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窗外传来窸窣的脚步声,似是有几个丫头慌忙路过。
有人在听墙根!
阿珠赶紧跑出去,向门外叱问,“谁在外面?!”
没有人回应她。
阿珠关了窗子,讶异问,“公主,您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
新月指了指自己的脑壳,笑道,“阿珠,多动动脑子。”
阿珠咬了咬嘴唇,很是惭愧,不知何时起公主似乎喜欢笑话别人没脑子,明明公主也不过才聪明了几天,故作赌气道,“奴婢没脑子。”
新月忍不住啐了她一口,“当然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丢得不过些不痛不痒的东西,大家不会真在意,即便查下去也是不了了之。”
“那公主这么做,岂不和纵容没什么区别吗?”
“对啊,就是要纵容。”
见阿珠一脸迷惑,新月不疾不徐的解释,“这人的贪念开了口就难以束住,倘若这贼心不改,自会还来偷,若是她们是想栽赃陷害,这次落空,自然还会有下一次,到时候再抓住她不迟。记着,暗中让这漪澜殿和芙蓉阁外松内紧……”
“公主一席话点醒了奴婢。”阿珠恍然明白,公主这一招叫做诱贼上钩,她朝新月笑道,“对,要把这事情搞大些!”
新月禁不住笑了出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孺子可教也。”
阿珠眨巴眨巴眼睛,觉得这话哪里听过,“奴婢想起来了,这话王爷说过!”
以前在京城时,王爷与公主在房间里斗嘴说话,阿珠听墙根听到过王爷这么“夸”公主。
新月登时挑起了眉毛,啐道:“胡说,他……他什么时候说过?!”
阿珠不能让公主知道自己听过他们的墙根,此时笑道,“阿珠记错了,大约这话像是王爷能说出来的。”
因又提到了王爷这个禁忌话题,阿珠赶忙道,“奴婢记起外面的茶水要开了——”说着赶紧开溜。
新月立在了原地,看着阿珠逃走的背影,心里不禁伤感起来。
萧誉,为什么你说走就走呢?那我新月算什么?
两日后,阿珠跑进来道,“公主,园子里来人了!”
新月正倚在香妃软塌上吃着东西,闻言皱了皱眉头,“都有谁?”
“除了认识的周总管,余下的几人阿珠也是第一回见。”
“宣他们进来吧。”
来的人包括王府大总管、分总管、掌事姑姑等等,“参见王妃——”
新月此时裹着外毯,故意斜倚在衣榻上,看上去有几分的病容。
她隐约觉到这么多人来,肯定不是好事,故而故意装病。
这些人巴拉巴拉请安了一番,然后说明来意,向王妃禀告了王府的主项事务、各房各库各职、日常开销等一应事项、账务,并将五大摞册子放到新月面前。
新月眉头不由地一缩,来的太突然了,感情这王妃还是个苦差?而且恐怕还是得罪人的苦差。
想那江陵王来封地多少年,江陵王府一直好好的存在着,必是早就有一套王府管理的法子,这些人是按照礼节客气客气,自己也不会傻到去接手偌大的王府。
这大半天听他们报备,新月已经有些厌烦。
却听那周大总管和善道:“王爷嘱咐过让大家协助王妃,学着管管王府务项。具体的事儿,秦姑姑会为王妃打点这一切。”
原来是那残王的意思,本公主才听了没几天的曲儿,他就见不得她闲着。
新月搪塞道:“先都搁下吧,本妃初来王府,一直有些水土不服,等过些日子再说吧。”
说着又揉了揉眉心,捧着心口作难受的样子。
目光却一早瞥见那一大摞的册子,想到这王府的账本太厚,心里直发愁。
“这些账本子,要不你们先搬出去?”
新月提醒她们。
那些掌事的姑姑彼此瞪了眼,她们万万没想到,王爷主动让王妃掌家的好意,在新王妃这儿成了烫手山芋,显然她对接管王府没兴趣。
别人家的新媳妇都盼着当家却奈何屈居于婆婆下,而他们这个王妃,整个王府除却王爷,便只有她一个女主子,简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时候那个秦姑姑出来道,“既然王妃这会子有些身体不适,看来一时接管不了这府务,不如就下回。”
新月顿时对这个秦姑姑尚且印象不错,此时连忙附和,“对对对,本妃的身体确实经不起劳累,你们快把这些个册子搬回去吧。”
众人纷纷告退,新月终于舒了口气,伸了个懒腰,却见秦姑姑留下了。
“秦姑姑,你怎么还不走?”
“老奴秦昭奉王爷之命,前来侍奉王妃,今后就留在这漪澜殿,协助王妃。”
新月恍然点头,“明白,你是江陵王派来监督我的。”
见秦昭的脸蓦地一白,新月慌忙意识到说了实话,便改口,“本妃是说,姑姑自然是帮我来监督,监督那些个不守规矩的奴婢。”
秦姑姑的脸这才舒缓过来,“奴婢们若有不守规矩的,王妃大可以告诉老奴,秦昭一定会——秉公处置。”
呵,居然是秉公处置,而不是替她新月收拾刁奴?
看来,这个秦昭来头不小,是拿了萧誉的“尚方宝剑”来的。
“秉公处置好啊!秦姑姑难怪是王爷钦点的,就是刚正不阿!”
“多谢王妃。”
秦昭不卑不亢。
见状,新月暗地里嘀咕:又多了一个齐铭般的人。
快到中午时,新月才发现青衣一上午没在,便问了起来。
秦姑姑道,“青衣姑娘家中临时有大事,回乡下了,最少也得个四五日回来。”
阿珠都不知道的事,秦昭却先一步知道了,新月有些不悦,“姑姑记得,以后若这些婢女请假,请早些和本妃说。”
“诺,王妃。”
秦昭应了之后,又不疾不徐的说起事情的经过,“老奴因新接手,也是才清点了漪澜殿和芙蓉阁的仆从,发现青衣姑娘不见,询问了才知道青衣告假之事。秦昭保证,以后在这漪澜殿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如此一番,新月和阿珠脸上皆无光,毕竟之前她们自己并无什么请假制度,只有捎假的先例,一般的奴婢也就罢了,但像青衣这般的上等奴婢,若临时有事,影响不小。
第一回合,新月觉得这个秦姑姑有几下子。
让规矩约束人,比直接人管人来得有效。
因这青衣回了乡,一干的婢女起先觉得放松了不少,当日便出了些小岔子。
紧接着,阿珠发现漪澜殿也丢了东西,很是兴奋的跑过来,“公主,贼偷到了漪澜殿。”
当初她们的计谋便是引贼入瓮。
“既然进得了漪澜殿,想来这婢女身份也不算太低微,公主,我们可以查的。”
“不急,此事先不做声张,让那小贼先放松着,你暗中守着就好。既然要抓,就要当众抓个现行,还要借着这秦昭的手抓她出来,我新月要看看这秦昭的本事。把拿玉如意拿出来,放在那佛龛前。”
公主这是诱贼上钩,然后再当众擒贼。
这玉如意可是价值不菲的东西,尤其这一柄,虽比一般的玉如意要小一些,却是难得一把的暖玉。
足足放了一天也没见有人来拿走玉如意。
等到了黑天,新月百无聊赖的躺在了榻上,“阿珠,不会是我们放在了太显然的位置,让贼害怕了吧?”
新月头枕着胳膊,纳闷。
没听见阿珠的回答。
她侧首一瞧,适才那丫头还在啊,上哪了。
新月爬起来,往外走去。
直到看见阿珠在那猫着腰看什么,刚要叫她,却见阿珠忙得回头朝她嘘声一个动作。
新月恍然明白了,也小心翼翼过去看。
只见晦暗中,有蓝衣婢女躲入了里头的佛龛里。
不多时,那蓝衣婢女怀揣着东西走了出来。
很显然是玉如意在怀。
外厅的婢女打盹刚醒来,见那蓝衣婢女,“秋蓉姐姐,您怎么来了?”
“我来瞧瞧,小心这烛火打盹时烧着。”语气不阴不阳。
那当值的婢女便是唱曲的那个菱儿,忙道,“多谢姐姐提醒。”
简短几句话,秋容便准备离开。
这时候,阿珠走了出来,对旁边的菱儿道,“去叫秦姑姑来,就说王妃宣她前来。”
秋容不由地一慌,却也比较镇定,“原来是阿珠姐姐。”
阿珠笑道,“这声姐姐,阿珠可不敢当。不知秋容姑娘多大?”
“恰是比阿朱妹妹大上一岁。”
“原来你还记得自己老大不小了。”
秋容的脸蓦地一白。
这时候,阿发从内殿走了出来,对一旁的丫头道,“你去佛龛前取了玉如意,王妃正等着要。”
那秋容蓦地一惊,心里头开始发慌。
不一会儿小丫头惊慌出来,“回姑娘,奴婢找遍了,并无玉如意!”
“怎么可能?今日公主刚拿出来的,因要放在佛前供奉些时候方才能用,故而这会儿来取。这如意可是太后老人家送给王妃的,万万不可丢啊!”
闻听乃是太后的玉如意,众人皆慌了。
很快秦姑姑来了,她严肃道,“你们几个赶紧去找出那玉如意。”
那秋容怀揣着玉如意,很是紧张得杵在那儿,秦姑姑说,“秋容姑娘,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