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来路不明的丫头,死得不明不白,我已经命人追查死因。”萧誉淡淡的道。
新月不由地吃惊,难道玉书不是自杀?而是另有死因?
“莫非谁要害她?”新月问道。
“尚未有论断。”萧誉淡淡一句,因见她眼眸发红,便道,“她诱你赴险,本是死有余辜,你又何必为失去一个不忠不义的奴才难过?”
新月低眉不语,是啊,玉书接近自己一直都是别有用心的。
“可还记得当初你执意让玉书留在身边?如今想来,当初本王若对你能严厉些,或许就不回有今次,故而也不能怪你。”
新月一怔,当初确实是自己留下的玉书。
其实她对玉书一直谈不上信任,只是她心存幻想。在知道玉书勾结外贼时,新月仍寄希望于她能对自己坦露真言,寻找到柳雍,找到太子哥哥的下落。
却没想到,玉书死得那么猝然。
“对不起,是新月莽撞了……,我以后自会小心用人,请王爷放心。”
见她难得有反思意识,萧誉宽慰道,“你若开窍还不晚,既为江陵王妃,以后遇到的人和事只会更多、更复杂,而这用人到底是门不小的学问。”
闻听某王又在好为人师,新月不由地扁了扁嘴,酸道,“本公主读书少,没听说过这也能成了学问。王爷且说说用人学问在哪?”
萧誉凝眸看着她,不理会她的讥讽,只不紧不慢的说,“用人不察,就是自掘坟墓。无用之人不用,异心之人不用,德亏之人慎用,若用,当物尽其用,人尽其责。”
新月听得似懂非懂,却也没抓到要害,“王爷,为何说德亏之人慎用,而不是坚决不用呢?”
“金无足金,人无完人。大家皆不是圣人,难免有做错过事,况且有些正义与否皆是所持立场不同,这样的能人若用得好,能成大事,若用不好,则铸成大错。”
新月觉得甚有道理,但她对某王的鸡汤和好为人师渐渐免疫了。
况且眼前,自己好像也没什么人可用,除了阿珠他们。
“对了,说了这么久忘了问你,为什么关我的丫头?阿珠她对我忠心耿耿!”
萧誉似乎早就等着她来问,“好一个忠心耿耿。公主私自冒险外出,阿珠是替你这个主子受过,不过是饿她一顿饭,稍作惩罚,可有不公?”
原来只是稍作惩罚,饿她一顿。
“王爷此话当真?”
萧誉凝眸投在她的认真脸上,心头柔软下来,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勾唇一笑,“当真。”
新月的脸上终于漾开了笑意,“如此,妾身替阿珠谢过王爷!”
俯身行了礼后,新月就准备走。
“你过来。”
萧誉叫她,新月一愣,还真就走到跟前,萧誉皱起了眉头,上下打量着她这一身小厮的服装。
“难看吗?”
新月挠了挠脑袋,低下头,有些不自在的问。
在萧誉看来,衣裳宽大不合体,显得滑稽而狼狈,可端详那张脸分明还是自己喜欢的俏美,但是他不准备评价。
萧誉疏冷的问,“哪来的衣裳?”
新月一怔,担心将阿发牵涉进来,就支支吾吾道,“我路过后院的时候,见晒了一套就顺手拿来了。”
灯光下不远的小杜不禁低笑了出来。
堂堂公主出身的江陵王妃,居然偷下人的衣裳,还是男人的。
正咧嘴笑着,但见王爷目光忽地瞟了过来,小杜赶紧闭嘴保持着身体紧张立正的姿势。
新月也觉得,这拿好像和偷没什么两样,于是道:“我可以保证,下不为例!”
终于某王的面色好了一些,“天冷,去屋里换下来吧,我在饭厅等你。”
新月换好了衣裳,来到了厅中。
早有侍婢准备好了丰盛的晚膳,其中不少为新月准备的荤菜。
因早有人嘱咐了,婢女特意将滋补汤端到萧誉面前,萧誉打开盖子,汤汁看着就很美味,里头的材料皆是补气养血、滋补生元。
他亲自拿了碗,用勺子盛了几勺入碗,“尝尝,可是喜欢?”
新月刚顾着啃自己爱的东坡肘子,此时喝了口汤,顿觉得美味无比,赞道:“好喝啊!”
“那就多喝些。”
萧誉又为她添了几勺。
新月连连点头,别说将今日不快的事情忘在脑后,甚至也没注意到一个细节,一直都是江陵王为她添菜加肴。
萧誉见她吃得甚欢,甚至羡慕。十三年里,他吃过的药太多,加之饮食禁忌,他的膳食清淡为主,故而见到她这般的吃相,心生羡慕之外,萧誉竟觉得很是下饭。
原来人世间竟有如此美味。
萧誉心情不错,遂觉得应该有酒来助兴,于是唤道,“将那上好的女儿醉拿来。”
小杜就将当地土豪孝敬的女儿醉搬了过来。
“这酒是用此地的泉水和五谷酿制而成,并不上头。”一面亲自为新月斟了一杯,“王妃,可否陪萧誉喝些?”
新月闺阁中也常饮酒,虽然酒量浅些,但爱讲义气,此时也道:“好啊,不醉不休!”
三杯两盏薄酒下去,萧誉觉得气氛正好,侧首见一旁的王妃虽没醉,然双腮却已浮上了红晕,见惯了她的机灵倔强劲儿,这会儿竟平添几许娇媚。
萧誉心中暗叹:难怪取名女儿醉,还真真是妥帖。
新月正啃着美味的鸡爪,抬首见萧誉正看着自己吃东西,不由地一怔。
“王爷,不爱吃吗?”
丫头侧着脑袋问他,萧誉唇角一勾,调笑道,“公主可听过秀色可餐?”
新月似懂非懂的嗯了一声,“听过。”然后没了下文,继续吃鸡爪。
待吃完了手中的鸡爪,方才回味起秀色可餐这个词语。
“这秀色可餐就是那文人墨客胡编出来的,肚子该饿还是饿啊,否则的话,人们只要画饼充饥就可以了,你说是不是?”
言语间已有些醉意的大胆。
萧誉嘴角微勾,言不由衷的夸道,“公主果然高见。”
新月觉得很是受用,美美的吃饱喝足,待起身抬起脚来,方明白萧誉的那句不上头是假的,因为它上腿!
新月晃晃悠悠的往内寝走去,然脑子还清楚着,她还惦记着阿珠,她要让江陵王将阿珠放回来。
她嘴上嘟囔着:给阿珠留点,她还没吃饭。
身体却不听使唤,加之白天劳累的很,此时一着枕头,新月就睡着了。
萧誉进来时,见她已经躺在榻上,小脸红扑扑的,已经有均匀的鼻息声。
他为她脱了鞋,欲要为她脱了衣裳,手刚伸出去,又收了回来。
脑海里回忆着白日的事情,小丫头说他们还不熟。
是啊,他们还不熟,譬如现在,明明是夫妻,却客气得像外人。
“来人,侍奉王妃安寝。”
有婢女从外面进来,而萧誉则转了轮椅离开了内寝。
外厅正是小杜端来了他的药。
白日他在涵洞里遇刺,无奈之下又使用了内力,伤及心脉,看来他要早一天赶回江陵。
第二日,新月醒来时,恍然记起昨夜的事。
糟了,阿珠!
昨夜她太困了,忘了阿珠的事情!
有婢女走进来,“王妃醒了?”
新月急急穿了衣裳下榻,“我要去见阿珠!”
婢女不解,侧头回望,喊道,“阿珠姑娘,王妃唤你呢!”
“哎,我这就来——”
外面传来阿珠清脆的声音,新月一怔,只见阿珠已经端了早膳入内。
“公主,这本是王爷的滋补汤,王爷心疼您,特别嘱咐让奴婢侍奉您喝下呢,说这样,您才肯喝。”
新月开心的笑了,原来,他一直知道她新月心里在意阿珠。
新月又问及昨日的事情,阿珠闭口不提受得委屈,只说道,“幸而王爷回来的早,奴婢并没受什么罪。昨晚奴婢就回来了,因公主已经安歇,故而也没惊扰公主。”
阿珠一边说着,一边在收拾东西。
“阿珠,你这么勤快作甚。”
“奴婢是在收拾东西啊,王爷不是打算趁着天好离开这儿吗?”
“离开?”
阿珠叹了口气,“是啊,来这儿后发生了一些事情,别说公主和奴婢不开心,想来王爷也是这个缘故。”
“阿珠,玉书之死,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阿珠最是担心这样的事情,可还是发生了,却也不愿提及。
“说实话,阿珠没看到玉书最后一面,只听说她去得很奇怪,奴婢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好了,公主先把汤喝了吧,其他的您先别管这些了,想来王爷这边会妥善处理好的。”
新月眉头一蹙,这丫头又开始站在江陵王这边。
因知道要提前离开,新月心里存着事,“可知王爷在哪?”
阿珠不知,倒是一个婢女道,“听杜护卫说王爷在易思阁里议事,估计一会儿结束自会过这边来。”
刚住进来时,这园子里的房屋虽多,却有不少漏风漏雨的,因新月打算在这儿多住几日,萧誉便让下人修葺了一些房屋,其中就包括这易思阁。
只是好不容易修葺了房屋,怎么就急着走呢?
新月穿了厚实的冬衣,去往那边易思阁的园子散步。
名为散步,实则就是守株待萧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