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王爷不必太过担心,这只是暂时的。随着颅内淤血的化开,所丢失的记忆说不定会慢慢回想起来。”
萧誉的面上并没有惊喜和轻松,沉吟了半天,方才道,“若不影响她的身体,我倒希望这一辈子她都不要想起来。”
端木崖表情一愣,他亦隐约听到些什么。说是王元坤在天香楼被刺,据说凶手是一个女子。后来王府的护卫杜禹等人前去天香楼搜查,甚至连捕衙的人也出动了。
端木崖心里已经有数,想来王爷为了王妃的名誉,不想过多追究下去,甚至也不打算向王妃提及此事。
“王爷良苦用心,草民理解。我想,若终有一日,王妃回忆起当时之事,一定会念在王爷的一番心意理解您的。”
萧誉不语,半天才记起什么,“不知先生的药配制得如何?”
端木崖上回不辞辛苦的回神医谷,就是去寻找护心草的,这护心草可非一般的药材,据传可治愈罕见的心疾。
端木崖简单说了下护心草的情况,“王爷勿要心急,这药大约最早一月而成。”于此端木崖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盒子。
“这是为王爷新炼制的护心药,可保紧急时刻护住心脉。”
平常时候萧誉一月需要服用三颗这样的药丸,不然动用内力,亦或者动情动怒,都有可能伤及心脉,甚至威胁生命,故而在端木崖回来前,因药丸已尽,萧誉一直没有去见新月。
端木崖出来时恰是见到那匆匆而来的齐铭,彼此只是打了个照面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素来这个冷面齐铭并不很喜欢待见这个端木崖。
书房里,齐铭进去时,见王爷正在拿着案前一个折子在看,并未看见他,齐铭犹豫着是否要禀报礼,却听王爷冷淡一句,“说吧。”
齐铭直接禀告:“王爷,昨日王妃曾告诉杜禹,阿珠姑娘有可能被天香楼的人抓走,随后杜禹带人前去搜查,发现了天香楼有两个地窖,却并发现阿珠姑娘的踪影。另外,今日一早大将军府传出王元坤染病暴毙的消息,紧接着,天香楼也查封了。”
“末将担心那王世充已经知晓事情经过,故而隐藏王元坤的死因,明面上不想与王爷扯破了脸皮,甚至还在为王元坤的混事善后。”
“是啊,本王与那王世充就差那么一层薄而不撕的脸皮。他不想撕,本王便暂且给他这个面子。”
萧誉撂了折子,拿起案前的一枚箭镞,手指缓缓摩挲过箭镞,眸光里有深不可测的幽暗。
“这王世充老奸巨猾,必不会善罢甘休,本王也不会就此一笔勾销。这天香楼背后的主子是他,关了天香楼更说明这里头有鬼。张威近来查明江陵三郡半年失踪女子多达三十人,只怕这个数量还更多。至于阿珠姑娘,本王断定,他们可能会另移了去处,想规避天香楼更大的秘密。你们切记外松内紧,派人盯住将军府。”
“回王爷,这将军府一直有暗中派人盯着,尤其这王元坤已死,将军府的守护越发严密了,只怕此时很难从那儿挖出什么内情来。齐铭以为,不如从王元坤生前交往的几个世家公子那儿着手,比如他之前共同混迹过的妓院,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就照你的意思去办吧。对了,杜禹哪?”
“回王爷,杜禹一直在追查阿珠姑娘的下落。阿珠姑娘这边尚无下落,今日王妃还问起来,想来他无法向王妃交差。”
别说杜禹无法交代,就是萧誉他也在为此事发愁,阿珠失踪不见,他也不知如何面对新月。
数日后。
新月窝在那香妃榻上,抱着药碗在那喝着。
忽然,外面传来婢女一句,“王妃,王爷来了。”
闻言,新月放下药碗,急急跑了出来。
萧誉见她和个孩子般急切的跑出来,心中一暖,却又见她只穿了里面的衣裙,并未披什么外衣,面色微微一沉,“你才不发烧,这么不爱惜自己。”
“王爷,阿珠可是有消息了?”每回见面新月就是问这个。
萧誉微叹息一声,“是啊,若是阿珠在,断不会让你如此跑出来。”
语气淡淡,虽是对着新月说,却是故意说给旁边的婢女去听。
旁边的青衣赶紧微微躬身领错,“都是奴婢的错。”已经拿来了外衣。
新月穿了衣裳又问,“阿珠到底有没有找到?”
萧誉又安慰新月道,“你且放心,杜禹他们一直在寻。”
新月不禁有些失望,“杜禹他都不来见我,是不是阿珠出了什么事?你不用瞒着我——”
萧誉眉头一缩,沉声问,“莫非王妃很想阿珠出什么事?”
新月一懵,讶然不知怎么回答,只喃喃道,“你怎么那么想——我只恨不得此刻去找阿珠。”
“你此刻是养好身体,别再添麻烦。至于阿珠,要相信杜禹他们,但也要一步步的来。”
新月的脸登时就灰了,想怼回去,却又觉得萧誉说得没错。
“是妾身给王爷添麻烦了。”
低低的一句后,她福了福身就此回去。
萧誉见新月这么离开,知道自己说的话略重了些,心下已有些后悔,便跟了过去。
房间的桌子上,摊开放着两本很厚的书。
萧誉眉头微蹙,看来眼秦昭,“王妃身体病着,不要让她看书伤神。”
秦昭回道,“回王爷,王妃这书前几日看的,有两日没看,今日才找出来看了两眼,因惦记着阿珠姑娘,并未看进去……”
萧誉就手翻了翻,两本皆是关于伤筋动骨如何医治的书籍。
忽然就记起当日在梅林苑外,这丫头说的一些话。
原来,她并非只是随便说笑,而是私下里真的费心研究这些。
萧誉心中一暖,想到自己适才的态度愈发得惭愧,目光看向新月躺回了榻上,那丫头正双目无神,望着帐顶的上的珠玉发呆。
轮椅转过去,“想吃什么,月儿。”
萧誉在刻意的缓和关系,新月只做听不见的。
反而故意将身体朝里侧去,给了萧誉一个后背。
如此的态度,看得旁边的秦昭也很觉得没面子。
萧誉自知新月因阿珠的事在生他的气。
但新月不知,目前大张旗鼓寻找阿珠会适得其反,他有心解释一下,可话到嘴边又犹豫了,终究什么也说不出来。
只淡淡一句,“你好生休息,我走了。”
听见萧誉的轮椅转动离去的声音,新月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一空。
虽然他们都在寻找阿珠,可在新月看来,没有人和自己一般着急阿珠,总是觉得江陵王的人不会真的在乎阿珠。想当初,玉书就是这么死的,无论玉书是好是坏,她总觉得事有蹊跷,却又说不上来。
眼下阿珠又失踪没了,阿发也被周辅调到东王府当差了,身边竟一个贴己的人都没。之前她选的丫头菱儿,也被秦姑姑告知因王爷不喜将菱儿撵至后厨。
“阿珠怎么就走丢了呢?”
榻上的新月在那自言自语的说。
因她记不起那日的事,只记得阿珠和她、还有杜禹一起逛街的事,隐约记得在天香楼的片段,但是什么事她已经不记得了。
“王妃勿要多想了,王爷近来事情颇多,可他还惦记着王妃的身体,希望王妃多为他考虑一番。”秦姑姑安慰道。
新月忽地着恼了,“你自是为你家王爷说好话,却怎知我没为他考虑?难道我不提阿珠的事情,才是为他考虑?”
秦姑姑被猝然抢白了一番,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毕竟王妃因为阿珠姑娘的事一直心烦气躁的。
于是秦昭道,“王妃您先歇着,秦昭退下了。”
“你且等一等。”
话说那会儿新月时不时脑海里蹦出什么画面,有银质面具的男子拢着自己骑马的情景。那人好像是秦少卿。
“秦姑姑,你的侄儿可是回来了?”
秦昭一怔,她想告诉王妃,这个秦少卿并非自己的侄儿。此时只得道,“老奴并不晓得。”
新月心道:连自己的侄儿都不清楚,莫非与她的这个侄儿关系不好?只是为何忽然记起那个秦少卿来呢?
秦昭离开后,新月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的就睡着了。
睡梦中,她脑海里一片混乱,有些断断续续的画面在脑海里穿梭。
“阿珠!阿珠——”
新月晃着脑袋,喊着阿珠的名字,从睡梦中醒来。
“王妃!”
青衣走了进来,叫起了梦魇中的新月。
“您做梦了,王妃。”
新月不说话,只目光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是的,她做梦了,梦见了阿珠喊救她。
而且梦见了之前忘掉的事情。
阿珠在天香楼失踪的,天香楼上发生了什么?
一帮腐烂透顶的富贵公子在那喝酒言笑,言语对江陵王不敬。能对江陵王言语不尊的也只能是大将军王世充的人。
杜禹在天香楼没有找到阿珠,听说天香楼已经被关闭,虽找到了两个地窖,却并无收获。
新月蹙着眉,忽然用手捂着脑袋。
“王妃,您怎么了?!”
新月不语,只是摆手,不让青衣打搅她。
她正从脑海中混乱复杂的信息里,提取有用的一个。
“来人,把这两个臭丫头抓起来送到春心院!”
新月心里咯噔一下,她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