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阮妈妈不说了,怕引起妈妈怀疑,挽衣故道:“妈妈真是见多识广,挽衣佩服得紧,时候不早了,挽衣也要回轻云纵侯客去了。”
“嗯,好女儿,去吧。”阮妈妈故作端庄的应了一声。
挽衣福礼带着袭香离去,回轻云纵的路上,不禁脑际间闪动着阮妈妈的神情话语,虽未真的说些什么有用的话儿,但足见阮妈妈对霍将军心里有个价,看这样子就等着霍将军开口替挽衣赎身,来个狮子大开口了。
那霍安江也是个性情中人,保不准真的就会应了,挽衣略有些担心的绞着绢帕,万万不可让他成事。
沦落风尘的女子哪有不盼着早日从良脱离苦海的?偏偏挽衣一心想留在这里,被将军心怡宠爱却不想从良,若是别人知道了她的心思,定然会吃惊不已。
挽衣一路沉默着和袭香走回轻云纵,苑里没有客人,换衣兀自想着心事并没留意,袭香却是纳着闷,怎么今天这样冷清呢?以往到了这个时辰,轻云纵里早有大小军将等着了,今儿怎么一个人影儿都不见?
可见挽衣垂眸凝思,似在想心事,便也没敢出声。
直到进了屋内,挽衣方才四顾环视了一眼,心里也有几分疑惑,不过蓦然间,她似想到了什么,难道军中真有大事发生?
日里,霍安江被急急的召回营去,加上今晚这里没有军中的客人,这种种的异样挽衣觉得不会没有原由的,她不禁隐隐的有些担忧起来。
华月初上,夜凉如水,星罗密布,挽衣紧锁眉心,凝目清月。
“挽衣。”
这个声音听得挽衣浑身一颤,蓦地转过身来,霍安江面色凝重的看着她,那神情绝非无事。
挽衣凝眉,踏着轻盈的莲步,缓缓向霍安江走去,明知有事,却不似以往那般假情假意的媚笑娇声,而是低声轻问:“霍将军?您,您这般脸色可是军中有事?”
这火一样的可人儿如此善解人意,霍安江又是火一样的一颗心,忽地揽住了挽衣的纤腰,健硕的双臂紧紧的将挽衣抱在怀里:“挽衣,我要走了。”声音中略带着几分酸涩。
挽衣被他抱得一惊,不过听了霍安江所言之后,心中掠过一丝难舍,虽与他相识只几日,相处不多,不过他与其他客人不同,她总是记得他眼底的那抹诚色,而她轻轻的抬起纤手,破天荒的抱住了霍安江,柔声道:“金人又来祸乱吗?”
“不,是皇上传召。”霍安江心事重重,沉声而道。
“哦?”挽衣的记忆中并没有这个将军,还是年幼时她还不经事,所以并未记得呢?挽衣微微蹙眉,轻叹了口气。
霍安江紧紧的抱着挽衣,闭上了眼睛,他从未想过和一个女人谈军中之事,更从未和他在京城的妻子谈过,那些妾室更不必说了,可挽衣的一句话就让他放松了警惕,恨不得把心都掏给她,这便是人世间的****么?这个粗中带细的将军对这儿女情长之事不甚了解,却又深陷其中了。
两人相拥无声,缓缓的,挽衣推开霍安江的怀抱,转身吩咐袭香说道:“袭香,在园中备些酒菜,今夜,挽衣为霍将军饯行。”
“是。”袭香应声而去。
须臾,一桌小席已在轻云纵的花园摆好。
小木桌儿摆在兰花儿环绕的槐树下,两****墩,分置南北,桌上放好了酒杯和几样精致的小菜儿,挽衣略一侧首,那双泛如秋水的美目望着霍安江,纤手皓腕轻轻抬起,柔声道:“将军,请。”
霍安江这强硬的将军,早被这柔情似水的美人融化,精目中却带一抹悲楚,“安江走后,挽衣姑娘便不会这样烦了,想必姑娘一定是极开心不用再敷衍我这粗人了吧?”
挽衣微微垂眸,转瞬眸中含笑地说道:“霍将军说的是哪里话?挽衣一定等着将军回来,想必是皇上想亲自奖赏您这位砍杀金将首级的大功臣呢?只怕到时将军加官进爵便不会再记得挽衣了才是。”
那脸娇俏的笑容,带着股俏皮和可爱,尽逝了风尘之气,看得霍安江心头微颤,原本的忧心和烦恼似都不见了,“不会,若安江能够安然回来,一定带挽衣离开这里。”
挽衣颦起秀眉,不知他这话中是何意。
两人相继落坐后,挽衣红袖翩翩,斟满了酒杯,俏声道:“一敬将军此去一路平安。”言罢,倏地将酒一饮而尽,复又倒满了一杯,笑意盈盈的又道:“二敬将军面圣获封。”又是仰首干杯。
“三敬,三敬,三敬霍将军家人团聚。”说完,挽衣复又要喝,皓腕却被一只大手牢牢抓住了。
挽衣疑目望去,霍安江夺过酒杯一饮而尽,沉声道:“以后不要和将士们拼酒了,太伤身。”
这话一出,挽衣眸中簿雾一片,从未有过哪一个客人如此关怀,不禁呆怔出神。
“换衣,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回来了我就接你离开沁香楼。”霍安江心意诚诚,说得动容,听得动情。
挽衣想掩饰眸中的感激之情,霍安江又抓住她纤白素手,严肃的说道,“答应我。”
挽衣抬眸看着他那双黑目,写满期待,喃喃着不置可否,手腕有丝丝痛感传来,想抽回又丝毫不动,“将军,你抓痛挽衣了。”
霍安江闻言一惊,忙松开了手,“疼吗?”
挽衣揉搓着手背,脑子里转着要如何拒绝霍安江。
“你应也好,不应也罢,总之,我进京回来便去找阮妈妈为你赎身。”霍安江一口喝掉了杯中的酒。
“将军这次回京难道不想带家眷过来么?”挽衣问得委婉。
霍安江抬眼盯着挽衣,顿了一顿,肃然说道:“我与妻儿长年不见,如今恐怕连他们的样貌都不记得了,她们留在京城,替我守一份孝道罢了,这些年,南征北战也无心儿女情长之事,因此,安江身侧并无女人,与挽衣姑娘自庆功的画舫上相见,便印入脑中,原本只是一心想征服姑娘,却不想被姑娘吸引,男欢女爱之妙不可言更让安江心心念念在姑娘身上。若是不带姑娘离开,恐怕安江才会魂不守舍,误了战事。”
军人不似那些浪子,诗词歌斌的来表达心中的****,直言直语,却也坦坦荡荡。
挽衣有些感动,美目流盼间或有水光闪烁,岔开了话题:“将军未曾看过挽衣的刀法吧?挽衣今日在将军面前献丑,耍弄一番如何?”不及霍安江开口,挽衣已来到院中的从刀架上,提起自己那把鸾凤刀,挥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