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衣不愿冉俊留下。她仍是怕他的,怕他真的会要她,她的身子再不想让其他男人触碰,若是亚萝走了,他会不会再次就犯?她不敢想,求救似地看着亚萝。但这个冉俊真是可是亚萝能摆平的人么?挽衣并不确定。
亚萝只是瞥了挽衣一眼,脸上亦没有任何表情地从她身边走过。只是当她走到门口时,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夫君还是把祭祀的礼观完了好,不然,传出去些流言蜚语,不止是夫君,恐怕挽衣妹妹也会被牵怒,到时候,还不知要惹出什么事来。对大家都不好。”她是说着话儿出门的,头也没回,脚也不停。这话说完,人已经走出门外了。
冉俊紧咬着牙,脸上分明可以看到紧绷起的肌肉在跳动,像是在忍着一口气。
待亚萝不见了人影,挽衣心下踌躇,是让冉俊去观礼,还是不去理会让她迟疑不决。这些天来,她多少了解了冉俊的脾气,怕是越让他往东,他准向西,根本没人能摆弄他,他六亲不认得几乎没有软肋。
挽衣轻抬皓腕柔柔纤指按在太阳穴上,柔声道:“将军大人,挽衣实在头痛,不便坐陪,先去歇息了。将军大人自便。”言罢,转身向内室卧房走去。
而此刻的冉俊一脸阴霾,他并不是在想着要不要留下来,而是想着亚萝临走时威胁他的话。
他的确不能真的狂妄自大到不去理会一切,尽管他十分厌恶国舅对他的百般控制,但他仍是不能摆脱国舅在朝中的地位,若是真的想治罪于他易如反掌,而他也不过是利用亚萝,牵制国舅。
冉俊心里的恨,让他频频利用亚萝,不止如此还要刻意的伤害她。他每次抢女人回来都是为了刺激亚萝,把将国舅的恨转移到亚萝身上。可他万万没想到开始还会伤心的亚萝,渐渐看不到她脸上的情绪,好像麻木得毫无知觉了似的,而她的淡然,让他更加愤怒。
每一次抢女人回来,冉俊都故意在亚萝面前表示亲昵,亚萝就像今天对挽衣这般云飞雪落,最初她还会和他吵,和他生气,如今,她全不在乎。他知道她心地善良,他故意打那些女人,她仍是毫无知觉,他心底的恨意越积越多,最终却搞不清是他自己要抢那些女人回来作乐,还是为了气她,但暴戾的性格却在日积月累中形成。
挽衣见他不动,便也不愿再多说话,之前哄他是想让他放松警惕,以便自己可以有机会逃脱,这会儿,希望破灭,她全然没有装下去的兴致,转身进了卧室,躺在床上,她觉得自己确是头痛欲裂,她不知道这算不算自己为自己下降头了。
“不许和她走的太近。”冉俊似回过神来,大声说道。
“那不是你的正室夫人么?我本不是应该好好讨好她么?我们彼此和睦,你才幸福不是么?”挽衣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说道。
谁也看不到此刻冉俊那张英俊的脸上有着不寻常的挫败,他冷笑道:“妾如衣履,破了可补可换,别一再违拗我,否则你的下场不止如此。” ;
“羞辱够了?那可否请你离开?我头痛,想睡了,还有你随时可以替换我,随时可以要我的命,反正在这里生不如死。”挽衣冷淡轻笑,眼中含着荧荧泪珠,她突然想韩良臣了,尽管她明事理,懂大局,但是她脑海里骤然浮起他的那句话,令挽衣徘徊迷茫,困囿愁城,心似刀割。 ;为什么这么多天了,他还不来,也没有任何举措,难道真如冉俊所说的,他并不爱她么?她不愿相信,他们刚刚和好如初,那么幸福,她被抓走的那天早上,他才刚刚向她求过婚,怎么会如此狠心?她有些想不通,而她越是想越是头痛欲裂,想不出所以然,她只好劝自己不要再去想了,放了自己。
“离开?我以为这几天你已经想通了,想不到性情还是如刺猬一般!”冉俊强抑怒火,但话中燃出的火药味,似乎一触即发。
“是啊,如果不是这张脸,只怕我早已死无全尸了,我应该好好珍惜这张脸才是,应该利用它来得到你的宠爱,这样才对吧?”挽衣早就看出冉俊在这里无人能管,无人能逆,却仍是忍不住刺激他,或者想他冲冠一怒,直接了结了她最好,至少免受皮肉之苦。
“我想好好对你,你的性子依然如此,好好反醒一下,如果再如此倔强,我真怕会亲自了结了你。”冉俊忿怒地瞥了一眼卧室地方向,好像他的目光可以穿透层层纱幔射在她身上似的,须臾,便转身离开了。 ;
挽衣不知道冉俊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怎么肯这么轻易地放过她了,她以为他仍是会冲进来,撕光她的衣服,她以为她还是要被痛打一顿,或许保住清白,或许再被打个半死。总之,就是没想到他会放过她。
不禁幽幽叹息,想来在她之前的那些女人都是这样被吓破了胆,最后一半儿是被吓死的。她不懂,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
挽衣不知是太累了,还头痛的难过,朦朦胧胧间似睡非睡,只听到房间里有响动,又是那阵香气,亚萝?她微微蹙眉,可她无论怎样努力都睁不开眼睛。
那香气在屋内飘来飘去,忽近忽远,她想,一定是在亚萝在走动。她是来送我出去的么?她努力转动眼珠,想让自己清醒过来,显然无济于事,她只能任意识清醒着,人却似昏睡不醒。
香气再次变得浓烈,她想一定是亚萝走近她了。
“你暂时不能走了。”亚萝终于张口说话。这话听得挽衣一惊,倏地睁开了眼睛,却见到亚萝那张清丽的脸,略带愁容地凝视着自己。
“亚萝?”挽衣失声叫道,旋即,被亚萝捂住了嘴。
“嘘!”亚萝将手放在唇边,示意挽衣不要太大声。
挽衣却一脸不解地看着她,“为什么不能出去了?是不是怕这个时候放我,会引起他的怀疑?”
亚萝波澜不惊的脸凝视着挽衣,又垂下眼睑,“或许他对你真的会不一样呢。”略有所思的样子,挽衣看不清她眼底的那丝涟漪为何意。
“有什么不一样,他这样的男人根本不懂得爱,不会爱,也没人会爱他。”挽衣颇感激动,她可不愿听任何人说冉俊对她真有感情,那实在是要逼疯她。
亚萝沉默地垂着眼睑,并不吭声,挽衣像是与亚萝有莫名的亲切感一般,伸手拉住她的手,说道:“亚萝,你和他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男人这样凶残,你怎么和他做夫妻?”
亚萝苦涩的笑容,似又让挽衣恍然大悟,紧接着又道:“是不是因为你们之间的联姻是一种交换?权臣之间的牵制是吗?”
亚萝闻言挑眉,凝视挽衣的眼神似有话要说,挽衣同是看着她的眼睛,等她开口,却在四目相视良久后,亚萝轻轻地摇了摇头,“很多事,你不懂。”
“我是不懂,难道你就不会为自己争取幸福么?”挽衣急道,虽然初识亚萝,但她觉得亚萝是个温婉可人的女人,而这一念头才浮上心头,脑海中竟然出现下午亚萝与冉俊相持不下时的神情,那神情绝非此刻的亚萝。此刻的亚萝温婉娴淑。而下午与冉俊冷颜相对的亚萝,高傲冷艳。是否每个人都隐藏了两个自己,依着所要上演的戏码不同,又或是表演给谁看,决定了哪一个自己出演?
亚萝缓缓从挽衣的床边离开,浅淡的声音,好像挽衣说的是别人的事情,与她无关一样地说道:“你说对了,刚刚我来的时候,门外的守卫任我怎么说都不离开了,说是他下的命令,即便是我也不例外。所以,暂时你恐怕走不成了。”
“意料之中。”挽衣无奈地叹了口气,原本就绝望的挽衣,只是因亚萝给她在渺茫中带来了一丝希冀,如今不过是打回原地而已,没有什么比死更糟糕的事情不是么?
“不过,相信明天,他就要有麻烦了。到时候,你也难免要被牵连。”亚萝陡然这样说,听得挽衣一头雾水。
“我被抓来,就等于已经死了,多活一天就算是赚到了。还怕什么牵连?”挽衣心底确是这般想法,她并不怕死,她心知亚萝定是知道些什么,才会对她说这样的话吧,抬眸再睇一眼亚萝,凄然冷笑。
“不过,我昏迷的那段日子,你是不是经常来看我?”挽衣心里有结总想亲自解开。
亚萝浅笑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身上有特殊的香气。”挽衣淡然说道,她觉得认识亚萝是她此刻最大的收获,虽然与西夏是宿敌,但谁说不能交西夏人朋友呢?只是她略有些遗憾,今儿她是阶下囚,明儿可能是亚萝是她的俘虏,可惜总是针锋相对的。
亚萝赞赏地看着挽衣,“你真是有心,是的,我身上的香是一种雪域莲花的清香,提神醒脑,功效奇多。”
挽衣闻言略怔,原来那些日子她是用这种香帮挽衣清醒过来。不禁愈发对这个国舅爷的女儿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