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那会儿的危险,态度遽然恭敬起来,“多谢王爷相救之恩!”
说着躬身行了大礼,萧誉显然一惊,他的王妃如此敬重客气,反倒是一种疏离。
他忙得扶了起来,“王妃见外了,你可有伤着?”
“不曾伤着,只是受惊,没有什么事。王爷您还好吗?”
“那福獣已经被制服,王妃勿要担心。”萧誉淡淡回复。
新月问的是他的伤,他答得却是事。
“那就好。”
新月自知无趣,便想做点别的,于是起身从桌上端起一盏宁神茶,递了过来,“王爷,这宁神茶妾身喝着不错,您也尝尝吧。”
萧誉神色一怔,这么些日子的夫妻,这竟是新月第一回为自己奉茶,心中生了些滋味,喜悦中带些淡淡的苦涩,他们这夫妻做得着实生份客气了。
他本打算过来瞧一瞧她就离去,没工夫喝茶,毕竟还有旁的心事。
但他还是接了过来了,“有劳王妃。”
萧誉接了茶,掀开杯盖,闲闲呷了一口,“不错。”
新月眼神微愣,适才他手腕被袖袍掩盖,这会儿抬手喝茶,便露出伤处,已经被仓促包扎了下,却仍旧是渗透了血迹。
再仔细一看,他月白的袍子上竟有斑斑血迹。
新月一惊,“你流血了!”
萧誉自是知道她瞧见了,“噢,是那畜生的血,手腕上是蹭到了皮。”(哈哈,这王爷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他轻描淡写的掩饰了下去,然喝茶却已经不走心了。
“王妃先休息一会儿,我让人送你回去吧。萧誉得去探探母后和皇兄。”
萧誉转了轮椅,准备而去,新月的心里忽然有些慌。
直到那轮椅到了门口处,新月才喊了一句,“王爷!”
萧誉回首,看向她,“王妃还有何事?”
“妾身帮您换身新衣裳吧。”
新月觉得他穿着血衣去探人,一则显得不体面,又影响他温润如玉的形象。
不等萧誉回答,新月又道,“王爷先等一等——”没说完就一溜烟地跑到内寝。
她去找衣服。
过了会儿,新月又跑出来,瞪着明亮的大眼睛却垂头丧气,“这里竟没有王爷的衣裳吗?”
“我常年不来住,想来没有预备好的。”
萧誉的语气依旧是不紧不慢,然后看向新月的眼神,颇有些深沉,“下一回,就有劳王妃帮为夫打理好衣物。”
啥?
新月差点以为听错了,只尴尬的笑了笑,有些不知所措的挠头,“额……可以、可以的啊!”
萧誉转过身时,那面上分明是满意的笑。
待出来没多久,早已等待的小杜,过来推了萧誉的轮椅。
齐铭等人也跟了过来,禀明了那边的情况,然后请示王爷的打算。
“齐铭,你立时送王妃出宫回府,稍晚只怕出不去了。”
萧誉没有选择和新月当面说,他猜测这丫头可能会一大堆的话问他,索性他直接交代齐铭。
“本王要去长寿殿看看母后。”
他猜测皇帝萧衍此刻应当会在宫中。
新月正在房间里无所事事时,听得门口一声“参见王妃!”蓦地回头,见齐铭进来。
“你怎么没陪你家王爷啊?”
“王爷适才吩咐,让属下立时送王妃出宫。”
新月心头一愣,问道,“为什么不等王爷一起?”
“王爷没有交代,还请王妃略作收拾,即可出宫。”口气不容拒绝。
新月暗暗生气,她自小不受约束惯了,不喜强迫。
说起来她平日见到的萧誉都是温和淡淡,哪怕生气也不会给她感觉冷冽可怕。但是他的手下,却个个冷酷无情,只知道严格执行他江陵王一人的话。
这萧誉为何不当面和自己说呢?呵,我算看出来了,当面好人一套!
新月收拾了东西,与阿珠她们趁着黑夜,怏怏不乐的出了宫。
晨曦照进内寝的帐子,床上的新月一骨碌坐起来,搓了搓眼睛,打了个呵欠。
阿珠走进来笑道,“公主这一觉睡得可好?”
“也是奇了,一夜无梦。”新月若有思考,“你说昨夜发生那么可怕的事情,我竟睡得那么踏实?”
“因为王妃有王爷护着,又是在自家的床上睡得啊。”
“呸,你个阿珠什么时候向着他说话?!”
“奴婢谁也没向着啊,只是说的实话啊。若没王爷,您只怕不知哭成什么样,昨夜和旁的女眷一样,在后宫中夜不能寐的,能睡好吗?”
新月眨眼,“什么意思?”
阿珠清了清嗓子,“适才我听齐统领说,昨夜咱刚出了宫没多久,禁令就下来了,所有昨夜入宫的,不管是女眷还是皇亲国戚一律被扣留,据说要调查昨晚的事情。”
新月吃了一惊,“如此说来,莫非昨夜福獣的事有阴谋不成?”
忽然想起什么来,“那王爷回来了吗?他身上有伤!”
阿珠笑道,“公主真是口是心非,这会儿怎么关心王爷了?”
“怎么说是萧誉将我从那猛兽的爪子下救出来,本公主关心他也是人之常情!”
“唔,人之常情啊。”阿珠笑着,一面又讨好公主,“那奴婢去帮公主打听一下王爷的事情?”
“快去啊!”
阿珠走了两步后,新月又喊道,“你直接叫了齐铭,就说本王妃问话!”
齐铭前来见王妃时,新月已经梳洗妥当,正啃着油炸的鸡块。
自从传出王妃将那拜堂的公鸡炖了吃的事情,齐铭看见王妃吃鸡的样子就颇为不舒服。
此时他阴着脸,“属下见过王妃,您有何事?”
口气太官方,官方到气人。
新月心道,这个齐铭脾气挺臭的啊,回头再收拾你!
她清了清嗓子,“本王妃惦念着王爷,不知他现在情况如何?”
齐铭知道自从大婚后王爷王妃一直没有圆房,可见王爷与王妃真谈不上什么情深,彼此客气的相处也只是各自的身份使然,故而此时王妃的担忧,在齐铭看来,也不过是做样子罢了。
想到王爷昨夜吐了血她都不关心,齐铭鼻翼冷哼一声,“王妃若真关心王爷,只怕不会吃的这么香。”
新月吃了一半的鸡,就这么吃不下去了。
“呵,这关心你家王爷和吃不吃鸡有什么关系?!”
她心里窝火,“难道本妃非要不吃不喝、夜不能寐才能关心他?本妃算是看出来,你齐铭对我有意见!你眼里还有本妃这个主母?!”
正愤然怒斥时,齐铭忽然一句,“王爷从昨夜到现在一直没回来。”
新月的怒气一下子消了,喃喃自语,“这个萧誉不会真有什么事吧?”
然后看向齐铭,“是否与昨夜实行的宫禁有关?”
齐铭答道,“回王妃,并非宫禁,乃是圣上下旨彻查此事,所有人等都要等候问话。想来王爷或许因此事绊住了。”
新月想了想,方才舒了口气。
想来寿宴发生了那么恐怖的一幕,肯定得有问责。只是会是个什么情况呢?
于是她又问,“王爷可有传信说什么吗?”
“王爷尚未传话,这是宫里头的公公传信过来。”
没有萧誉的消息,新月这一整日都未能安心,至傍晚时分,终于来了信。
齐铭看了信说,“王爷说,这两****就回府,让大家不要担忧。”
“还有别的吗?”新月眨眼问。
齐铭摇首不解。
新月一把拿回来信,仔细读了一遍,信上除了让齐铭负责好王府事宜并无别的,果然没有别的信息。一句也没有提自己。
新月略有失望,不过想到萧誉这两日就回来,说明他与昨夜之事没有关系,她心安了不少。
第二日天气忽然变冷,新月看着满园子的落叶,心里觉得凄凉。
她在南晋时,这个时节并不冷,冬天也几乎不下雪。
她恍然想起入冬要添置衣裳了,就让阿珠将把嫁妆里的东西拿出来。
翻来翻去,除了那两件临时赶制出来的冬衣,其他都是自己公主时的旧衣。
阿珠叹了口气,“胡太后太过分了,这准备的嫁妆,除了那面上华而不实的嫁妆,连这细软衣物都是糊弄的。”
“是啊,她不过是挡挡脸面,又她哪里会舍得为我备齐?”
“公主,好在前几日为了赴宴,王府添置了衣料,不如就拿它做做冬衣吧。”
主仆二人正在商量着话,外面的玉书走进来,“王妃,王爷已经回来了。”
新月走出来,却未看见萧誉的轮车,便问,“在哪儿?”
“奴婢听说王爷直接回了西林苑。”
新月的心里一下子凉了下来,恍然才记起自己眼下与萧誉住在两个院落,不是在宫里的含章阁。
她想了想,决定还是应该前去探问一下。
江陵王府,西林苑。
房间里,苏子墨拿着招牌扇子,立在那窗扉前看着满园子的黄叶,须臾目光收回看向那榻上的萧誉,他有些发愁。
“王爷杀死了福獣,功不可没,不知皇帝问起来,您是怎么说的?”
萧誉不急不慢的喝了药,才淡淡道,“昨个一整天宫中甚忙,皇兄还没来得及问。看来,你倒是替我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