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接过来一看,才知道邀请的是江陵王和江陵王妃一起出席。
新月表情紧张下来,“王爷要带妾身前去?”
萧誉见她一脸的紧张,记起上回皇后娘娘的寿宴,那丫头显然很不自在,于是便道,“你若不喜欢,本王一人前去就好。”
新月有些纳闷,她想起春心院的事情。
上回王爷命刑司部查封了春心院,而这春心院显然与三公子、将军府有着不简单的关系。
她便问,“王爷,春心院的事情完美解决了?”
若是没解决,他们怎么可以愉快的赴宴喝酒?
“进展很快,但尚且无法结案。”
“是不是因为牵涉三公子?”新月好奇。
萧誉平静的面上,倏然挤出一丝冷笑,“好一声三公子!不过是王世充之子罢了,莫非王妃也觉得他称得上公卿之子?”
世人口中的三公子,乃取公子本意,公之子。
王世充不过驻守江陵的将军而已,如今却作威作福成了众人眼中的世公,甚至已经是某些人眼里的主公,王世充的儿子自然堪比王公之子。
这个“三公子”王元帧虽排行老三,但因嫡出,且颇有才华,在王世充几个儿子中算是佼佼者,声名在外。
新月心里暗道:真是小气!不过一个称呼而已,干嘛这么较真?
面上却附和道,“这王世充只是戍守江陵的将军而已,除非朝廷有封赐,否则这公卿不能自封。”
“言之有理。可有些人就是这么目无朝廷,自大张狂。给他们这个胆量的,就是他手中的剑。”
新月心中一紧,“春心院结不了案,可是因为他的阻挠?那些白骨与王世充有关吗?”
“已从春心院解救女奴三十二人,大多为王元坤这两年各处搜罗而来,并非江陵城人,然而这春心院已存在了七年之久,”
“七年?”
新月脑海里浮出惊讶,看向萧誉。
“是啊,本王分封至这江陵尚不过五年。”
新月吸了一口凉气,难怪这将军府如此猖狂,王世充早在江陵扎稳了脚跟。
当初皇帝将萧誉分封此处,就没有打算给他军权。
“那荒园里的白骨呢?”
“单单荒井中就搜出白骨十三副,法医鉴定皆是年轻的女子。这些年各地出现的良家女子失踪案林林总总,久而未破解,最终不了了之。”
新月大吃一惊,“王爷是说这些女子可能都是被掠来的,最后惨死在这里?”
“从春心院还搜出一些陈年账册和契约,有一些乃是这些女子的身世,多数已经不可查。”
“太可恶了!他们为何要这么做?!”
新月气愤不已。
萧誉看了她一眼,表情忽然温和下来,只道,“罢了,这些不该与你一个女子谈论。”
新月瞪眼,“女子又如何?!惨死的那些人不是女子吗?王爷一定要把作恶多端的人抓起来严惩!”
萧誉叹了口气,“作恶多端的人虽在眼前,萧誉却任他逍遥。”
“因为王爷尚无确凿证据吗?”新月咬唇问道。
“单单春心院的罪行就昭然若揭,更别说其他罄竹难书的恶行,证据确凿又如何?他是皇亲国戚,是陛下钦点的镇疆功臣,若非奈何不得,他怎会在此横行多年?”
因谈及了政事,萧誉的面色严肃了许多。
“罢了,这些本不该让你担忧,王妃且回西王府吧。这几****就不回去了。”
新月见他的面色,知道大约触及了他的烦心事,又想到他身上受了伤,于是她起身退后,向他躬身行了大礼,“妾身不想回去,想留在东府照顾王爷起居,还请王爷准许。”
萧誉眉心微展,看向新月有些讶异。
这可是他的王妃第一回,主动要照顾他的起居。
沉吟须臾,“不必了。这几日事情颇多,我大约没时间陪你。”
“新月不会占用王爷的时间,只想为王爷分忧解难。莫非王爷,还怕我一个女子不成?”
萧誉心中确实有担心,但见她态度诚恳不禁动容。
于是扶了她起来,四目相对时,萧誉忽然问,“若是再遇见了苏子墨,当如何?”
新月一怔,才意识到他在说笑,便也笑答,“妾身不会吃醋。”
傍晚时分,萧誉在书房里看着案前的一张地图,几位臣子在阶下立着,言说他们的想法。
“王爷,眼下王世充不会不知我们已经掌握了春心院的人证物证,狗急了要跳墙,王爷此去赴宴定要十分小心。”张大人道。
另一个官员也道,“微臣也深以为然,这宴席就是鸿门宴,王世充的将军府本就是铜墙铁壁,机关遍布,王爷万要三思啊。”
这些萧誉看了眼案上的地图,其中一张就是王世充将军府的内防图,里面防卫遍布,机关重重。
可若此次不去,就明面上与王世充敌对。在江陵,他虽得到一些将军支持,然则江陵三郡的兵权在王世充,一旦决裂,于江陵王府不利,也不利于江陵百姓的安定。
“若不去,你们有何对策?”萧誉问。
“微臣以为,以眼下搜集的罪证已够弹劾王世充,王爷没必要担忧,即便王府与将军府决裂,他又能奈何?我们应尽快将这些罪证和弹劾,上奏朝廷。”
萧誉叹了口气,将手上的折子阖上。
“这些证据只怕还不到京城,就可能被人截下来,岂不是前功尽弃?就算这些罪证到了陛下那儿又将如何?等到年后?
诸位臣工可有想过,若无陛下的庇护,他王世充焉能如此猖狂?!“
这时,久不说话的宋将军也道,“王爷说的甚是。寄托于朝廷,无异于走死胡同。此案既然在江陵所犯,为何不能用江陵的律法宣判?”
几位臣子面有震惊,宋将军的话实乃大胆,这江陵王府的权力哪里管得到军中,又不敢确定宋毅这话是否在故意试探江陵官员。
“只是,这王世充乃朝廷大员,若要审讯应该大理寺来审。”
宋毅冷笑一声,“王世充会没想过你我所想?他或许正准备吾等去告御状,揭露他的罪行,他会坐以待毙?诸位大人若还存有幻想,倒不如到此罢手。对王世宠的罪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可,且这么些年不一直如此吗?”
“当然不能坐视不管!如今罪据已足,不管王世充如何狡诈阴险,我们都要锄奸扶正,让这些年王世充的一言堂拨乱反正!”
“诸位大人报国之心可敬,可若没有胆量没有行动,只是振臂高呼,事情成不了。日头不早了,诸位辛苦了,都各自回吧。”
萧誉有些疲乏的后仰在榻上,目光慵懒的扫向阶下的官员。
这些官员彼此尚且不能互信,尤其张、鲁二位对曾是王世充帐下的宋毅有猜忌,故而不肯坦露真实想法,这么谈来谈去没什么实质效果。
看来,有些事只能私下里谈。
众臣出来的时候,新月正同着秦昭在不远处的园路上经过。
偶有目光注意到了新月的方向,这一看不要紧,新月分明感受到几双眼睛往这边看来。
“原来那就是王妃,年纪看上去尚幼。”
新月听了,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她最担心被人说年少,故而她近来一直希望自己端庄成熟一些。
“老臣还是第一回见到王妃啊,咱们要不要前去拜见一下。”
自始至终,新月目光不敢转过去,只隐约听到些谈话,似是有意,又是无意的传来。
“我看不必了。王爷若要引荐王妃,自会寻找一个正式的场合……”
新月听着,心里竟有些酸涩,这么久,萧誉都没将自己这个王妃郑重介绍出去。
脚下的步伐不由地加快。
新月进去的时候,萧誉正以手揉着眉心,面带疲惫。
“王爷——”
柔声一句,萧誉抬首,见新月端了食案前来,她换了一件衣裙,走起路来比之先前添了聘婷之态,他眸光中露出笑意,“月儿,这是什么?”
“新月问了膳房,特意为王爷熬了补脑汤。足足熬了一下午呢,很好喝的。”
单听王妃这么一番悦耳的夸赞,萧誉都有些迫不及待想喝。
“那我就尝尝王妃的厨艺。”
萧誉端起碗徐徐喝了一口,这一咽下去,他喉咙哽了下。
“好喝吗?”
萧誉看见自个的王妃那一脸期待的样子,便点头,“好喝。”
“是不是很甜?”新月再次期待的问。
萧誉又点头。
岂止甜,简直是太甜了!
“莲子有些苦,所以我就多加了些。”
看来自己的王妃并不晓得他萧誉的口味,他不喜甜食,饮食也多清淡。
这时,小杜进来,“王爷,宋将军尚未走,一直在外面候着。”
萧誉眉头微蹙,“让他进来吧。”
新月见状,“那妾身先告辞了。”
“皆不是外人,没多久,你且去后面歇一歇。”
新月转了屏风,去了耳房,须臾宋毅将军而来。
“宋毅拜见王爷。”
萧誉看过去,见宋毅的心情看上去有些沉闷不乐,“宋将军,这么晚不会,可有何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