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曲华歌眼里,被众人追捧的三公子品性高洁,却不高冷,她没想到王元帧能注意到她。
温润如三月风,“原来姑娘就是曲二小姐。元帧失礼了。”
如阳光下的豆荚,曲华歌那颗十八岁的少女心砰然开了。
她对三公子是一见钟情,却不知三公子是情场高手。
王元帧常赞她乃府邸第一才女,对她也格外的关照,在得知王元帧未婚,曲华歌的这份情意渐渐从她的心底蔓延在外,王元帧对她的情意怎会不察?
直到一次酒后的春风一夜,王元帧允她,等事情结束后会向曲家聘娶,暂时先不要声明二人情事。却没想到,事情没有结束,三个月后将军府倾覆了,王元帧陷于牢狱,她痛哭不已,她的爱情和未来的幸福毁了。父亲流放,她本自可以见好就收,全身而退,然而她放不下王元帧,探监之后,更坚定了她的心意。为了王元帧,她可以铤而走险。
此时她窝在草堆里,呆呆的不敢回想从前的美好。
那边几个牢卫在那吃酒说些话。
“听说了没,太子已经赦免了那个王元帧。就是那个三公子。”
曲华歌猛地愣了下。
“唉!就是这样的世道,这有神仙的妖怪都被赦免了,没人管的小鬼就遭殃了。”
曲华歌爬起来,使劲地摇晃着门,“你们说的真的吗?公子真的活着?!”
“吵什么吵?!”牢卫骂骂咧咧。
曲华歌依旧用力的拍打着门,那牢头顿时生了气,起身走过来,拿了棍子过来,“我说话你没听见?!”
说着一棍子将她捣回在地上,“死到临头了还不老实点!”
曲华歌忍着疼爬了起来,喊道,“我认识三公子!他可是放了出来?!”
那牢头这才上下打量了她一下,讥讽一笑,“别脸上贴金了!一个女囚,人家是皇亲贵胄,少来贴金了!”
“我要见三公子!我要见他!”
“去你的!死一边去!”牢头再次将她捣了过去,曲华歌再次跌倒在稻草堆里。
牢卫们不屑的瞟了牢内疼得爬不起来的曲华歌,大摇大摆离去,边走边嘀咕着。
“一个要掉脑袋的女囚,三公子会见她?真是白日做梦!”
“就是!那三公子这一回就要北上了,听说还要娶一个世家女子为妻,总算是脱离了苦海……”
曲华歌趴在地上,听得不能再清楚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公子答应过自己,只娶她曲华歌的。
身上的伤痛比不上心里的疼痛,曲华歌趴在那儿嚎啕的哭了起来。
这时,有个女牢卫进来,“唉,我看你也挺可怜的。别哭了,看开点吧。”
说着给了曲华歌递过去一碗水,“你看你哭得,这嗓子都哑了,喝些水润润嗓子吧。”
曲华歌大约是哭累了,此时木讷的表情接过了水碗,呆呆的喝了下去。
夜幕降临,牢内灰暗得很。
刚入睡没多久的曲华歌,忽然就做起了噩梦。
“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公子!公子——”
牢头挑着灯过来看,“疯了吗?大晚上吵得人还睡不睡?!”
曲华歌蓦地从梦中醒来,看着眼前的牢狱,方才知道只是个梦。
梦中,三公子骑着高头大马娶了别人,而她跟在后面追他,却怎么追不上去。
现实却是更加残酷,她只是一个女囚,生死前程不明。
这时候,有个小牢卫跑过来,对牢头悄然道,“有个人要见这个丫头。”
“见她?不会搞错了吧?”
“没有错,好像身份不凡。这是他的——”牢卫塞给了牢头一锭银子。
牢头掂了掂,又瞥了曲华歌讥讽道,“看来还有人惦记着你啊。”
说罢,转身离开,“大半夜的,不会挑个时候啊?让他进来吧。”
曲华歌窝在那草堆里,已经没什么期盼,这会儿她直觉得头晕耳鸣,没什么心思想这些。
自从曲华歌冒险诬告江陵府,还试图谋害王妃,她的亲人、族人因为受她连累,现在都恨死了她,更别说会来看望她。
“公子,您瞧,在里头呢。”
有牢头领了一个气质不俗的公子进来。
曲华歌依旧趴在那地上,一动不动。
直到听见牢头喊她,“起来吧,有人来看你了。”
“好了,你下去吧。”
声音一下子抓住了曲华歌的耳朵。
那声音很像三公子。
“华歌。”再一句。
曲华歌抬起了脑袋,极力撑着站起来,摇摇晃晃走过来。
“公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晦暗灯光下,依稀可辨眼前的男子是三公子王元帧。
曲华歌扶了扶昏昏沉沉的脑袋,“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华歌,是我连累了你。”
曲华歌立时泪水涌了出来,声音颤抖道,“不要这么说,只要公子明白华歌的一片心意就好!”
“这是我带给你的好吃的,我在狱中待过,知道那饭菜很难吃。”
曲华歌接过了那食盒,却哪有心思吃,此刻她心里只有三公子。
她放下食盒,擦了一把眼泪,欣喜道,“我就知道公子不会抛下我不管的,我就知道!”
氛围一下子安静了不少。
似乎那三公子在思考如何回答她。
“对不起,曲姑娘。我,我好不容易脱身,只怕救不了你。此番……我来是想和你道别的。”
曲华歌微微一怔,“你要离开这儿吗?去迎娶什么千金对吗?”
三公子终于点了点头,“是的,临走之前来看看你。”
那曲华歌还是没有明白过来,她摇头喃喃道,“是不是他们逼你的?一定是他们逼你娶的……”
“其实……我不该骗你。三年前父亲已为我订下婚约,若非遭此劫难,大约已经成婚了。此次承蒙他们不弃——”
话未说完,就被曲华歌打断,“我不听!不听!一定是你编出来的!”
三公子愣了一下,随即冷漠道,“随你怎么想吧。”
曲华歌的心凉了大半,仍旧存着一丝幻想,“我知道,我得罪了王府活不久了。但请你看在我曾对你一片痴心的份上,给我的父亲求求情。”
“我新出囹圄,怎会再惹事上身?本公子能来看望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说罢,转身就离开。
曲华歌几乎愣在了当时,直到那道身影越走越远,她才喊道,“你这个骗子!骗子!”
她扶着牢门,头晕眼花,脚下发飘。
这时,那胖乎乎的女牢卫就扶着她,“我说姑娘,你傻不傻,人都是往高处走的,你白费那些口舌作甚?还是先填饱了肚子再说吧。你看看你都瘦成啥样了?”
曲华歌啜泣了会儿,终于注意到早已打开的食盒。
打开盒子,里面香喷喷的饭菜,确实诱人。
早有老鼠在那食盒边上穿来穿去。
老鼠正在偷吃她的食盒。
忽然那老鼠四肢一挺,就这么死了过去。
那女牢卫惊呼了一声,“哎呀,别吃!饭里有毒!”
曲华歌拿在手里筷子一下子掉了。
“啧啧,没想到人心难测啊……”
曲华歌惊恐的看着这一切,几乎是瘫坐在地上。
原来,王元帧前来不是为了探望,他是要毒死自己。
毕竟只有自己知道他更多的秘密。
月色下,白衣公子走出了牢门,上了一辆马车绝尘而去。
车上,他揭下了一张面皮,露出一张苏子墨的脸。
“看这样子,已经达成了?”
问话的是车内另一人,正是端木崖。
“八九不离十了。对了,这还要多谢你的迷魂药,如若不然,大约她还不会这么相信。”
原来这曲华歌之前喝的水里有迷魂药,故而哪怕这张面皮做得不怎么像,在满心满脑有三公子的曲华歌眼中,看不出什么破绽。
端木崖叹了一声,“只希望这丫头能幡然醒悟,供出更有力的证据。”
“是啊,原本也不用这么麻烦,谁让那王元帧与方同和绝地反击,合谋陷害王爷。”
原来那方同和知道太子与江陵王达成了妥协,便与三公子想了一个毒计,利用贼寇倒打一耙,说王府才是与西山马贼勾结的人,试图陷害将军府。
“果然是解铃还需系铃人。不过还要加把火,随时注意并掌握她的动向。对了,今夜我们回哪儿?”端木崖问。
苏子墨道,“为防止有人跟踪,我们得去将军府的方向,然后找一客店落脚,不能回江陵府。”
话说牢狱这边,曲华歌辗转整夜未睡,第二日双目红肿布满血丝,仿佛要流出血一般,女牢卫来看她时,大吃一惊。
“姑、姑娘怎么了?你的样子很像个鬼啊!”
曲华歌披头散发,忽然哈哈大笑,笑毕,才道,“我早已是踏入鬼门关的人,何惧为鬼?!”
“不过,我做鬼也要拉一个垫背的!”曲华歌朝着那女卫诡异一笑,这个胖胖的女牢卫不由地后退几步,这个样子的曲华歌真的是渗人得很。
曲华歌狰笑,“怕了吗?别怕。冤有头债有主,我要拉一个背信弃义的负心人做垫背!”
“姑娘是说昨日来看你的公子?”
女子小心提及,“他他今早今早——”
“今早什么?!”曲华歌扶着牢狱的栅栏,心头残存着最后一丝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