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阿珠,你如今说话也都没个轻重了!”
阿珠讨好一笑,“公主别生气了,都是奴婢的错,行了吧。”
新月自然也是撅了撅嘴,哪里是真生气。阿珠拾起了梳子,继续给她梳头,“唉,主子吵架下人遭殃。”
新月看着镜中的自己,终究没再向阿珠解释什么。她和萧誉没有吵架,却还不如吵架呢。
“公主,阿珠听过一句话是,夫妻吵架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合,所以呢公主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了。再说,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打是亲骂是——”
新月头皮一紧,而一直在唠叨的阿珠终于住嘴了。
因那句爱,她不好意思说不出口。
新月终于逮住了机会,“没出阁的姑娘,还与本王妃讲什么亲和爱。”
阿珠连忙小声分辨,“奴婢没说出来。”
新月哧的一声笑了出来,“这说与没说本没什么关系,只是你这厢越发掩盖,倒是越有什么了。”
阿珠与杜禹好些日子不见想来,今日见了面。
“杜禹待你如何?”
阿珠比新月尚大二岁,却到底初次喜欢,仍旧是不好意思,“还好。”
“还好,是多好?”
如此阿珠支支吾吾,“奴婢不知。”
新月叹了口气,“若是他待你有心,我便与王爷说一说,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些年,若有好的归宿,我心也安。”
阿珠越发不好意思,压低了脑袋,低声道:“公主您还尚小,奴婢没有考虑这些。”
“可杜禹年纪不小了,他的侄子杜纶再过两年估计也可成婚了。这杜家我也打听了,也算将门之后,杜禹人也是不错。”
阿珠又急又羞道,“奴婢……还不想嫁人!”
新月笑着揶揄,“自始至终,我都没提让你嫁人的事,只提了杜禹,你就想到了嫁人,可见你心里是想过嫁给他的。”
新月的这话说中了阿珠的心思,却也恼了她。
阿珠羞愧得扔下手中的梳子,扭身而去。
“唉——”
新月叹了口气,方才知道笑话完了旁人,自己的心情也未见开心,遂愈发得无聊。一个人熄了灯火,躺回了榻上。
也好,一个人安静些。
新月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将萧誉的话想了又想,直到鸡叫三遍,新月方才困意袭来。
两日后的清晨,新月起床时日头都爬了一人高,阿珠端了脸盆,眉开眼笑的进来。
“王妃今日起来得这么晚,可是错过了好戏。”
“什么好戏?”新月不解。
“就是那些背后嚼舌头的丫头,今日被周总管撵了出去。单单园子里的奴才丫头都撵了快一半。”
对于撵人,新月并不意外,但是近一半的数量却是她未曾料到的。按照她最初裁减的计划中,最多只裁员三分之一的数量。
原来周辅是尽量少裁减的原则,今日却忽然裁减力度如此大,只怕是得了萧誉的授意。
“都是些什么人?”新月不由地蹙眉。
“阿发!”阿珠回头喊了阿发。
阿发闻听喊他,急急而来,见公主醒来,便将折本奉上。
“这是周总管交给小人的本子,是这次裁减的名单。”
新月接过来一看,好多人皆算得上王府年纪大的,还有一些,算得上王府当差四五年的“老人”,先前按照萧誉以前的建议,这些年老的和王府“老人”最好不要裁减。如今为何就进了这裁减的名单?
“让周辅前来。”
不多时周辅前来,解释了这么做的原因。
“回王妃,这些老人原本可以在王府安度晚年,但是他们的儿孙却在王府散播谣言,诽谤主子,王爷因此盛怒,说这样的人悉数不留。”
新月心头一怔,原来这不留也是萧誉的日头。
而萧誉这么做,大约是因那夜自己对他发的那番怨言吧,他是为了自己才这么做的。
新月心头感动,然她清楚眼下裁减这些老人只怕会带来什么后果。
这人言如洪水,易疏难堵。这些对王府心存不满的人势必在外散播对王府不利的言论。
新月一番思虑后,摇了头,“周辅,不能简单的撵走了事。这样吧,将那些散播谣言诽谤的人抓起来拷问,问问谁传播的,又是谁指使的,顺藤摸瓜找出源头。至于她们的长辈,虽有失察,但不必受此牵连,酌情留下,以待后效吧。”
周辅略有思忖,却也不敢随意应承,“王妃固然宽仁,但这事要不要报于王爷?”
新月想起萧誉近来甚忙,便道,“王爷忙得很,此事交由本妃处置便是,回头我再与王爷提提吧。”
王妃说得如此胸有成竹,周辅便有了底气,“如此,老奴就去办了。”
阿珠走来问,“公主为何还要留下他们?就是因为怕他们乱说?”
新月叹了口气,“萧誉是好意为我,可眼下多少双眼睛盯着王府,这些人在王府尚且编造出这些话来,若放出去,受人蛊惑,必然对王府的声誉诋毁。我们还不知道这背后是什么人。”
这时候,秦昭而来,“王妃,苏公子好像回来了。”
新月一怔,苏子墨回来得这么及时。
雾气氤氲,苏子墨进去的时候,萧誉此时已经药浴完,正躺在玉石榻上,胸口和脑门插着一排排的针,一旁的端木崖正为萧誉针灸。
萧誉眉头微蹙,似乎处于半昏状态,这是服用了端木崖的去痛散所致。
苏子墨猜到或许是萧誉疾痛发作才服了药,此时也不便在此扰了他清修,便走了出来,到了外间,坐下来饮茶,味道不对,但想到萧誉的药茶自然不同。
不多时端木崖走了出来,笑道,“我说苏子墨,你既然来了,怎么不搭把手?”
苏子墨摇了摇扇子,“别,如今他已与自个王妃透露了病腿的真相,何不让江陵王妃前来侍奉?免得我再横亘在他们夫妇二人间找不痛快。”
端木崖嘿嘿的笑了,“啧,之前还以为是传的闲言,这么看来,你苏子墨还真有些吃人家王妃的醋啊。”
“啐——”苏子墨一口茶猛地啐了出来,“难怪他这病拖延了多年,就是治不好,原来你端木佬儿的耳目不行!你哪只耳朵听出我吃那南晋公主的醋?!我苏子墨喜欢的可是女人,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你明白否?”
端木崖摇头叹息,啧,又犯神经了。
“是,你是玉树临风的花花公子,行了吧?可能我佬儿老眼昏花,委实从没见过你那些花花草草。”
“你整天鼓捣你那药罐子药汁,又没随我去偷香窃玉,如何知道?”
端木崖自己琢磨琢磨,也是啊,苏子墨说的不无道理,“我好像还真没做过这等,偷香窃玉的事。”
话毕又觉得这话说得多余,差点被苏子墨绕进去,“我呸!佬儿为何做那等不要脸的事。我可不像你,医者父母心,这药瓶药罐子都是救人的,你是祸害人的!”
苏子墨不再言语,说起来,端木崖与自己唯一的共通点,便是喝酒,除此之外,脾气相冲,动不动就顶起来,二人能相交是因为萧誉的缘故。
可当初萧誉又是如何与自己结识的呢?
他苏子墨不是眠花卧柳,就是游走山水,自恃学问恃才傲放,委实与萧誉性情不同。
当时还在南晋游历,他一曲抚弄完,隔着玉帘,传来一阵抚掌称赞。
“公子好琴技,这词曲本是激昂,却抚奏出幽怨,生逢太平,兄台却为何有怀才不遇,郁郁不得志之愁?”
他生平所遇之人无一不说他浪荡不羁,玩世不恭,却第一回遇见一人“谓我何忧”?
自此,二人结识,交为朋友,并逐渐诚相告。
“端木佬儿,言归正传,你这神医谷的神医,怎么还没将王爷的病治好?”
端木崖侧首往里瞧,“这就得问躺着的病主了。忧虑伤心,劳体伤元,这病不能思虑过重,不能动武,亦不能动心生情,你问问王爷能做到吗?”
苏子墨闻听就不高兴了,“你这理由新奇。分明你医术不精,却说他没做到。按你所说的做,那人活着多没意思,几乎就是个废人了。换作是我,当初不如你别费劲救回那腿呢!至少落得个自在。”
端木崖一惊,也就是苏子墨口无遮拦,敢这般说江陵王。
“此言差矣。你我都不曾遭遇那样的惨痛,如何理解王爷当初的选择?”
当初萧誉几乎是苦求了端木崖,才让他答应重药挽救了腿上的经脉,但那药甚猛,会损害身体,尤其心脉。
苏子墨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不说那过去了。我们还是说说这病吧。你也知道,身为江陵王治理着三郡,萧誉不得不得思虑周全,你看如今朝廷又来了一批搅事的,能不操心吗?也就是萧誉还能应对自如,若换了我等,早就心乱如麻了。”
苏子墨继续道,“所以平日除了让他注意休息之外,咱们也无法阻止,但是在动心生情这块,你可以用药啊。这世上,有令人发情之药,自然也有让人冷清冷性之药。你给他吃了这药,他自然对那个小王妃没什么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