我二十天之内赶往填石国边境,将那些从填石国逃出来的将士们整顿起来,等待大军到齐后担任左副将出征填石国。”
“江流雁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如今已是皇帝身边的千牛备身,你也知道,千牛备身一干人等的品阶最低都是六品,何况江流雁未担任千牛备身前就已经是正五品上的高阶官位,如果我不取得战功,等江流雁反应过来我定会出现性命之忧,届时就不是你那朝中几位叔叔能帮得了的。”
吴怀卿说着,轻轻吻了下芸析的额头,“你放心,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不会让自己有事的,只是去京城的事我不能陪你了,为了大局着想,你要多担待些。”
“罢了,正事要紧,你既然有要事在身,我也不会勉强,沙场刀枪无眼,你要多加小心。”
芸析安慰一声,吴怀卿说的句句在理,她不是乡间那种一心要把男人绑在身旁的女子,也能体会吴怀卿的苦衷,可想到今后又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看到吴怀卿,心中多少有些失落。
“你理解就好……”吴怀卿伸手在芸析背上拍了拍。
七楼大厅和楼梯相接的楼梯口空台上,水芙蓉正吃着不知从哪儿端来的点心,一脸邪笑的盯着芸析和吴怀卿二人,显然已经在此处蹲望许久。
“在看什么呢?”刚忙完事情的怜春走了上来。
正当水芙蓉嗤笑之际,后背传来一股拍力,惊得水芙蓉咳出声来,嘴中不断咀嚼的点心顿时吐了一地。
“咳咳咳……”
大厅不远处的空台传来一阵轻咳,芸析和吴怀卿醉深于二人世界之中,听见响动,极有默契的朝楼梯处望去,正好看到一脸茫然的怜春和那急忙收拾地上残渣的水芙蓉。
芸析与吴怀卿连忙放开抱住对方的手,芸析脸上更是浮现一抹羞红,吴怀卿转过头去,神色也有些许尴尬。
“都怪你……”
水芙蓉小声嘀咕一句,狠狠瞪了怜春一眼,随即换做一副笑容朝着芸析道,“圆圆妹妹这么早就回来了啊,那啥,我刚忙完,在客房里没看到吴公子走动,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吴公子,也就放心了,吴公子有事尽管吩咐下人,锦绣阁会好吃好喝招待着。”
水芙蓉干笑两声,不见芸析和吴怀卿答话,又道,“那啥,我和怜春还有事要忙,今晚就不回来了,圆圆妹妹要替姐姐好生照顾吴公子。”
说着,水芙蓉拉住怜春的胳膊朝楼下走去,小声嘀咕道,“快走,今晚大家都凑合一下,睡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