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苏子墨欠你的。”苏子墨扇子一阖,正经起来,“就说那畜生的能耐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王爷不过应急刺了它一剑,合该它要亡了。”
“众目睽睽之下,本王杀了那巨兽,自会有各种说法,皇上多疑,若我只用凑巧了的理由,难以打消他的疑虑,倒不如实话实说。”
苏子墨难以置信,“向皇帝坦白您不但会武功、还有深厚的内力?王爷不会是疯了吧?”
“看来你也以为本王那一剑用了内力。”
苏子墨一怔,“难道不是?”
齐铭和他说王爷吐血了,难道不是因为那一剑?
若非催动了内力,那一剑岂会让那猛兽一剑毙命?
“其实,即便是内力也未必能瞬间制服它,本王不过是在剑刃上抹了点药。”
“什么药?”
“解药。”
苏子墨皱起了眉头,越发不解,“王爷的意思是那猛兽被下了药?”
如此这番,他倒可以把来龙去脉对上了。
苏子墨眉头一挑,“你下的?”
萧誉面色一沉,“在你心里,本王至于那么坏?”
苏子墨狡猾一笑,“呵呵,不至于。”
“也是,本王比你苏子墨要好些。”某王的厚脸皮更胜一筹。
“秦王能将猛兽带至殿上,本王还真是大感意外。”
他眸色深远,开始不紧不慢的解释,“一开始那怪兽如此安静,大约不少人都能看出是被喂了安神散,只是后来突然躁起来让人有些不解。本王猜测那安神散受不住酒气冲散,药力过早退去,至于后来的咆哮发狂,则是被人施了颠药,故而能瞬间凶猛失控。”
萧誉眸中浮现出那晚皇帝拿箭矢挽弓射杀时的情形。当时皇兄对准的并非是福獣,正是秦王的方向。母后当时受惊,一下子昏厥过去。
很可能,太后早就知道那枚箭镞的头上抹着毒药,她害怕皇帝趁乱射杀了萧烨。故而久久不肯离去,试图阻拦。
“王爷如何知道是颠药?”
“这种颠药添加熏香制成,有一股淡淡的熏香。以前被人用在酒中,可让醉酒之人出现幻象,甚至酒后失手杀人,待服用一种解酒毒的药,方可祛除。”
“王爷是说你用解酒毒的药解了颠毒。”苏子墨思忖了下,忽然笑了,“王爷不会以为我不如你懂药术,就可糊弄过苏子墨吧。”
“既然连你都糊弄不过,想来他日的后庭之中,倒的确有些不妙。说实话,剑刃上抹得不是旁的,便是端木崖的麻醉之药。”
“说实话,剑刃上抹得不是旁的,便是端木崖的麻醉之药。”
苏子墨恍然大悟,扇骨一拍脑袋,“我怎么忘记这茬!”
门外传来小杜的话,“王爷,端木大夫等着为王爷看伤。”
苏子墨这才看向萧誉,“子墨失礼,倒忘了王爷受伤了。”
“一点皮肉伤而已。”萧誉答道。
苏子墨了解萧誉这个人,他向来隐忍,能让端木崖亲自前来的,只怕伤得不轻,于是便道,“王爷还是先让端木先生看伤要紧,子墨明日再来。”
“无妨。你若不想与端木崖吵嘴,去里面一避也可以。”
须臾,端木崖提着药箱子进来。
他仔细的为江陵王手腕上的伤细心换药,一边就絮叨起来,“王爷,草民可没少提醒您啊,您且不要再赴险了,无论情形如何,您都要平心气和、不可冲动才好。”
“不过是个皮肉伤,先生您就不要再念叨了。”
“王爷莫怪草民唠叨啊,这手腕上的伤被猛兽抓到,一点也不轻!况且您这药丸可有按时吃了?王爷若非接二连三动用内力,这心脉怎会又伤到,草民该说您什么好啊!”端木崖有些生气。
萧誉脸色微微一沉,“是齐铭和先生说的?”
“不用他说,老朽乃是神医谷的人,若连这个都断不出来,干脆砸了饭碗便是。”
萧誉不好再说什么,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端木先生。”
当日那样紧急的险情,新月被推倒在地,顷刻间就要被猛兽扑在爪底,他若不用内力,焉能在极短时间让新月避开猛兽,又凌空以碎片伤到猛兽,然后换取时间救人。
即便如此,当时他救下新月还是出了一身冷汗。
“本王答应先生,下不为例。”
面对大夫的批评,江陵王选择示弱。
端木崖捋了捋须髯,面上却似乎不抱太大希望,“唉,希望王爷真能重视起来,您自个身体自己最清楚,在这心脉恢复之前且不可再妄动。”
“过些日子,老朽要回趟神医谷,看看能否为那护心草找到药引,我不在时,希望王爷要按时吃药调养。”
萧誉之前听他提及,只是没想到赶在这个节骨眼上,但他不会阻止,“先生放心便是。只是此去路途遥远,便由小王派人送您回去吧。”
“不用,又不是不知道神医谷的人向来不愿与朝廷来往,当然,我这个老头是个例外。”
萧誉道,“先生不老。”
“谁说不老,前些日子,你王妃身边的臭丫头就骂我死老头。”
萧誉不禁笑了,这个端木老头找起事儿来,还真和个老顽童一般。
“我这一去呢,大约就不会回祈京了,到时直接去江陵找上门来。”
萧誉预估了下,按照端木崖的拖延习性,只怕大雪前能回来就不错了,到时候自己早就回江陵了,于是道,“那便依先生的打算,若有事,本王会飞鸽传书过去。”
屏风后面的人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哎呀,端木老先生要回神医谷了?”
萧誉不抬头就知道苏子墨来了。
端木崖有些不悦,“原来你苏子墨在听墙角啊。”
“端木老头,你可别冤枉人。是我来探望王爷在先,你给王爷换药在后,王爷让我后面歇一歇,没说我要把耳朵给堵上啊。”
端木崖与苏子墨相熟,二人素来见面常掐,此时便道,“那你干嘛不继续躲在后面,让老朽知道作甚?”
“本公子这不是听说您要回去吗,便想让您回头捎几壶梅花酿来。”
端木老头翻了下白眼,“你想得美,神医谷每年就酿那么几坛,给你捎几壶?不行!”
“你这神医谷的人也太小气了吧?”苏子墨不让。
萧誉扶额发愁,二人又掐起来了。
便开口劝架,“神医谷如何本王不知,但是端木崖却送过本王一坛桃花醉,甚是好喝。”
那端木老儿得了撑腰的,硬气起来,“就是!这次回去估计春天的桃花醉已经酿好,前年埋得梅花酿也差不多好喝了,回头给王爷再带几坛。”一面又挑眉对对苏子墨道,“就不给你带!”
话说新月同阿珠一起前往西苑,路上遇见了小杜。
“杜纶见过王妃。”
新月蹙眉,“原来你叫杜纶?”
小杜笑着点头,“正是小人。”
新月忽然就想起了一个人,笑问,“王府的杜禹与你可有亲戚?”
杜禹乃是江陵王府的第一暗卫,据说轻功极其好,新月之所以关注这个杜禹,是因为她听说当初自己试图逃出府,就是被杜禹盯上了,然后告诉了江陵王被抓了正着。
小杜一怔,忙道,“回王妃,杜禹是我的小叔。”
新月吃了一惊,她原本不过是说笑,没想到真是亲戚,更没想到年轻的杜禹居然有这么大的侄子。
又打量了一下瘦弱的小杜,不禁感叹差别真大,一个功夫高手,一个却只能在江陵王跟前鞍前马后跑腿儿。
新月嘻嘻一笑,“真的是你本家啊。呵呵,小杜你可要加油啊!”
小杜听出王妃似有遗憾的意思,有些开窍,立时豪情道,“请王妃放心——杜纶一定会加油的!”
抬头,却见王妃已经远去了,方向正是王爷的园子,小杜便喊,“王妃!端木大夫正在里头呢!”
新月心道,看来这江陵王还真是受了伤,上回在含章阁却一副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
于是她就加快了脚步往那边去。
走在园子时,却见一个白胡须的老头提着箱子从里面出来了。
新月一看,就知道是前几日被阿珠狠怼了的端木老头。
他并没看见她这个王妃。
阿珠刚要主动去喊,新月拽了她一下,示意不要打招呼,阿珠便收回了念头。
新月走至门口时,就听见房间里传出些说话声。
“王爷总不会和皇帝坦白,你赴宴还带着酥麻散?”
是苏子墨的声音,他怎么会在?
“赴宴带着麻醉散不合适,但是若说是特有的解酒药就可以了。”萧誉的话音。
“呵,再特有的解酒药,能解了那癫毒?就算解了颠毒,那畜生本来的兽性也难一下制住,除非皇帝傻了,才会信你胡说。”
“是啊,陛下心知肚明,此事他压根不需要问我,只需寻太医一查便知,伤口上抹着的是麻药,可他更清楚的是,福獣所中的箭伤上含有颠毒,再细究下去,终将暴露所有的真相,对他不利。”
新月没想到会听到了如此内情。
心中大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