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带我走吧,这里一点也不好。人人斗心眼耍阴谋,除了欺负人,就是暗害人……我好想回家,我想父皇和你……我不要在这里……”
她絮絮叨叨的喊着,像个孩子一样无赖而无助。
萧誉心中生出怜爱,想到她虽倔强了些,可到底才及笄之年,自己对她未免严苛了些。
他伸手反握住了她的手,目光放得悠远,“傻丫头,我们很快就会离开这里,回我们的家。”
那丫头忽地扑入了他的怀里。
这一刹那,萧誉的身体变得僵硬起来,双手悬在空中,并未将她拢在怀里。
美人入怀,于他却是第一回。
“你一定不要骗我……”
怀中的丫头攀着他的肩膀,鼻涕眼泪的抹了他一肩膀,头脑仍旧是混沌着,重复着喊着,“我要回家了我要回家了……”
于此,萧誉心中自嘲起来:萧誉啊萧誉,她不是洪水猛兽,她是你的王妃,一个倔强可爱的丫头而已。
萧誉放下手臂,拢了在怀。
怀中的美人终于迷迷糊糊的睡着。
萧誉将人放下,帐子掩盖好,步行走出了内寝,看着满地的纸张,俯身一张张捡了起来,并将那书案收拾完毕。
目光触及自己的那张轮椅,他忽然期待自己可以早一日脱离这轮椅,光明正大的站在她的面前,做她名副其实的夫君。
新月睡得沉沉,直到入夜时方才醒来。
她一骨碌爬起来,见房间里灯光昏黄,不知夜里几点,她不由地害怕起来,她连忙下床穿鞋,一面又颤声喊着:“阿珠,阿珠?”
她边喊边往外走,见外间的书案前,有人坐在轮椅前,正在伏案写着什么。
“睡醒了?”
温润的声音传来,然后他回过头看着她,露出温暖的笑意。
新月心头一怔,不知什么时候,这样温和的话忽然就听不到了,这会儿见他恢复了温暖,她竟有些恍如梦境,“你怎么在这儿?”
“公主睡糊涂了。”
阿珠走了过来,手上拿来一件外套过来为她披上。
“您喝醉了,王爷担心你一人睡在书房醒来时害怕,一直在这儿守着。王爷对您可真上心。”
房间里的灯被挑亮,视线清亮了许多。
新月摸了摸脑袋,还有些迷糊的问,“我喝醉了?”
她试图去想起些什么,却什么也不记得了。
二日中午,新月再次走进熟饭,见书案上摆放整整齐齐,右手边摞着一些纸张。
她惊讶的拿起来查看,字体方正惊喜万分,抬首看向萧誉,“谢谢王爷。”
“王妃见外了。”萧誉勾唇一笑,“萧誉可以帮你交差,只是日后王妃仍要临摹习字,偷不得懒,一个月后本王要看到你亲手所抄的金刚经。毕竟别人帮你逃过了第一次、第二次,可总有一次是你要面对的。”
新月不满道,“我算看出来了,当初新月就是上了王爷的当,如今却不得不习字贴。”
萧誉呵呵笑了出来,“原来你倒不笨。”
新月撇撇嘴,仍惦记着金刚经的事情,但又不好意思催他,只不好意思的问,“那个……不知王爷何时能写完,新月还想早日回王府呢。”
萧誉想起昨夜她醉酒时所说的话,知道她不喜在后宫中,便道,“就在这两日。”
她眼眸里闪烁出光亮,“真的吗?”
“不假。”
“太好了!”
萧誉平静的看着她快乐的样子,低首拿起杯盖,吹了吹水面,悠然呷了口,那眼底分明很欣慰。
又过了一日,新月在宫里的过道上,果然就瞧见了秦王萧烨,看上去清瘦了些,没有穿蟒袍。
第一眼时,新月差点没认出来。
因萧烨的脸侧多了一道疤,有些触目惊心。
不知是那日寿宴上所伤,还是入狱后所伤。
“原来是江陵王妃。”
秦王先打了招呼。
新月身体一抖,竟有些怕他,虽然他比往日少了些戾气,然此人乃是人高马大,加之脸上的伤,天然有一股勃勃危险气息。
“见过秦王。”她福了福身体,行礼。
“十一弟媳,快些免礼。”说着伸手去扶。
新月未料秦王不是客气一下,而是真扶,她明显觉出萧烨的手劲颇大,这常年征战的将军果然不假。
新月不高兴,忙得试图去挣开手,那秦王却没有立时松开,“你在怕我?”
“秦王请自重!”
那秦王却露出邪肆的笑,“弟妹真是见外,七哥不过是想表达感谢之意,若不是你伴在母后身边两日,只怕皇兄也不会这么快赦免我萧烨。”
树林里忽有什么身影闪过,那身影本来要出来,却听那边传来两声咳嗽。
“皇侄见过七叔。”恰是太子萧铉走来。
新月因此得了解救,忙行礼道,“见过太子殿下。”
萧铉朝新月投了一抹笑意,也回了礼,“王妃客气了。”
秦王萧烨冷眸看去,嘴角却带着笑意,“太子殿下为何称呼她王妃,而不是你的十一嫂?”
萧铉也呵呵一笑,拱手道,“还是七皇叔知礼数,您要是不提醒,本太子倒还不知对江陵王妃失礼了。”说着已经向新月行了礼,“侄儿失礼了。”
这分明指责秦王适才对江陵王妃无礼了。
那秦王虽狂傲,但也能听得出这弦外之意,此时皮笑肉不笑道,“铉儿果然是长大了,如此七叔都为你感到欣慰。不多聊了,本王还要去太后那儿,失陪。”
“本太子恭送秦王。”
萧铉语气并不善。毕竟他身为太子,那秦王却一口一个铉儿,实在是不妥。
新月见秦王已走,少不得对萧铉一番感谢,“幸亏了你来,要不然我还真不知与他翻脸要如何。”
萧铉叹了口气,“我也没想到,秦王刚被赦免,竟一丝改进也没。”
闻言新月气愤道,“没想到这秦王是这样的人,亏得你十一叔还为他求情!”一面叹了口气,口中念叨着,“我在你十一叔眼里,到底比不得与那秦王的情义……”
她面上开心不起来。
新月觉得萧誉只顾念他的手足之情,全然不顾及秦王的品行,更不会把自己放在心上,要不然,上回求他为自己写字不肯,直到见自己生病了才肯帮忙。
萧铉见状就安慰她,“其实此事你也别怪十一叔,他最是温和善意,自是不忍皇祖母左右为难。以后你记得,别一人出门了,最好避开七叔。他这人就是如此,不管不顾的,他连父皇母后都敢给难堪。”
新月这才笑道,“萧铉,你又帮了我!我真不知道怎么谢你了!”
少年反倒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我们不是朋友吗,你跟我客气作甚?”。
江陵王刚出了皇帝的御书房,僻静处,暗卫杜禹将一个纸条给了他。
只一瞧,萧誉忽地就将纸条攥得细碎,那平静的眼底分明迸出一抹冷冽。
杜禹近前道,“王爷可谓是救了一个中山狼。”
秦王荒淫成性,张狂无礼,这次出来居然贼心不改,竟对王妃有非礼之举。
“幸亏太子殿下及时出现,王妃得以摆脱。不过看上去——”杜禹有些犹疑的看向自家王爷,他不敢说出来,分明是王妃与太子早已相识,且关系熟络。
萧誉眼眸里划过些微妙的情绪,他知道杜禹接下来要说什么。
回想起上回太子就给新月抄写金刚经,萧誉已然知道这二人关系自是相熟。
“那就不必说了。”
江陵王淡淡一句,那杜禹是何等的人物,在王爷身边做暗卫多年,哪里不懂分寸,便也不再提。
“要不要属下暗里给那中山狼一个教训?”
萧誉眸色阴怖,迟迟不语,半天才道,“不急。他武艺高强警惕性强,一般的刺客都进不了身,勿要为自己惹上把柄。不过,他们夫妇不睦已久,只需稍加利用,早晚他会自食其果。”
话说秦王走了没一会儿,就遇上了一人。
“妾身在此恭迎王爷。”
秦王妃俯身行礼,表面上恭敬,但那目光里分明透着些别的打量。
秦王面不改色,语气不高兴道,“王妃怎么不陪着母后?”
秦王妃冷哼一声,“原来王爷还知道母后在等着你呢?”
秦王眉色遽然一顿,似乎觉出些味道来,“王妃有话尽管说,不必这么阴阳怪调。”
“我阴阳怪调?还不是王爷这么久不来,母后担心才让妾身前来探一探,这一探,才想到王爷还真是被那美景绊住了。”
秦王眸色一寒,果然他的王妃看到了那会儿的一幕,不过他并不多么在乎,而是走向自己的王妃,嘴角浮出一抹邪笑,“你又吃什么醋,她是老十一的媳妇,你怕什么?”
秦王妃气道,“王爷也知道她是江陵王妃啊,我只道吃一堑长了一智,看来王爷还是不思悔改,荒唐不羁!”
闻言,秦王蓦地一扬脑袋,看向她的目光里分明是厌恶,“本王如何,要你管!我这回差点丢了王位和官职,你是不是吓坏了,怕自己做不成王妃了?”
“你?!”秦王妃的脸蓦地一白,“我寻母后评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