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蓦地抬首,待看见这人的脸时,她的心咯噔一下。
此人虽一身月白袍子,但却戴着一个银色的面具,显得十分诡异。
新月勉强镇定住,又打量了下自己的打扮不觉得有什么破绽,便疑惑的问,“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
“姑娘虽一身男装,可面部白皙细腻,五官清秀,怎会是男子?”
语气中一丝轻笑,新月不是很舒服,眉头一拧,极力装作硬气的样子,“那又如何?反正我走我的路,你走你的道!”
“姑娘好大的口气,这人迹罕至的山林中,又在一个清晨,你就不怕得罪了我?”
新月这才面上一慌,脚步不由地后退。
这个白衣男子,虽然看上去衣冠楚楚的,可哪有好人戴着面具啊?
要么面相有缺,要么非奸即盗!
“你、你你……别过来啊!我可不怕你啊!”
警告的话没有丝毫底气。
男子偏就再往前走了一步,然后直直的看向新月,新月只得再后退。
四目相对时,新月看见那面具下的双眸有些讥诮的意味。
果不期然,他轻笑一声,“适才姑娘的胆气呢?”
新月瞪着眼,想拿话反击他,却又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此时只得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她靠着身后的一棵小灌木,目光警惕得看过来。
男子见她是真的紧张害怕,反倒语气柔和了许多。
“不知姑娘的伤养得如何?”
新月蓦地一怔,再次疑惑的看向男子。
脑海里恍然记起当日落水获救时,好似那人就是戴着面具。
“您是——,青萝的公子?”
“确切的说,是姑娘的救命恩人。”
新月扁了扁嘴,有些不高兴。
心里嘀咕:生怕别人忘了你的恩情。
于是她扬起下巴,义正言辞的说:“就算阁下是本——,本姑娘的救命恩人,可也没道理管得太多!我有事一定要离开的,还请这位公子行个方便,不要阻拦!”
呵,这丫头还挺伶牙俐齿。
男子扶额,摇头叹道,“看来姑娘是误会了。本公子不是专程来阻拦你,只是恰巧回来的路上遇见了。既然姑娘执意要走,在下就不多送了。”
新月皱起了眉毛,犹豫的看向这面具男子,再次发问,“您……真的放我走?”
“姑娘再不走,我可改主意了。”
见状,新月转身撒腿就跑。
跑了有一段路,见人家果然没追过来,新月便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笑着喊,“喂——,谢谢您!我不会忘记您的!”
秋风冉冉,卷起白衣男子的一角,他凝望着新月的身影,会心的笑了,“后会有期,小丫头。”
说完,他先她转身而去。
话说青萝紧赶慢赶的追来,半路上竟迎上了自家的主子。
“公子,是青萝失职,那姑娘走了!”
“我适才碰见了。”
青萝没想到公子只是轻描淡写一句,然后打着扇子,前头走了。
“那您就这么让她走了?!”青萝赶紧追上来。
“本也没打算留。”
白衣男子这才停了脚步,抬眸看着远处的山,意有所指道,“她该回去了。”
青萝很不明白,公子既然救了她,就该救人救到底啊!
忽然记起一个事,“对了,公子,这是那姑娘留下的。”
她掏出一个帕子,递了过去。
帕子里有一封信和一个玉佩。
白衣男子先看了信,又将那枚玉佩拿在手心里,面具下的深眸里划过些什么。
半天,他开口,“让齐铭随时传消息给我。”
闻言,青萝心中已经有数了,原来公子早就暗中派人跟着那个姑娘了,此时只抱手道,“是,公子。”
新月这一路并不费劲,遇见几个农人皆都是热心肠给她指路,很快就到了镇子上。
在约定地点,她没有等到阿珠他们。
正逢集市,新月已经得了教训,此时将脸抹上泥浆,混在人群里也并无人注意。
一群人在那告示前围观。
新月凑过去,只见告示上画的人像就是自己。
“哇!赏金千两啊!”
“你们说这小公主会去哪里啊?”
新月赶紧钻出人群,将那帽檐往低了遮,然后拐进一个包子铺。
“听说没?这个小公主原本是要和亲的,不知怎么的就逃了。”
“你说和亲有什么不好,她这一逃不要紧,我听衙门的人说,若是找不到公主,那些一起陪嫁的,甭管婢女还是世家千金,都要活埋,连咱郡守大人的官帽也要没了,说就是在这方圆一带没的……”
新月嘴里的包子再也咽不下去,起身离开。
之前,她一心想着自由,想着找太子哥哥,可忘记了那些陪嫁过来的人也是人,还有阿珠他们,她们很可能没跑出来。
阿珠与自己情同姐妹,自己怎么能眼睁睁看她们死啊?!
在众人的议论纷纷中,新月一个人缓缓走向那榜前,揭了榜单。
她终究屈服了命运。
可她不知道,命运之手会将自己推向一个何样的未来。
大梁祈京,盛世繁华,人影如织。
茶馆柳巷在议论着南晋公主和亲的事情。
“听闻那小公主小小年纪,就出落得娇媚动人!”
“恐怕是想来迷惑咱国君的狐狸精吧!”
“听说她在南地就惹桃花,几个世家公子都被她勾引得神魂颠倒!这还不要紧,听说她还命硬呢!”
众人纷纷伸长了脖子,感了兴趣。
“据说南朝的皇后生这个小公主时,难产而亡。等到今年她刚行了及笄礼,南国皇帝就被克死了。”
“啧啧,难怪了,这南晋的新皇要把这么个丧门星送到大梁来!”
刚下过一场秋雨,驿馆里的亭台楼阁看着格外清亮,满园的秋色愈发浓了。
新月托着腮,呆呆的望着阁外的一池碎萍。
台阶下传来争吵声。
“她还是害人精呢,听说半路上还想着逃婚!差点害得那些陪嫁丫头活埋呢!”
阿珠正气得浑身发抖,红着眼与那人辩,“还有没有王法?你这是胡说!公主金枝玉叶,岂是个奴婢可乱诋毁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