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蓦地回头看去,一只雪白的肥猫忽然从那敞开的窗户上跳了出来。
我的绿绮!
顾不上阿珠,新月转身就往屋里跑。
秦姑姑正站在琴前,笑道,“王妃放心,不过是猫儿从琴弦上跳过而已。”
“那就不得了了!”新月说着,俯身察看琴身可有刮蹭、损坏。
自然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完好如初。
新月这才放下心,又看着窗户,亲手把窗子关了,又回头仔细嘱咐了秦昭,“姑姑以后记得,这房间要一直上着锁,不要让丫头随意进来。”
秦昭笑道,“您放心,老奴一定会想着的。”
新月出来时,见到阿珠就问,“那只猫呢?”
“已经跑了,既是没弄坏琴,公主莫要追了。”阿珠道。
新月又问,“咱这园子何时养得猫?”
阿珠也开始疑惑起来,“是啊,奴婢也是第一回见这只白猫。那后院婢女中间倒也有养猫的,不过却没有一只那般雪白的。”
新月只当哪里来的野猫,也不再去找。
午后,新月正吃着零嘴,忽然听见外面传来“喵喵”的猫叫声。
新月好奇心上来,便将最后一口点心塞进嘴里,起身往外走去。
房间里的阿珠追了出来,喊道“公主,还有粥没喝呢!”
公主已经没了人影。
等新月追了出去时,见那白猫顺着院子里的院墙和树干灵活的爬行着,新月跟了会儿,那白猫又没了身影。
小东西,跑哪儿去了?
“喵,喵——”
低头时,新月惊喜的发现一只雪白的大肥猫正蹭着自己的裙角。
“好肥的猫啊。”
新月不由地喜欢,蹲下身来,试着去靠近它,那猫似乎并不怎么怕生,新月过来摸它的脑袋时,它既不跑也不挪,眯着眼睛,倒是很享受她的抚摸。
“太可爱了,像只小白狐。”
很像以前太子哥哥送她的那只小白狐,十分乖巧。
新月一把将它抱起来,“你还挺沉啊,白小胖。”
那猫儿也很是受用的倚在她怀里。
“小家伙,想来我们挺有缘分啊。只是你的主人是谁呢?”
新月觉得如此不怕人的猫儿,一定不是夜猫。
喵,喵——
白猫抬起圆圆的脑袋。
新月蓦地仰头,那水岸栈道上,正有一男子站在那儿,遥相看过来。男子长身玉立,锦裘玉带,唯有那脸庞戴了一半顶银白色的面具。
新月蓦地一吓,手上一松,猫儿顺势跳下怀抱,喵喵的朝男子那边而去。
男子弯腰抱了猫向自己这边走来,新月心中一怔,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这人的感觉有点熟悉。
“是你的猫?”
面具下的男子勾唇一笑,“正是。”
“你是谁,怎么会在西王府?”
男子不疾不徐的摸着猫两下,然后放下来,猫儿离开,这才拱手行礼道,“在下秦少卿,见过王妃。”
新月眉头一拧,“本妃不管你秦少卿,还是秦多卿的,我只问你,为何出现在这里?”
这西王府乃是江陵王府的内府,向来不会有外来男子出现,就算有,也得萧誉在的时候才能来,一个陌生的男子突然出现在这里,本就是不合常理的事情。
想到这里,新月举目看去,周围没有旁人,忽然感到有些紧张。
“少卿乃是秦昭的侄儿,因江陵王今日诏我前来,一时寻大白误入了王妃的园子,唐突了王妃还望谅解。”
什么?
话里的信息有点多。
原来他的猫叫大白。
“你说你是秦姑姑的侄儿?”新月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他,“她有你这么大的侄儿?”
这男子看着也得二十来岁,秦姑姑也就四十左右。不过又一想杜禹都有小自己八九岁的侄子了,秦姑姑有这么大的侄儿很正常。
面具下的秦少卿微微一怔,似乎看透她的心思,“莫非王妃不相信少卿?”
须臾,新月仰起头,冷哼一声,“你这人啊,撒谎都不会撒谎,江陵王一直都在东府办公,莫非你的姑姑没告诉你这一点?”
秦少卿勾唇一笑,几分讥讽,“在下自是知晓,只是今日,王爷回了西王府,王妃怎会不知?”
新月的表情登时一僵,萧誉破天荒回王府了?
新月有些尴尬,“啊……对,王爷捎信来是说今天要回府,我这一出来竟给忘了。如此,本妃就先走了。”
说完,她赶紧转过身离去。
身后传来秦少卿的话,“王妃若喜欢大白,改日就让丫头送过去。”
新月隐约听到这句话,却也不打算理睬他。
只小步转过一座假山后,然后放开了步伐,近乎是落荒而逃一般的逃跑。
这一幕自是落在了秦少卿的眼中,面具下的唇角微勾,露出一抹会心的笑。
他目送着她远去的背影,面具下的一双眼眸,分明深不可测。
话说新月一去良久,阿珠担心便一路找过来,恰是遇见了秦姑姑。
“姑姑,可看见王妃?”
秦姑姑故意道,“适才好似看见王妃在那边园子里追猫。”
阿珠信以为真,便背道而驰寻去。
秦姑姑折回身,站在那儿,等着王妃而来。
新月跑回来,便看见秦姑姑站在那儿等着自己。
“秦姑姑,我问你,你可是有个侄儿这么高?”
秦昭知道王妃已经见到了他,却不点破,“确实有一个。王妃怎么会知道?”
新月寻思,要告诉秦昭适才在后院见到了秦少卿吗?
想了想,还是算了,这男女有别,当时又无旁人,说出来费些口舌。
“额,本妃听说王爷今日回府,可有这事?”
“秦昭在此等候王妃,就是要和您说这事,王爷刚捎信来说到了王府,暂时歇在鸿宁殿,王妃要不要过去见一下?”
想到萧誉近二十天不回府,这第一回回来,自己就屁颠屁颠过去,岂不就是舔着脸倒贴?
新月本能的反应就是拒绝,“那个……本公主很忙,就不去了。”
秦昭忙劝说道,“王妃好歹也该去露个面,毕竟王爷难得回来。”
“也是,那本妃就派秦姑姑亲自去一趟吧。”
扔下这句,新月潇洒离开,秦昭望着王妃的背影摇头叹息。
新月走了没多久,就被回来的阿珠截住,“公主,阿珠也觉得姑姑说得对,您还是去的好,免得被人挑出了错处。”
“阿珠,你这人有时还真有点烦。”
新月有些生气,秦昭劝自己去就罢了,阿珠你是我的丫头,怎么也跟着?
她向来不是易被人劝动的的性子,于是道,“去把菱儿她们叫出来,本王妃要听她们唱曲!”
鸿宁殿。
因江陵王突然回西王府,众奴婢一时有些措手不及,因大冷天的久不住人,这会儿鸿宁殿的那些小厮和奴婢们在殿里生炉火,却因产生了些烟,萧誉少不得咳嗽了两声,小杜便拿来外披的大氅,“王爷,不如先外面避避烟吧。”
萧誉拢了拢外衣,转了轮椅出去,行着行着忽然问道,“这漪澜殿的炭也是如此的吗?”
小杜聪慧,反应了过来,王爷这是在关心王妃的生活?
“漪澜殿和鸿宁殿都是一样的无烟炭。许是生火的时候,木柴有些潮湿生烟,待火旺起来后,自会烟消。王爷您就放心吧。”
外面到底寒凉,不一会儿小杜推着轮车,一面提醒王爷,“这会儿估计烟尘散去,外面寒气重,王爷咱不如回去吧。”
“去那边瞧瞧。”
萧誉淡淡一句,然后目光投向远处的漪澜殿,时不时传来吟唱声和欢笑。
“府里头如此热闹?”萧誉问道。
“回王爷,前些日子小人回来过,听闻是近段时间府里请了几个唱曲的丫头,王妃甚是喜欢,已经做主留下了她们。”
萧誉心想,看来这些日子,他的王妃过得不错。
这半个多月他没有回王府,可他的王妃好像也没有主动来问过关于自己。
抬首见隔着水岸的水榭阁,便道,“去那儿吧。”
萧誉选择这个地方,只因这水谢阁离着新月唱曲的地方不远,坐在水榭阁里,可将那边戏台上的情形尽收眼底。
话说新月这边搭台听曲,实则脑子已经注意力不在这儿。
江陵王在东府好好的,为什么来这儿呢?
为了见那个秦少卿?当然绝不会只为了见他。
只是这个秦少卿,怎么似乎哪里见过一般?
银白色的面具?
一刹那,新月忽然记起在和亲途中,自己被一面具男子所救,那人也是一副这样的银白色面具。
如今仔细想来,那人的形容竟与那秦少卿有些相符啊?尤其那身高。
新月一惊,心里头再也听不进去菱儿唱曲,便道,“行了,都散了吧。”
新月决定去见萧誉,然后碰碰运气,说不定会见到那个秦少卿。
往鸿宁殿走去的路上,忽然被人叫住。
“王妃!”
新月蓦地回首,见是那小杜隔着结冰的水岸向自己打招呼。
他怎么在这儿?
莫非萧誉也在?
新月眉毛一拧,举目望去,果然那水谢阁里似乎大概坐着一个人。
她心头蓦地一慌,整了整衣裳,便故作不知的走过来。
小杜喜滋滋的迎了过来,“杜纶见过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