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是王爷派来保护公主的吧。”阿珠蹙着眉头,“可他为何要蒙面,怕别人认出他来吗?”
经阿珠一说,新月忽然就想起一个人来,莫非是秦少卿?
他之前也一直用面具遮面。难道他没有走吗?
“夜色中他蒙着面,当时我又太紧张了也没注意看他的样子,不过如今回忆起来,似乎有些熟悉之感。”
新月这么说着,忽然记起什么来,“对了,王爷那边如何?我要去见他!”
“公主莫急,王府进了刺客,整个王府统卫队都惊动了,想来王爷也会知道。说不定这会儿在已经来的路上了。”
“他轮车上下不便,还是我前去找他吧。”
阿珠扁嘴道,“这个时辰公主还对王爷这么关心,奴婢真替主子们高兴。”
新月回道,“额,有杜禹那么关心你,本公主也很放心。”
阿珠的脸顿然一红,忙低声分辨道,“是杜大哥人好,他对谁都好。”
“这话要是杜禹听见,大约会失望吧?他可是最上心你!”
见阿珠脸红不好意思,新月这才收起揶揄的话,“好了,我这就更衣,你去叫杜禹来见我吧。”
不一会儿杜禹进来,向坐在榻上的新月请安。
“杜护卫可知王爷那边的情形?”
“属下奉命在此保护王妃,王爷那边有齐统领护卫,王妃不用担心,想来没什么事。”
“想来?本妃,想知道确切的情况。”新月抬眼,目光直逼着杜禹。
杜禹忙得低头不敢看,抱拳如实道,“适才齐统领那边来人说,王爷身体有些不适,端木先生已经前去。”
闻言,新月立时站了起来,下榻过来,“可是刺客所为?!”
“王妃不要太过担忧,听说是王爷近日过于劳累,旧疾复发。”
新月听说是那旧疾,便记起萧誉曾经吐血的情形。
“不行,我得去看看王爷。”
杜禹忙得阻拦,“王爷听说瑶华阁这边进来刺客,非常惦念王妃的安危,让属下加派人手防卫瑶华阁,不可擅离。且正值下夜天寒地冻,王妃还是待在瑶华阁里更舒适些,明日再去探望王爷也不迟。”
新月本是打算执意前往探视,但想到自己寝房里的樟木盒子,猜到萧誉的用意,故而也不再坚持,只让杜禹保持消息的畅通,若有状况及时禀告于她。
新月回到房间里,找出那个樟木盒子,抱在怀里,迟迟不放下,眼睛一眼不眨的看着那边的灯芯,心里一片乱糟糟。
萧誉年纪轻轻的就有血痨之险,该怎么办?
也许是一夜折腾身心疲乏,新月抱着那盒子坐在榻上竟不知不觉睡沉了。
不知何时,新月身体猛地一抖,才发觉自己已经躺在被中,天色已经大亮。
见旁边的樟木盒子不见了,新月忙得喊道,“阿珠!”
清晨寒气正盛,阿珠口中哈着白气进来,“公主您醒了啊。”说着过来拿衣服给公主披着,“天冷,公主赶紧披上!”
新月只抓住阿珠的袖子,“我问你盒子呢?!”
“哦,奴婢看公主一直抱着累,便放在了那梳妆台上。”说着阿珠就去抱了过来。
新月瞥见那盒子无碍方才松了口气。
“阿珠,快给我更衣梳妆。”
新月穿了厚重的冬衣,外面还披着一个防风的披肩,这一出门就被寒气袭来,连着打了喷嚏。
抬首之际,见晨曦挥洒错落有致的琉璃瓦上,屋脊上铺满了白霜在阳光下粼粼光点。
晨曦中的东王府,看上去平静如常。
昨夜屋脊上有夜行客走过的痕迹,已经不可寻觅。
未到地方,已经遇见王府的护卫。
“属下高健特来迎接王妃。”
新月怀中正是那樟木箱子,裹在毛裘披风下的手臂不由地一紧。
她冷眸微睨,端着王妃的威严,“本妃,怎么未见过你?”
那高健躬身抱手道,“回王妃,属下一直在东王府当差,王妃尊躯鲜少前来,自是未见过小人。”
新月见那边不远处,是小杜正赶过来,这才放下心来。
高健笑道,“王爷估计您会过来,让属下在此候着呢。这东府鲜少见内眷,王妃仪容不凡,小人老远就猜到您会是王妃。”
“你家王爷怎知我来?”
“王妃,您来了。”小杜这时也已经迎过来,嘴里哈着白气,接着话笑道,“昨夜小叔叔前来说与王爷的,这不王爷一大早就想着您要过来的事。”
几个人边说边往前走,未到的时候,新月以自己对萧誉性格的了解,猜想萧誉大约已经服了药,这会儿差不多和好人一样。
然而当见到萧誉的那一刻,新月才发觉问题似乎有些严重。
萧誉斜着倚在榻上,面色蜡白,整个精神状态疲倦不堪,仿佛一夜之间胡须都长了出来,下巴明显乌青了一圈,萧誉时年二十六,本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已略显老态。
他昨夜动用武功,内伤了自己。
新月显然不知道这个原因,大吃了一惊,“王爷,您怎么了?”
他眸色一如既往的平和,“一着急旧疾复发,不要紧的,服下药就好了。”
新月知道他是怕自己担忧,想到听下人说起王爷昨夜又吐血的事,心里很是难过,她知道这种顽疾很难好。
“萧誉,你怎么就得了这么个病症?”
她漆黑的眸子泛亮,似有泪光。
萧誉苍白的唇微勾笑意,“傻丫头,我也想知道。”他伸出手,爱怜的抚摸她圆润的脸颊,目光里充满了温柔“昨夜吓坏了吧?”
新月点了头,又低首咬唇,“还好,有惊无险。原以为昨夜会见到王爷。”
“你瞧,你第一回到东府就遇到了刺客,下一回还来吗?”
“王爷不想我来?”
“怎么会?今日你来看萧誉,我很开心。”
新月笑了,反握住萧誉抚摸着自己面庞的手,这一拿下来,忽然瞧见他手腕上有疤痕加紫痕,“这是怎么回事?”
看上去不是一次两次的伤痕。
萧誉忙得收回了手,他大意了,这些伤痕皆是那丫头所咬留下的,尤其是昨夜新被她咬伤。
轻描淡写掩饰过去,“以前被小獣抓伤咬伤,甚丑。”
新月呆住,不想多说什么,因为她觉得那紫痕好似新近留下的,不似当初福獣留下的疤痕。
于是她问,“什么样的小兽能留下这么久的伤痕?是之前的那只白狸吗?”
萧誉眸色停在她俏丽可爱的面庞上,似笑非笑,只问,“那只白狸在你那儿还乖?”
新月摇头,“它走丢了,看来它还不习惯我那儿。”
萧誉讶然,又安慰道,“你若喜欢养小东西,以后再养一只。”
新月却不说话,直低头有些难过。
少顷,才道,“我听杜大哥说,王爷是因为近日劳累所致旧疾复发,你以后可要好好休息,切莫熬夜了。”
萧誉不语,只安静的听着,这时只见新月拿出一个盒子,“王爷,这个盒子妾身算是完璧归赵了。”
萧誉接了过来,叹了口气,“月儿,对不起,若非这个盒子也不会让你陷入危险。”
“王爷不必歉意。我想王爷是以为刺客不会想到这瑶华阁,故而才会放心将这盒子交给我,却不料想那刺客狡猾的很。”
萧誉沉眸不语,见她分析皆对,心中暗叹:好一个冰雪聪慧的新月公主。
“对了王爷,那些刺客可有抓到?”
“抓到了,你且放心。”
新月点了点头,站起来,“妾身还有点事,出去一会儿。”
不等萧誉反应,新月已经走出去。
萧誉纳闷,这丫头怎么说走就走。
萧誉等得快要合眼时,新月终于来了,看上去她一脸开心,萧誉注意到她端来了汤羹。
原来小丫头心机,亲手给自己熬制的?
“王爷先吃些养元汤。”
见她拿着勺子搅动的样子很像模像样,萧誉心中一暖,接了粥膳。
小丫头刚嫁给自己时只会赌气哭鼻子,更别说体贴照顾夫君了,又想到近来经历之事新月都能临危不惧,不禁感叹道,“月儿,你真的长大了,让夫君刮目相看。”
新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既羞涩又有些骄傲,“多谢王爷夸赞,妾身已过及笄之年,当然长大了。”
忽然她仰起头看着他,“不过,王爷好像老了不少。”
萧誉眉心不由得一蹙,似乎听不得这个老字。
有些郁闷。
他不说话,只舀了一勺汤,甫一入口,萧誉的嗓子哽咽了一下。
为什么又是甜的?
何时这养元汤也变成甜的了?
抬首见小王妃星星眼闪亮,满是期待,“还好喝吗?”
萧誉不忍打击她,“不错。和以往的味道不同。”
“王爷喜欢就好。新月想王爷喝药苦,喝些甜的换换口。”
然后又催道,“王爷喝啊。”
萧誉只恨自己一开始没挑明开来,如今倒好,自己不得不咽下苦水,不,是王妃眼里的“甜汤”。
见喝完了,新月又拿过去碗,“王爷我再去盛一些给你。”
“啊,不必了!”
萧誉挣扎着欠身,拉住新月的手,非常诚挚的说,“为夫怎好一人享用?不如王妃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