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珠将狐裘大衣披上了公主的身上,“王妃,咱们走吧。”
秦昭打着灯笼,杜禹跟在后面。
外面,暗夜的寒风呼呼的刮,新月回首看去,檐下萧誉坐在轮车上,四周灯火阑珊,他没穿厚衣,身影看上去有寒意,在她心里留有淡淡的遗憾。
是啊,若他能有朝一日站起来该多好,到时就能送一送自己。
这瑶华阁并非萧誉在东王府的寝房,也不像萧誉所言离拙政苑近,反而距离得有些远。平时萧誉都就近歇在书房的两边的耳房。
新月拿着这个樟木盒,猜测里头应该是些萧誉的公务,想来他日理万机,只怕连来瑶华阁安歇也不肯耽误,于是便将这盒子放在了睡榻的枕头旁。
新月洗刷后,又记起萧誉他们今晚熬夜的事,便吩咐道,“秦姑姑,嘱咐膳房晚些时候准备些茶点给拙政苑送去。”
话说萧誉这边与亲信幕僚商议制定出新的计划,堪堪忙至半夜,早有护卫送来茶点供他们享用,送茶点的下人特意提及乃是王妃慰问之意,如此众人皆赞王妃心细体贴下情,唯有萧誉吃着手中的夜宵,心里既高兴,又有些别样的滋味。
“瞧见了没,王爷的夜宵可是与我们的不同啊,一看就是王妃特意为王爷准备的。”众人故意取笑他江陵王,“啧啧,王妃对王爷真是体贴厚爱啊。”
萧誉唇角勾了淡淡的笑意,不置可否,心中却道,月儿啊,你对自个的夫君还真是体贴,这么多人都有份儿,就我单独一份,本王宁愿不搞特殊。
只因这夜宵甜的很,这份厚爱这福分,他萧誉委实享受不了。
散会已经是夜深,有些人就近歇在了官邸。
萧誉疲乏不已,则乘坐了轿辇回去。
路过殿旁的书房时,掀开帘子,见里头还掌着微弱的灯火,想起三个时辰前新月在此与宋毅辩论时的凌然姿态,他唇角微勾,不由地笑了。
“落轿吧。”
落轿之后,齐铭等人为他弄好了轮车,并特意吹灭了灯笼,暗夜中,萧誉下了轿走到轮椅上。
车轮入了书房,萧誉下了车,走在光线晦暗的房间里。
齐铭提醒,“王爷,更深了,您还去瑶华阁吗?”
“不去了,就歇在书房的耳房。”
他原本没打算回去,那瑶华阁相对来说,比较安静,他不想这么晚打搅了新月休息。自从春心院之事后,不管这官邸处,还是王府书房及他的寝房都变得不安全了,他不想新月波及到,故而安排她去了瑶华阁,并让杜禹负责护卫。
他走近寝房,吩咐小杜去打水,自己则解了外衣,换上柔软的寝衣,目光忽然瞥见那帘幕后面有些不同。
萧誉的目光微微一收,警觉地看向四周,仔细观察,好像有什么微妙的不同。
他暗自捏起案头的一个杯盏,嗖地扔了过去,只见一道黑衣人影闪出,极快地跑出去。
听见里面杯盏落地的声音,齐铭已经携剑奔过来,那黑衣人见前路被堵,折身飞快地登了窗台,破窗飞出!
可见轻功不错。
齐铭见刺客隐入了漆黑的园中,因担心王爷安全,只得快速折回去。
王爷此时正站在那帷幕前,手里捏着一个蒙面黑巾,想来是那黑衣刺客留下来的。
“末将失职!”齐铭请罪。
萧誉面色暗沉如水,眸中浮着阴鹜之气,“刺客见过本王的样子,务必不留活口!”
齐铭见王爷此时正双腿笔直立在地板上,想到那会儿刺客可能早就潜藏好在此,顿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刺客显然已经知道了王爷的秘密。
“是,王爷!”
齐铭迅速离去后,萧誉坐回了榻前,手里还捏着一个黑色蒙面巾,脑海里划过些什么。
很显然,这里之前被人搜过,当然并没有发现想要的。
很可能刺客不止一人,但却留下一人藏在屋里,等待来人给他们以提示。
萧誉想到那会儿齐铭与自己的对话,提及了瑶华阁。
他心中蓦地一惊,觉得大事不妙。
这些人是冲着春心院的那些账本和证据。
萧誉扔了手中的面巾,撕了一道内帐,然后蒙在了自己的脸上,又穿了一件黑色的外大氅。
他没有走门,而是选择走窗户。
小杜打了脸盆水而来,“王爷?”
没有回应。
小杜惊慌着跑了出来,“不好了,王爷不见了!”
与此同时,书房阶前的士兵见一蒙面人从窗户跃出,上了屋脊,“是刺客!快追!”
唯有其中一人叫高展的暗卫,乃是齐铭一手提拔的护卫长,因见蒙面人的身影似有所悟,制止了追捕,“你们几个只需保护好这里,余下随我来!”
因萧誉对王府甚是熟悉,很快轻车熟路的来到了瑶华阁。
新月因这初次留宿在东王府,一开始辗转难眠就是睡不着,旁敲侧击想打听什么,却打听不出,最后迷迷糊糊中睡着了。
睡着睡着,新月好像听见外面起了隐隐的喧嚣。
她一骨碌坐起来,唤人,“阿珠!”
阿珠在外面的榻上睡着,听见公主叫她,便应了一声,“哎,奴婢在。”
阿珠从榻上披衣起来,打着哈欠往里头走,“公主,您叫我——”
“啊”字还没出来,阿珠就被一只厚实的大手捂住了嘴巴,然后被人拖了出去。
屋里的新月说着话,一边往外面走,“阿珠,外面发生了什么,好像有些乱。”
见外面没有回应,隐约猜到阿珠出了什么事。
她极力镇定住,故意高声道,“死丫头,你不会又困了吧?”
一面悄然抄起一个花瓶拿在手里,退后寻找隐蔽处。
“把花瓶放下。”声音微沉。
新月蓦地转身,看见身后站着一男子,面上蒙着灰白色的蒙面,身上却穿着正常的男子打扮。
新月抱着花瓶不放,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人,舌头打结,“你你你怎么进来的?”
“把花瓶放下,我再告诉你。”
新月才不会上当,拿着花瓶径直砸过去,未料那人接住了花瓶,新月折身就要往外走。
男子来不及,扯了桌上的一道长桌布甩了过去,新月哪里逃脱,腰身被桌布缠绕住,紧接着倏地被一道布条给圈住。
男子拽了一下,新月整个人跌了回来。
然后她整个人被打横抱起来,新月惊恐欲要喊救命,一个糕点被塞到了她的嘴里。
男子将她抱回了榻上,平静的对她道,“老实在这儿,别怕。”
说着目光看向那旁边的樟木盒子,伸手打开盒子——
新月见他意在樟木盒,顿时猜到刺客可能要抢走盒子里的东西,趁其不备,下口咬了那人的手腕,且死死不放。
话说蒙面人见她到此还没认出自己来,又见那盒子里的东西未少,这才求和道,“我是来保护公主的。”
新月这才松口,晦暗中看向此人的脸庞。
虽然夜色中蒙着面,新月隐约觉得此人有点眼熟,莫非是萧誉的人?
“活该被咬!谁让你不说清楚?!”
说完这句话,新月又怀疑起眼前的人,尤其想到阿珠不知何处去的时候,新月心里再次有不好的预感。
她见他身上并无利器,忽然大起了胆子,抄起那个樟木盒子就反击过去——
然而,樟木盒子被人截下,新月也被人从后脖颈处砸了一下,登时晕了过去。
整个人顺势歪倒在蒙面人的怀中。
他将新月抱上榻,给她盖了被子,然后解下面巾,露出一张俊白的脸,正是萧誉。
话说阿珠被刺客挟持来到一僻静处。
“按照我说的去做,不然我杀了你。”刺客的匕首横在她的脖子上。
“你你你要我做什么?”
“交出春心院的账本。”
刺客缓慢映衬的声色,听在阿珠的耳中很是恐怖,她不由地浑身发颤,“什么账本……我我我只是个小奴婢,什么也不清楚!”
那刺客顿了顿,或许觉得这么重要的账本,即便交给了她们,只怕她们也不清楚是什么,于是他问,“可有见过什么盒子或者箱子?”
阿珠蓦地一惊,想起了王爷交给了公主的那个樟木盒子。
此时阿珠听见外面有脚步声往这边来,于是大声道,“我见过!”
“找死!”刺客登时掐住她的脖子,但想到她知道账本的下落,并不会下死手。
杜禹领着的人闻声前来,恰是将刺客堵在眼前。
杜禹一惊,“阿珠?!”
阿珠正被黑衣刺客控制在怀,一把短剑抵在了她的脖子上,阿珠惊得满面泪痕,浑身哆嗦。
“你别管我!去救公主!”
“住口!”刺客的短剑再次逼近阿珠的脖颈。
杜禹眼中的焦急和犹豫,让刺客瞬间捕捉到了。
“都给我退后!不然我杀了她!”
杜禹吸了口气,他决不允许有人伤害阿珠,此时只得挥手,示意退后。
阿珠见状就对那刺客道,“我知道你要的盒子在哪?”
那人猛地拢了阿珠,“带我去!”
他挟持了阿珠一跃而走,他的目的不是杀人,是要拿到想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