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准备王妃的那套了。”
杜禹纳闷,昨夜王爷才做了这个决定,今日却又忽然改变主意。
他不敢随意揣测,只默然应许,一面道,“禀王爷,府卫军也已经就绪。”
“明日安全非同小可,传我的令,让宋毅再带五百兵,在入席之后守在东府。”
“是,王爷。”
杜禹领命后,只听王爷道,“让秦昭去书房等我,把王妃的礼服带回去。”
杜禹又是一怔,王爷又改了?
萧誉回到书房时,见秦昭早已等候着,他握拳抵在唇角,咳嗽起来,“怎么这么快?”
秦昭抬头看去,见王爷的气色不好,看上去心情也不好,此时越发得谨慎道,“正巧老奴也有事禀告王爷,一早就来了。”
“说吧。”
萧誉淡漠一句。
“造谣诽谤的那些奴婢,王妃已经让周辅抓了起来审讯,至于她们的亲属家人,王妃则让周总管由原先的驱赶出府,改为继续留府查看,一律不做牵连。”
萧誉以手捏了捏额头。
当初王府起了谣言对新月不利,明显在利用新月的南国公主身份,意图离间他们夫妇的关系。
故而他让周辅,但凡参与的下人,无论老少一律驱赶,实则是为了新月考虑,让她开心。
如今细细想来,倒是新月的考虑更周全一些,更为王府着想。
萧誉嘴角浮出了笑意,“王府内务之事就交给王妃了,不必事事汇报了。”
“是,王爷。”
秦昭应声,又道,“先前王爷不是说,让秦昭给王妃的礼服带回去吗?”
萧誉看着门口走进来的婢女,托案上摆放的就是明日的礼服。
苏子墨谍画上的人影并不是新月,只怕敌人想出的一石二鸟的计谋。
沉吟片刻,“本王亲自回一趟王府吧,你让齐铭过来。”
秦昭一面让人传了齐铭,一面又暗自让婢女将王爷明日的礼服也带去王府。
这个时辰,王爷回王府大约今夜就准备安歇在西王府。
如此一番,又询问了端木崖王爷的饮食药物,端木崖嘱咐了秦昭一番,终究不放心,“罢了,我也跟着去西府吧。”
秦昭进来时,见齐铭等人已经离去,看样子,王爷已经安排好了东府事宜。
萧誉面上适才的沉郁一扫而尽,他心情好了不少,秦昭道,“王爷,已经备妥了。”
这时杜禹走过来道,“王爷走正门,还是内门?”
“不必了。”
萧誉从轮椅上下来,“苏子墨可歇在府上?”
“尚在东府。”
“让他前来这儿待上一个时辰。”
杜禹心头明白,这是让苏子墨假扮王爷自己。
秦昭则在纳闷:王爷这是打算只一个时辰,就从王府回来?
街上熙熙攘攘,看似太平。
江陵王府前,萧誉远远瞧见大门前站着一个熟识的身影。
新月此时一身普通丫头的装扮,站在门下仰头看着什么,旁边的周辅躬身聆听,案上摆放着香案,看样子已经简单的祭拜完毕。
东府门匾上新换了门匾,江陵王府几个大字格外显眼。
他嘴角不由得勾笑,好个操心的丫头啊。
若非换匾额之事要刻意低调,他一定要来前来主持,并举行一个仪式。
他本想上前与新月招呼,恍然才记起此时的自己是另一个人。
须臾,那丫头似乎看见了大街上有人在注意着她,于是一扭身回到了园中。
萧誉嘴角勾笑,掉转了马头准备离开。
王府门前,却响起突兀的一句女声。
“小女子华歌,想来拜见王妃。”
只听护卫们冷冽道,“王妃岂是随便个人就见的?快回去吧!”
“求诸位通融一下。王妃于我有恩,明日我将离开这儿了,临行前怎也要来拜谢王妃。”
萧誉目光微凝,这女子是曲华歌,其父曲成安已经被从轻发落了。
那护卫见她模样并非贫穷之人,便让她在外等候,前去通报一声。
话说新月正在园子里忙着,阿发跑来,“王妃,外头有个姑娘要见您,姓曲,名华歌。”
“她来作甚?”
新月有些不悦,她还记得当初若非因为曲华歌,萧誉也不会左右为难,与苏子墨差点闹翻。
“说是她明日要离开江陵,特来与王妃告别,并致谢。”
“不见。”
“那阿发这就回了。”
阿发转身时,新月又道,“等一等——”
新月寻思着,不如且看她来作甚。
“让她去那听风阁候着吧。”
新月将手上的活计交给了青衣,回了漪澜殿更衣。
“阿珠——”
新月唤阿珠不应,便自行去了内寝,翻箱倒柜一番,忽然发现榻上摆放着自己的一套衣裳。
想来是阿珠找出来的,却因为别的事出去了。
这丫头去哪里了?
新月也不再多想,便自己解了衣领,一件件脱了下来。
全然没瞧见内帷另一侧站着的一男子。
萧誉本想给新月一个惊喜,却不料这丫头来了之后一直没瞧见自己。到这会儿,居然旁若无人的宽衣解带起来。
萧誉只看见了她脖颈处一片诱人的雪白,便赶紧收了目光,往哪帷幔遮挡处挪了挪。
“咳咳……”
萧誉抬拳抵在唇边假意咳嗽。
新月猛地拿衣裳护住了自己,回过头来,见那边帷幔处站着一个背影。
看身形像是萧誉。
见他是背转过去的,便放松了些,一面加速更衣,一面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一会儿。”
新月的眉头一蹙,很是生气,“那你为何不早些打招呼?!”
“本王刚要招呼,谁知道王妃这么着急火燎的?”
新月的脸一红,啐道,“登徒子!”
萧誉觉得这句斥责甚是有意思,话说自己这么些年从未得过这个评价,说他坐怀不乱的谦谦君子有之,更甚至骂他道貌岸然的有之,却唯独没有一句登徒子。
“多谢王妃谬赞。”
萧誉转过脸,笑着走过来。
新月蓦地抬首,忽然看见那转过来的脸,登时“啊”地惊叫起来。
紧接着,嘴巴被一只大手给捂住了,呜呜,新月嘴巴发不出声音。
甚至腰身也被这人给攥住了。
新月惊恐至极,拼命地拳打脚踢一番。
“月儿,我真是萧誉!”
新月再听这声音,好像真是萧誉的声音,但是这张脸却真的不是他。
再仔细一瞧,似乎觉出些什么。
正疑惑着,此人揭下来一张人皮膜,露出萧誉的一张脸。
新月几乎是哭了出来,作势就捶了萧誉几拳头。
萧誉忍不住的咳嗽起来,新月才罢手。
“好了,是本王错了,疏忽了。”萧誉示弱,适才他还真的忘记了自己是戴着一张面皮来的,此时苏子墨还在东府做自己的替身。他思前想后还是要回来一趟,但又不想被外人知道。
新月这才发现自己衣衫不整的靠在他怀里,忙得推开他,自己则转过身偏向一边去。
这时候,外面传来丫头的声音。
“王妃,曲姑娘已经在听风阁候着呢。”
“下去吧,我这就前去。”
新月匆忙将衣裳穿好,见此时萧誉已经俨然主人一般坐于床边,看着她床头放着的一个绣品。
那是她跟着青衣学刺绣的半成品,白绢上绣着乃是一个姑娘抱着雪白的一只狸猫。
萧誉唇角一勾,这画像他自是画过,只是这绣面可真是一言难尽啊。
“不准看!”新月急着要夺过来,她不想被萧誉看到这残次品,毕竟他的帕子皆是专人刺绣。
“王妃这是绣给本王的?”
新月一怔,连忙否认道,“这个是妾身练手的,还没绣完呢!”
萧誉将帕子还给了她,“本王怎会抢你的帕子呢?”
新月拿了绣帕,却有了些期待,“妾身第一回绣,是不是很难看?”
萧誉微微蹙眉,“人不似人,猫不是猫。”
新月的脸唰的变了,扁了扁嘴终究没说什么。
“现下,妾身要出去一趟,王爷先在房间里待着吧。”
“王妃要多久时间?”
“最多一炷香的功夫。”
萧誉还真是留了下来,茶喝了两杯,一炷香很快过去,却迟迟没见新月回来。
厅中的萧誉有些着急,这时外面传来小杜的画话,“王妃——”
萧誉呷了一口茶,瞧见新月终于进来。
“王妃缘何才来?”
“曲华歌,王爷可还记得?。”
“嗯。”萧誉放下杯盏,定睛看着新月,“她的父亲曲成安已经从轻发落,她又来游说什么。”
“曲成安发配北疆,她们一家明日也离开江陵,故前来辞别。不过说些感恩的话,以示念念不忘。”
萧誉略有思忖,这个时间令人寻味。
不知不觉中,他从轮车上站了起来,新月吃了一惊,急忙又向门口看去。
这儿毕竟是正厅,若有下人来报,撞见了萧誉的腿,总是不好的。
“王爷还是去内寝吧。”
萧誉见她担心,嘴角却是勾笑,“也好。”说着走过来,温沉的声音有些暧昧,“听王妃的。”
掌灯时分,房间里的氛围安静而暧昧。
二人不说话,新月往萧誉方向看了几眼,又略略低下了头,中间是下人上来的安神茶,氤氲着茶香和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