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得长廊那边传来话音,“不才来晚了,诸位大人好生酣畅啊。”
“是三公子到了!”
有官员认出来。
这个三公子雅望非常,江陵有名的风流才俊。
王元帧看向自己的爹王世充,彼此目光相会,“父亲,儿子公务在身耽误了。”
王世充故意斥责,“你既来迟,就向王爷请罪吧!”
于是王元帧向前见礼道,“末将来迟,还请王爷责罚!”
“罢了,你既因公耽误,本王便也不罚。只是在座的你们可别饶了他少喝。”
虽然江陵王不罚,但是王元帧却不能不自罚,“元帧先补敬王爷三杯!”
说完就一下豪饮了三杯,皆祝江陵王之美意。
“三公子真乃洒脱之辈啊!”众人纷纷恭维,这时,老臣鲁恵出列道,“三公子敬了王爷,只是诸位大人的酒也不能推辞啊。”
鲁恵年纪比王世充还大,王元帧还得叫他一声世伯,故而有些难以推辞。
这时,王世充道,“哎,子良兄(鲁恵)。犬子新到,喝得是王爷的喜酒,我们几个上年纪的起什么劲?你要喝,下回到了我府上好好畅饮!”
“将军所言差矣,适才难道没听王爷说吗?王爷不罚,但让我们在座的别绕了他啊。”
一句玩笑话,鲁恵故意当真,如此鲁恵又举杯邀请道,“诸位大人,素闻三公子好酒量,我们可得见识一下啊,来啊,上酒!”
这王元帧只得道,“好,既然世伯发话,晚辈便自罚三杯,也算给诸位世伯大人赔罪。”
如此下来,旁的辈分和年纪不占优势的官员,皆不敢再迫三公子喝酒,只拍手赞叹,“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公子好酒量啊!”
王元帧故意乘着酒意,话语大胆了些,“先前下官接了请帖,说是王爷与王妃请的喜酒,只为何到现在江陵王妃却不露面啊,如此我们就在此干喝酒不成?”
旁边的齐铭登时不悦,“放肆!王妃岂是你一个为臣属所能随意见的?!”
众臣中不乏想早些目睹江陵王妃之容貌的,皆因为臣属的本分提不得这个要求,故而不曾提及,不过眼下这王元帧借酒后故意说了出来。
紧接着将军府的幕僚跟着道,“一个统卫将军居然敢斥责扬威将军?!”
这三公子能文能武,在军中也有任职,便是扬威将军,父业子承,据说大将军比较偏爱三公子。
“三公子虽有失礼,可这王妃确实该在喜宴上露一露面,尽地主之谊吧?”
这些为官或为将的也都已经饮了酒,闻言有附和的,也一起起哄,“是啊是啊,吾等还等着敬王妃的酒呢。”
这时,那大将军王世充也踱步出列,沉沉的语调不善,“王爷,您这酒宴不会只是以喜宴为名吧?大家热热闹闹来喝喜酒,却发现新王妃都不露面,若说年轻人急躁了些不该,但连我们这帮老臣老将都不见,那就是这南晋公主太摆谱了!”
王世充将江陵王妃的南晋公主身份挑明,更容易得到众人的共鸣。
众人纷纷称是,说这南晋公主太拿自己当回事了,有的人以筷子击盘,呼应道,“我们便罢,这大将军劳苦功高,江陵王妃就该出来,给大将军敬酒!”
齐铭自知王爷是不想让王妃在此露面的,可眼见着现在这些人一呼百应,颇有胁迫之意,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王爷。
萧誉却早已在意料之中,举杯微微一笑,“诸位臣僚,若来给萧誉贺喜,就请稍安勿躁。此处不是茶馆酒肆。”
他的话依旧轻轻缓缓,却听在众人的耳中犹如千斤重。
起热闹的声音渐渐矮了下去。
却也有个别不看眼色的,张狂道,“如何安,又如何不躁?!”
此人林之效,乃是将军府的幕僚将军,喝了酒故意在闹腾。
众官员面面相觑,不想有人还真敢不买江陵王面子的,且看江陵王如何应对。
“呵呵……”萧誉捏着酒盅,呵呵笑了出来,这笑容晕染,扩大。
本是温和俊美的容颜,却因这一笑之下,陡然绽放出一抹犀利邪肆之色,看得在座之人浑身一寒。
这林之效当即怔住了。
见王爷神色,江陵府的陆逊跟着就道,“林将军酒后燥热,自有好去处凉快,若是要撒野,也不看看这是哪里?!”言下之意这是江陵府。
底下的官员也开始说那位林将军。
这时王世充叱道,“休得无礼,我看你是喝多了,不如早些离席吧。”
原来这才是王世充之意,大约看出此宴有诈,便要让他底下的将军提前回去。
萧誉哪里会让,“大将军言重了。小王之意是,王妃一会儿就到。”
那将军听闻一会儿能见到传说中的江陵王妃,哪里肯走,自然也不听这大将军的话。
“王妃迟来皆因她前些日受了惊吓卧床,今日本王特让她晚些过来,与诸位大人献酒。”
闻言纷纷夸赞,“王爷真乃是疼惜体谅王妃啊,恩爱夫妻,实属臣等的榜样。”
这时,张昭故意问出来,“王妃缘何受了惊吓?”
“实在不满诸位大人,四日前的夜晚,王府进了几名刺客,王妃受了惊吓,本王也差点为刺客所伤。”
众人纷纷大惊,竟有如此大事?!
那王世充心知肚明,却也关心道,“如此胆大妄为的歹徒,可不知抓到了没有?!”
萧誉沉眸看着他,那眼底深处有些深不可测。那王世充自然想知道刺客的情况。
毕竟那夜之后,关于刺客的生死一直没有传闻,想来这王世充也有疑惑,至于今日前来他大约也是有一探内幕的打算。
“多谢大将军担忧。可惜王府护卫力量不足,虽抓了三名刺客,却跑了一名。”
“既然抓到刺客,就当严刑审讯,他可招出幕后指使?”
那林之效居然敢直接点出来,在座的每个人心里都蒙上了一层阴霾。
毕竟能对江陵王出手,这里头自然有诸多猜疑,最大可能就是将军府。而林之效身为王世充的所信任的将军,怎敢主动惹这样的火上身?
如此无谋,怎会让王大将军器重?
不过萧誉却十分清楚,这林之效为何敢引火烧身,主要因为他知道了消息。
将军府雇得这些杀手皆有职业操守,宁死也不会供认。这十三邬的杀手都提前口中含丹,咬破即亡!
故而他故意这般问。
萧誉亦是面带微笑,“将军如此关心,当该让将军审去。可惜啊,这些刺客皆乃死士,已经咬毒自杀了。”
那林将军哈哈大笑,“可惜啊可惜!这江陵府的护卫真真是草包了些,不如改日让大将军派些人手前来吧。”
言辞狂傲,王世充又叱道,“林将军你喝多了,还不退下?!”
见状,萧誉便道,“此事揭过。今日大家共聚在此,喝酒聊天,不谈烦心事。”
“小王的王妃虽迟来,却费心为大家备了胡姬歌舞。”
这胡姬歌舞中原可不多见啊,大家自然来了精神,这林之效风流成性,正合胃口,哪里肯退离。
“早该准备歌舞嘛!”
话说此时江陵王的西府,高健责任在身,也十分的紧张。
日上三竿没见王妃身影,去打听得知王妃昨夜饮酒,今日迟迟起不了床,心里稍微安定了些,但也丝毫不敢大意。
以他的推测,王爷这东府的午宴应该会整整一个下午。
他原本想过早些告知王爷的打算,却又想起杜禹的教训。
王妃看似年轻,却十分机灵敏捷,小心被他耍。
故而,他寻思若王妃执意要去,他只有冷下脸将王妃暂时关押。当然,他绝不希望闹成那般。
此时他一直在守着,中间有吃饭上茅厕都是找人盯着。若有王妃的动静,及时告知。
高健从茅厕回来时,瞥见那边园子里走过去两个女子。
那女子顶着前日的乌唇妆,他不由地转过脸去。
这乌唇妆他高健真的是接受不了,好好的女子非要打扮成这样。
高健回到漪澜殿前,问及替班的护卫兄弟,“可有什么动静?”
“一直未见王妃出来。”
高健一直守着,等了大半会儿,见快午时了,又主动去问,“王妃今日可是不舒服,为何一直不起床?”
婢女道,“是啊,王妃说她不舒服,今日就在榻上休息。”
高健点了点头,寻思也对。
可过了会儿,他又自言自语觉得哪里不对劲:王妃不舒服,她身边的阿珠怎么也没见到影啊?
便又问适才替班的护卫,“那会儿可有看见王妃的侍婢,阿珠姑娘出来?”
那护卫先是摇头,随后又迷惑,“属下也不知是不是阿珠姑娘,那会儿漪澜殿里出来两个唱曲的奴婢,皆画着乌唇妆——”
“多久了?”
“一炷香功夫了吧。”
高健心里哗啦一下——
那会儿他也看见了那两个乌唇妆婢女。
“糟了!”
高健低喊了一声,转身就往王府大门跑去。
身后的人喊着,“高护卫!高护卫——”
高健一口气跑到了王府门口,“可看见两个乌唇妆的女子?!”
“高护卫,什么乌唇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