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珠见云岚推脱的一干二净,便道,“呵,也未知?我看分明是有人故意挑唆、蓄意陷害王妃!王妃不过是女儿家月事而已,就被你们传得这般不堪!”
云岚道,“阿珠姑娘别血口喷人,说挑唆陷害就实在过分了,况且事情尚未调查清楚,谁也不敢断定到底有没有此事。王爷与王妃确实未曾圆房,此事阿珠姑娘应该是心知肚明的吧?”
阿珠一直以为这云岚是江陵王的人,故而她的话,阿珠大多时候看成是江陵王的看法,于此阿珠气不打一处来。
“大婚两月来,你家王爷不来东苑,公主一直保持完璧之身,本是你家王爷薄待我家公主在先,既然身体不便,为何当初不去拒婚?如今你们还有脸面拿出来说?我呸!未曾圆房,也要问你家王爷什么缘由,我家公主一直清清白白!”
如此直白大胆,玉书忙得拉了阿珠的衣角,示意她少说一些,冷静点。
话说这会儿萧誉打开车帘子时,恰是听见阿珠的这么一番话。
甚至连新月都听到阿珠那个大嘴巴,当众说她这位公主还是完璧之身,责备江陵王身体不行。
这丫头疯了吧?还想不想在江陵王府混了啊?!
新月只恨不得不认识阿珠,见萧誉回头往里看,忙得钻进了被窝,不敢钻出头来。
萧誉见她缩到被窝,便讥讽道,“王妃调教得好丫头,果然厉害得很。”
新月蒙头假装睡觉,听不见,听不见……
直到萧誉离开,新月才从被窝钻出头来,嘴上阿弥陀佛一番,暗暗祈祷阿珠的下场不要太惨。
“王爷,您请——”
外边的人已放下供轮车滑行的轨板,王爷轮车便有徐徐的滑行至雪地上,小杜一旁给王爷披了件毛领大氅。
“王爷来了。”
不知谁说了这么句话,众人不由地一惊,云岚待回头时,只见帐子挑开,王爷乘坐轮车铁青着脸,却并未入帐。
众人纷纷跪迎,不敢再言语。
外面雪花纷飞,萧誉的脸上阴晴不定的可怕。
旁边的齐铭替王爷发话,“王爷有令:若再听到一句非议王妃的话,就地将其扔下雪狼谷喂狼!无非是谁!”
众人皆都战战兢兢,这附近离雪狼谷不远,齐将军的人前去探路还遭狼群围攻。
众人纷纷应是,一派战战兢兢。
这时,萧誉看向了阿珠,阿珠不由地紧张起来。
适才自己情急之下确实说得不妥。
因之前差点被江陵王杖毙的阴影还在,萧誉越沉默,阿珠就越怕得要命。
巨大的内心压力几乎让阿珠崩溃。
不等萧誉发话,阿珠已经跪地磕头道,“奴婢知错了!请王爷饶命啊!”
云岚见状,忍不住嘴角勾起一角冷笑。
萧誉微微低了目光,“起来吧,去车上伺候王妃。”
阿珠惊慌中抬起了脑袋,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见江陵王的目光尚且温和着,她心下一喜,忙叩首谢恩,“谢王爷宽恕!多谢王爷!奴婢定会好好侍奉王妃!”
云岚见阿珠这样的都能去王爷的车驾上去,少不得有些愤懑。
见王爷这会儿心情似乎不错,云岚便笑着近前,“外面天冷,云岚为王爷取来暖手炉吧。”
萧誉若有深意的看了眼云岚,一直沉默着。
云岚擎着礼仪,心里越发得惴惴不安。
王爷那般英明,适才她说的话只怕王爷听出来什么。
终于,萧誉留下淡淡的一句,“不必了。”然后驱车离去。
云岚低头恭谨道,“是。”
仍旧是跟在萧誉的身后。
“不必跟来了。”
云岚的脚步顿住,心里犹如受了什么重创一般,空落落的,只望着江陵王离去的背影,只暗暗攥紧了拳头。
寒风凛冽中,萧誉的轮车行至一处帐子跟前,忽然停了。
帐中传来低沉的呻吟。
“可是那徐世明的帐子?”
萧誉忽然问及左右。
齐铭一愣,接着如实回答,“回王爷,徐大夫正在此处养伤。”
那徐世明断错了王妃的病情,让王爷大怒,若非他齐铭求情,只怕这会儿已经见了阎王。
“掀开帐子。”
王爷吩咐了,那齐铭只能撩开了帐子,里面光线不明,小杜推了王爷的车进去。
“王爷亲自探望,徐世明,你还不快起来?”齐铭道。
那徐大夫一听王爷前来,顾不上疼痛一骨碌爬起来,却是从搭好的木榻上滚了下来。
萧誉见他屁股血糊糊一片,料想这五十棍去了半条命,“扶徐大夫躺着回话。”
旁边的人扶了徐世明上榻,那徐世明声音颤微道,“多谢王爷。”
萧誉看向齐铭,齐铭会意,遂与小杜离开。
帐子里只有徐世明和萧誉二人,徐世明很是紧张,不敢抬头,更不敢讲话。
“本王知你行医也有十余年,虽不精湛,却也不会如此糊涂。除非有意,否则本王想不出怎会犯如此大错!”
徐世明连忙道,“王爷!下官绝不敢有意诊错,而是王妃当时的脉象确实稀奇,与滑脉相承,且当时婢女口中所叙王妃的情形,又与妇人小产相似,下官一时情急糊涂——”
“一时糊涂?”
萧誉冷哼一声,眸色中增添了寒意,“徐大夫祖上也曾在太医院当值,岂会不晓这滑脉者未必就是有孕?”
“王爷恕罪!当时下官一时没有多想,如今想来、想来确实如此。若王妃身体不适,又或者近来服用过某些药物,也可能造成滑脉假象。”
“本王问你,能造成滑脉假象的药物有哪几种?”
“这个……确实有,因用于假孕,在坊间属于禁药。”
徐大夫与其说坊间,倒不如说是后宫中。此药多用于假孕,博得恩宠,或者用来陷害其他嫔妃。
萧誉眉色微蹙,既是用于假孕,对新月用药是何目的?月事的凶险是否与此药有关?
“除此药之外,可还有别的药物?是否服药会有活血之效?”
“下官药书不精,就是此药也只听过先父提及……至于其他的有没有,下官尚不得知。”
徐世明忍着痛回答,见自己所言都不让王爷满意,此时身体战战兢兢的。
萧誉对其失望至极,可见徐世明身体带伤,额头冒着汗,终是罢了。
出来时,门口就站着齐铭和小杜。
“去拿本王的金创药,给徐大夫。”
萧誉冷冽一句,不等人跟来,已经沉面转了轮椅而去。
齐铭见状,连忙跟了过来。
车辕旁,齐铭向萧誉请示道,“王爷,眼下这雪虽有减小趋势,然担心晴天之后,地上积雪融化结冰,反而不易赶路,而此处山谷地势险要,饿狼遍野,不适合捕猎,不若我们现在赶路,到达五十里之外的驿馆,这样人冷马乏的情况可以缓解。”
萧誉眉头微蹙,看着远山的白茫茫一片,未来天气如何尚不得知,眉宇间分明忧虑。
若非因为担心新月身体受不住,他不会让车队就地驻扎,也因此耽误了行程,可若再耽搁下去,天气不转好,只怕前路更加艰难。
话说新月这会儿肚子不痛了,食欲上来,记起自己放在萧誉这边的包袱里有盒点心。
新月正吃得欢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传来的动静。刚收好点心的包袱,萧誉就回来了。
新月的脸上还有一丝慌乱,忙陪着笑脸,“王爷,您回来了?”
萧誉温柔的看过来,然后目光落到旁边角落里的一枚点心。
他微探腰捡了起来,嗅了嗅,勾唇道,“好甜。”
新月眼珠子一瞪,后悔自己粗心大意,便道,“点心怎么掉这儿了?莫非这车上有耗子?”
萧誉眉心不由地一拧,他没想到自己的王妃为了偷吃个零嘴,居然栽赃人家耗子。
他摇头一笑,凝眸凑近她的脸,盯着她不语。
陡然靠得这么近,新月忽然有些紧张,“王爷作甚?”
萧誉戏谑一笑,“本王旁的耗子没瞧见,倒是看见一只自作聪明的。”
说着他拿出一方叠好的白缎帕,亲手轻揩她唇角上的点心渣子。
当时新月浑身木讷了一般,然后目瞪口呆的看着白帕子上的点心渣子。
她惊奇某王怎能这么随意?
我允许你为本公主擦嘴了吗?!可她也找不出理由,说人家这么做就是赤裸裸的调戏。
“看来,王妃已经不痛了。”
萧誉勾唇一笑,新月尴尬之余,立时反应过来,“是啊,还是王爷的镇痛药管用。说起来要感谢王爷照料——”
萧誉不言语,只平静的收了帕子,听着王妃在如何缓解尴尬。
“适才妾身的肚子有些饿了,便让奴婢取下了点心盒子……妾身听闻王爷一日三餐都按时按量,故而担心王爷会因此不高兴,其实我……我也就吃了那么一块而已。”
“本王常年坐着,若饮食不定量,必容易积食伤身,故而萧誉对自己有要求,若是旁人,本王便不会管那么多。”
新月想,原来是这么回事,他对自己好严苛啊!
只是那一句“旁人”,让她在心里很有些不舒服。
原来自己在他眼里是旁人,他自然不会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