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陶姑再不信任仇公子和挽衣,可刘广义心知这些日子以来,他始终找不到良医良药,怕是就因为仇家特有的药材别的人都拿不到,他也只能一博,不可名状感知让他觉得仇公子不会害陶姑,而这一刻,他不信又能怎么样?许多大夫都私下对他说过,即使现在无事,慢慢也会耗尽这母子的心血,结局或许更悲惨。
他别无选择,便只好去了仇家在当地的药铺,拿出那方子时,仇家的店小二不禁多看了他两眼,但见到上面的一个印痕是仇家专用的图腾,便拿进屋里给掌柜的看。
掌柜一看,皱起眉头,随小二出门,谦让地对刘广义躬了躬身子,和声道:“客官,怒我冒昧问一下,这方子是哪儿来的?”
“怎么?有什么问题么?”刘广义帮陶姑查过仇公子与雪素之事,这时被问也里也有几分防备,“是个姓仇的公子给的。”
“哦?他人在哪?”掌柜的又问。
“给我家主人看了病就走了,现在在哪我怎会知道,难不成不给药?”刘广义有些恼。
掌柜的忙笑道:“不不不,您误会了,这就给您备药去。”
掌柜的回到柜前将方子又给了小二,叮嘱了两句。没一会儿的功夫,一大包药便配齐了,刘广义拿了药便走,只是这一路上都有人尾随其后,他不是不知,但现下他心急救陶姑,也顾不得太多了,他越走越快,踏进院子便喊竹桃。
陶姑仍是昏睡不醒,但气息平和暂无大碍,仇公子和韩良臣他们便打算离开,才走到院门前,被刘广义喊住了。
“仇公子!”
仇公子回首看着刘广义,他走到面前说道:“刚在仇家的药铺,那掌柜的确实问起你,还有我回来的时候,好像有人跟着,你们走后门吧。”
这般不知是否算是以心换心,仇公子与韩良臣和挽衣不禁都看向刘广义,却谁也没多说什么,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看来仇公子暴露行踪了。”挽衣低声说道。
“仇公子,你与雪素姑娘收拾一下,先住到我那里。”韩良臣转瞬便道。
仇公子沉着面色不语,为了雪素,他也只能如此,三人直接去了仇公子和雪素的住处。挽衣看到雪素跑上前去,将雪素抱在怀中,轻轻唤着:“雪素姐,挽衣不知要如何报答姐姐了。”
“傻妹妹,说的什么话?”雪素浅笑,挽衣马上又正了面色,看着雪素说道:“仇公子为了救陶姑,怕是被仇家人知道了他在此地,你们快收拾一下,住到良臣那里去。”雪素闻言微惊,移眸去看仇公子,仇公子对她点了点头,二人便整理了点东西随韩良臣和挽衣走了。
“等将来我也安定下来的时候,我向你爹要个人情,让他老人家不计前嫌,你也可以结束这样的日子。”韩良臣看着他们二人不禁感叹。仇公子便只是笑笑,走到雪素身边,看着雪素的肚子笑道:“也许这孩子会让他老人善待岚儿。”
雪素与挽衣交换了个神色,这她二人的身份非同寻常,倒不知这两个男人可否承受得住。
奔忙了一天之后,韩良臣与挽衣也回到卧房,只是挽衣略有心事,韩良臣见她沉默,上前去拉挽衣的手,挽衣后退闪躲,竟然没让韩良臣碰到,韩良臣不禁怔住看她,不知她这又是怎么了。
“既然,你没事了,我也就放心了……”
“什么是你也放心了?你接下来说什么?离开我?回到亚默身边去?你是我的女人,为何总要和别的男人在一起?”韩良臣不及挽衣说完,徒然截断她的话儿。
韩良臣猜得极是,挽衣是想回去找亚默,一天来,她一直为韩良臣奔忙,到了晚上,才觉得自己仍是个多余之人。韩良臣就是恨她这样全然不顾他的感受。
挽衣神情茫然,前所未有过的不知何去何从,那份强烈炙热的爱,这会儿已经不知是什么,剩下的全是心疼,在一起疼,不在一起也疼,除了疼没了其他感知,这还是爱么?那甜蜜和快乐何时被丢了似的?若说不爱,为何他悲伤难过如此令她牵肠挂肚?她自己也相不分明了。
她不是不爱韩良臣,只是冥冥之中似有阻力,偏偏在他们渐放佳境之时,便会多出事端,不如不在一起,反而心心相惜。
“老天或放嫉妒我们爱得太烈,每每制造磨难,不如我们两两相望反而安生。”挽衣终是叹息地说道。
韩良臣摇头上前,拉她入怀,“不要相信命运,我们只要相信彼此,就好。”
真的不相信命运么?若不是命运之中注定,她又怎么会与他相遇?挽衣在他怀中苦笑,越发伤感。
更是有一个人在院中站了一天,又见日落西山,月挂柳梢,仍不见那熟悉的身影,还有那如茑声音,黯然垂眸,坐定如佛,虽外静内心却如波涛汹涌。
亚默啊亚默,你这是怎么了?他问了自己无数次,从没有答案。
“你怎么在院子里?”这声音像是梦中一般,亚默蓦地瞪大双眼,那双桃花眼中前所未见过的柔情似水,以往他最多是宠溺的神色看她,却是真的没有这般柔情,那神情只能让人想到爱。亚默盯着挽衣良久,似乎觉得眼前的一切只是梦境而非真实。
挽衣伸手在他眼前晃晃,才让亚默回到真实,他一把捉住那只小手,她柔软的手掌瞬间激荡了他浑身每一处血液,是她,真的是她。
这动作却让挽衣始料不及,她抽回手来,仍是疑眸看着亚默,娇嗔道:“你走火入魔了?”
他确是走火入魔了,为何她却不知?亚默淡然而笑,那笑痕浅得几乎察觉不到,“你回来了?”他想问的却是,挽衣怎么会回来?韩良臣对他已是剑拔弩张,怎会放她?而她深爱韩良臣,在他这样悲伤的时刻,又为何没有陪在他身边?
“他没事了,我就回来了啊。”挽衣伴装若无其事地边搓着小手边往屋内走,“夜里真冷,你不冷吗?”回首又问亚默。
亚默在西夏长大,早就适应寒冷的气候,并没有挽衣那么怕冷。他没有答话,只是脚步跟着挽衣进了屋内。
挽衣虽然从韩良臣与亚默的对持中感觉到亚默对自己的关爱已经超限,却无法不对他倾诉心事,才进了屋内,便把这一天的事情都唠叨给亚默听。
亚默对这些人全没兴趣,只要她喜,他便淡淡一笑,只要她忧,他便轻颦剑眉,只要她恨,他便目露凶光,点点滴滴他都记在了心上,直到挽衣滔滔不绝地讲完,他才挑眸看着她问:“他怎会放你离开?”
挽衣讲了半天,只为逃避他这样问,却仍是没有躲开,也只好垂下双眸,一时间,脸上也静得像副画像,她不就是画上的人儿么?
“因为我说,要回来看看你。”挽衣直言。
亚默简直不敢相信,这个理由会让韩良臣放她回来,脑子里仍是他要带走挽衣时的气势。
“他现在一定在后悔吧。”挽衣苦笑道。
亚默被她说得忍俊不禁,笑得太美,一个男人怎么可以那么美,这是挽衣每次认真看亚默时的心思,这一刻她仍是这样觉得。
万事总不会让人如愿,谁也不会想到故事的结尾。
陶姑醒来时,竹桃给陶姑喂药,陶姑虚弱时,没有太多的精神去计较。待陶姑有些精神了,终于问起这药是谁开的方子,竹桃不禁瞄了刘广义一眼。
刘广义无奈轻叹,上前一步,认了下来,“是仇公子开的药。”
“你,你疯了?他的药,你居然给我吃?”陶姑闻言,将空碗打翻在地。陶姑复又想起刘广义那时的失态,一双失色的双眸剜了他一眼,心念只有一个:除掉他!
“仇公子不会下毒,何况,你现在真的醒过来了。”
刘广义正心下欢喜,感激仇公子救了陶姑和他们的孩子,只是他怕陶姑怀疑,不敢多说。他大概不会猜到,会有人想害他,而那个人是他最心爱的女人。
是的,除掉刘广义,陶姑心知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知道这个孩子是谁的,就是刘广义,她要让这个秘密永远成为秘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天与韩良臣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你为何对我这么好?”陶姑突然转变了态度,柔声问道。
刘广义凝视着陶姑那双清澈的眸子,良久才道:“因为你是我想守护的女人,何况,我们之间有了孩子。”
“不许乱说!”陶姑大怒,声音大了些。
陶姑靠在床头,见刘广义突然正色看着她说道:“那天,你有事相瞒,一心与我求欢,又与往日不同,从未见过你那般销魂迷人,之后你就怀孕了,我怎么会不知?
刘广义本来就是陶姑的师爷,自然也是极聪明之人,陶姑那点心思,被他看得清清楚楚。他靠近陶姑耳边,轻声说道:“所以,我要保护你们母子……”
话音未落,却见刘广义瞪大双目眼,一脸凄楚地凝视着陶姑看似单纯的脸,而缓缓地觉得身体渐渐变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