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尴尬得找借口推辞,走出来一看,果然如此,地上的雪并不厚。
阿珠看向公主的表现觉得有些奇怪,莫非昨夜自己醉后王爷来过?
这时,秦昭又道,“阿珠还不侍奉公主洗刷,王爷可是等着王妃用早膳呢?”
阿珠连忙称是,一面过来侍奉,新月则回过头来,看向秦昭有些疑惑的问,“王爷在这里?”
“是啊,王妃怎么忘了,昨夜王爷歇在这漪澜殿里。”
新月的心头一慌,原来昨夜的事都是真的啊!
进来的时候,新月看见萧誉正倚着旁边的椅子上看书,看样子等了好一会儿。
新月看一桌子饭菜已经备下了,有些不好意思。
她暗下了决心主动一回,热情上前打招呼,“嘻嘻王爷,让您久等了。”
“不久,一本书还没看完。”某王不冷不热的扔过来一句。
新月脑门上掉下几根黑线。
这反讽的话傻子也听得出来。
看完这么厚的一本书怎么着也得个两天吧,真是会损人。
于是讪讪一笑,“那是王爷您起得早啊。”
言下之意,您起得早,别怪等我太久。
又佯笑道,“昨夜王爷睡得可好?”
想到此,萧誉就很郁闷,昨夜这丫头立时入睡的本领可是领教了,却害得他擎着“二师兄”一夜睡不好。
他嘴角浮起一角笑,试探答,“不好,几次被王妃扰醒。”
新月的脸微微一红,这个萧誉是说她睡觉霸床的习惯不好,还是说她梦中又骚扰他?
“咳咳,昨夜妾身饮酒过多,脑袋昏昏沉沉,现在什么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萧誉蹙眉看着丫头的笑脸,寻思这话里的意味。
这丫头把这饮酒过多的话撂下,言下之意昨夜若有冒犯,实属醉酒的缘故。
自己就这么被勾引了,她却一笑而过。
“吃饭吃饭,王爷不要辜负了这一桌的美食。”
新月心情甚爽,自我觉得这一招不错,赚了你的便宜,还让你有口难言。
说着就抱起了碗喝粥。
“好喝。”新月赞美了一句,又旁若无人的夹起来菜吃起来。
萧誉看她吃得津津有味,心情跟着舒畅不少。昨夜虽然煎熬,可总归与自己的王妃重归于好,实乃幸事。
他清了清嗓子道,“年末东府已无多少事,又一切从简,本王即日搬回西府住,以后若无他事,这早膳和晚膳要一起用。”
新月脑袋一愣,原来是要搬回来住了。
随你的便。
只是,“这午膳呢?”
萧誉不臆新月问这种清奇的问题,难道重点不是放在他搬回来住的问题上吗?
“咳,这个不在告知范围。”实属要看他江陵王的心情。
今日萧誉果然没有回东府,新月一直拿着手炉跟在他身边,几乎到了亦步亦趋的地步。
新月见他自个转动轮车,便主动要求自己来推车。这一推才晓得轮车还如此沉重。
“这轮车如此沉重,你常一个人推车,岂不是很累?”
闻言,萧誉用手助力,新月才觉得轻快了不少。
“是你力气太小,我习惯了,故而臂力比常人大些。”
“原来如此啊。”
可笑她先前还以为萧誉常年坐轮椅吃药,必定手无缚鸡之力,却不知是因这个缘故才手劲大。
“王爷习惯了,我可没习惯,为何不寻人改进一下轮车?”
萧誉沉默了一下,才道,“其实这轮车已经改进过,我以为这是最好的,孰不知人们常因习惯而变得将就,最后也变得不求上进。”
新月默然推着车,似乎有所思索。
“月儿。”
他唤她一声,近乎叹息道,“其实,萧誉并不想在轮椅上多费什么心思,毕竟没人想在这轮椅上一辈子。”
语气里有些落寞。
新月咬着嘴唇,有些自责,“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没关系。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
萧誉望着她,开心道,“王妃的考虑是对的,这轮椅着实该改进一些,至少让王妃这般的弱女子也可以轻易的推动。毕竟,这世上不止我一人坐在轮椅上。”
他忽然道,“来人。”
“属下在。”
“统计一下江陵城内双腿残疾无法行走之人,统计出来后,让王府工匠做出相等数量的改进轮车,免费发放给他们。”
新月怔在那儿,颇有感动。
“王爷是心系百姓的好王爷,我相信上苍会感动的,总有一天,王爷的腿会好起来的。”
萧誉望着新月单纯认真的脸,久久挪不开眼。
“会的,傻丫头。”
闲时,新月在翻找东西问,“姑姑,可见到我先前看的书?”
秦昭一惊,“王妃问的可是那几本医书?”
“不止那两本医书。”
“王妃放心,老奴给您收着呢。”
“去把那本有很多插图的书拿来。”
须臾秦昭寻来一本书,“王妃说得可是这本?”
新月打开一看,见里头还有自己绘制的插页图,顿时喜上眉梢,如获珍宝。
“多谢秦姑姑,您先去忙吧!”
秦昭笑眯眯的离开。
之前王妃除了看医书,还曾看过一本杂书,里头皆是一些能工巧匠制造的器物、楼台、机关等等。
秦昭忙里忙外,偶尔瞥见王妃又在那纸张上划来划去的,秦昭侧头一瞧,见是之前王妃曾画过的,便笑道,“王妃,可是在钻研那轮车?”
“姑姑怎么知道?”
“王妃之前去灵岩寺时,王爷曾来过这里,翻看过王妃的书,当时奴婢在场,见王爷拿出来一张草图,好似就是关于轮车的。”
新月讶然,自言自语:“原来他已经看到过了?”
“王爷可是有说什么?”
“王爷没说什么,只是摇头笑了笑,让奴婢劝王妃不要太劳神。”
新月脑海里思索萧誉看到那张草图会有什么想法,莫不是取笑自己的草图太丑?
午后,新月进来事,见萧誉正在那伏案忙着。
“王爷,您在忙什么?”
萧誉淡淡一笑,拿出一张草图给她看,“王妃可看出什么来?”
新月欣喜,“这是王爷轮椅的草图?”
“对,是我结合你的草图改过的,你再看看。”
新月仔细一瞧,还真是之前自己绘制的设计草图,不过,萧誉加以修改了。
“还有几个样式,王妃也提点意见。”
新月简直受宠若惊,不好意思道,“妾身只是随便画画,提不出什么意见。”
“随便一画就画得这么好?新月还真是让本王刮目相看,不愧是我萧誉的王妃。”
新月灿然一笑,一双明亮的眼睛闪烁着小星星。
脑海里却浮现出太子哥哥的身影。
皇兄自小就很喜欢这些设计,无论是机关堡垒,还是钻研机巧之物,自己与林君保常伴在身边,给他打打下手。父皇因而常夸哥哥聪明。
然而造化弄人,最后皇兄被诬陷谋反,据说是他设计机关暗器陷害父皇。
萧誉放下手中的纸张,“等这些轮椅做好了,要什么奖赏?”
“妾身不要什么奖赏,王爷做的是利民之事,妾身能帮上一点忙,感到很高兴。若是非要奖赏,我希望这个奖赏,便是王爷的腿能早日康复。”
萧誉凝望着她的笑脸,一时百种滋味,有许多的话却说不出来。
年后——
入夜一城烟火。簇簇礼花飞向夜空,如万点星雨而下。
新月站在王府的最高楼望月楼上,纵然王府掌灯结彩,可也比不上江陵城的万家灯火。
她心里惆怅起来。
就算自己与阿珠得以出门看看,又有什么意思啊。
她想到萧誉的双腿残疾,行动不便,自然看不到这样的美景,不禁有些遗憾。
无数次她曾想萧誉的腿能够好起来,甚至还梦到过几回。
新月从望岳楼上下来时,见灯火通明处,有一辆轮车而来。
“月儿,在看什么。”
“看江陵城。”
新月如实道。
“等上元节花灯时,我们去看灯。”
新月仿佛听错了一般。
她目光看向他的腿,又笑道,“不用了,妾身想陪王爷安静的过节,我们可以在咱王府里的湖里放荷灯,到时候我们许一个愿望。”
说起许愿,心愿就想起了萧誉的腿。
“我好像需要准备荷灯。”
“不必费事,让王府的工匠给制作几个。”
“那怎么行?这荷灯一定要亲手的制作的,方才许的愿灵。”
萧誉望着她的脸,温柔的一笑,“傻丫头。”
他似乎有些心事,想了想道,“月儿,你可是冷?”
“还好啊,看来我已经是江陵人了,不怕冷了!”
萧誉淡笑不语,目光看向这丫头厚重的着装,只差穿成一只粽子了。
于是命人道,“给王妃拿来手炉和披风。”
“王爷要作甚?”
“没什么,陪我出去走走。”
“哪儿?”
驱车穿过闹市,新月撩窗探出脑袋,看见万家灯火,门前稚子燃鞭炮。
外面寒气重,新月终于收回了目光,看向一旁的萧誉,问道,“王爷,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见萧誉笑而不语,新月越发猜测到他真的有事要与自己说。
“王爷先别说,让我猜一猜。”
萧誉抬眉看她,见她兴致颇浓,笑道,“若猜中了,有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