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衣突然感觉到自己被一只大手拉住,她想反抗,可她的伤还在,她真有力气去反抗么?若是眼前这些宋人如当初一般无动于衷,她不过是缩短自己的生命罢了,可真要被这些金人带走么?她已经看得很明白,现在来的这群人,与之前那些人不同,这些人只是另有企图,在他们眼里,这些俘虏根本就不是人。
那个女人大概是这个营内最义气的人,见那些金兵要带走挽衣,连忙阻挡,可她也是个女人啊,那些金兵见此,连那个女人也一并拉了过去。
她们接下来的命运亦可想而知,在这乱世的悲悯与无奈,令挽衣恐惧。 千思百转间,不禁觉得自己的命运原来是极好了,那些平民百姓就是这般生死一线地过着日子。她被那些金人拖着,才抬眸向四周看看,除了冷漠与怯懦,什么也看不到,这就是他们拼死保护的百姓么?一时间,脑际又出了那道佛光,何去何从?何为善恶?又该如何取舍?可不管如何,她的目光似乎触及到了那个最大的营帐,那里有个身影令她浑身莫名一震,是他么?
四处依然是如此安静,这么多人挤在一堆没有丝毫喧闹之声,除了偶尔有些人抽泣、叹息之声,便是黯然无哗。
那些和挽衣一样被抓来另一处的女人们在仓惶哆嗦中等待,等待这些毫无人性的男人,心却已经冷冻如冰,阴翳早已在心头,不断蔓延。
夜暮渐至,女人们的颤抖以及牙磕碰的声音尤为清晰,夜代表着那堆男人可以任意妄为,挽衣寻一个间隙,悄然移步紧挨着救她的女人,须臾外面便走来了十多个金兵,思绪一滞,背脊微微发凉,寒意从脚底直窜心田,心中拼命祈祷不要被他们所看中。
可挽衣的绝色太难被淹没,不幸她和女人从人群中被拖了出来,不知这几个挟制我们的男人要带至何方。 转眼前,便被带到了一处营帐前,“这是新抓的,副将军说要新来的女人。”金兵对守在一旁的人说道。
挽衣不想去看那些丑陋的面目,却不得不听到他们恶心的笑声,极为刺耳。 一双双贼眼在她们身上游走,挥挥手示意身边的人全离开,转身便朝她们扑了过去。
挽衣拼尽全力左闪右避,那金兵也逐渐放弃追逐,转而抱住吓得不敢动的女人。挽衣的伤口极痛,痛得她不得不用手去捂住伤口,任那伤口再次裂开,渗出血迹。女人拼命在那金兵身上捶打。挽衣蓦然扬起脸,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气,瞬间让她冲到一旁的刀前抽了出来砍向他。 挽衣毕竟身受重伤,这些天来也是非人般的活下来,纵然过去提起她的凤鸾刀砍杀无数敌兵,这会儿也力道不足,那金人没有如她想像中毙命,而只是衣衫里透出了丝丝血迹。
“你这个该死女人!”他勃然大怒的转身捏住挽衣的手腕,一巴掌掴在她的脸颊,挽衣顿感头昏目眩,踉跄的倒在了地上,她用力甩甩头,想让自己再度恢复意识。
“你这个野蛮的金贼,欺侮女人的畜生!”挽衣早已忍不住恶声相回,此刻却坦然了,连心底最深处的惊悸也生生抹去!死就死谁怕谁,反正活不了!
那金人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盯着挽衣,这女人是吃了熊心豹胆了?居然敢骂人,却见挽衣奋然起身,握紧手中的刀以一种看彻生死的绝然与他对峙着,掩去心中密密渗透的痛楚、惊惶与无奈。
“哈哈,我原以为你会与她们一样软弱,原来更加性格,好好,我喜欢,今天就让本副将好好宠你。”金人更加笑得邪恶,若无其事的向挽衣走去,丝毫不顾忌身上的小伤。
挽衣手持大刀,牙咬得格格作响,“混蛋,你过来,我会杀了你!”她全然不惧怕那金人的步步逼近。
“是吗?我过来又如何?你会杀人?哈哈哈,死在这么美的小美人儿手里,我也心甘情愿,是不是啊?小美人?”那金人仍是一脸不为意的狂笑着,他若是知道他眼前是何人,大概再不会这般放肆。
“是吗?那你就来试试看,我真会杀了你!”挽衣虽然知道自己的伤很重,眼下只是强撑着举起手中的刀,但她更知不能输了气势,一如她在韩家军的时候韩良臣对她说过的话儿:士气是一军之魂。此时此刻,韩良臣与她同在金营,如同与她同阵不是么?这般想来,挽衣越发有了勇气。
那金人骤然向挽衣欺近,一步一步走得很沉,挽衣心知,他此举是要夺刀,心下早有防范,挽衣拿着刀便挥向已离身不远双手向她张开的金人,一声痛吼划破这寂静的夜,挽衣没想到竟然活生生的砍下了他的手臂,心里格外痛快。
那女人亦是被挽衣此举惊得张大了嘴,哪会想到那么貌美如花的女人,浑身伤痕累累的女人,竟然有这样的胆识,整个人都被眼前的一幕震慑住了似地一动不动。
顷刻间,冲进来许多金兵,他们看看地上的手臂,面色惨白,骇异至极!金兵的副将痛得在地上翻涌,而挽衣却扯着嘴角,斜睨着他冷笑,那笑似冬天的寒霜冰凉刺骨,极度悲凉。
听着地上的哀嚎,忘记了惊慌,直想大呼过瘾,这一刻,挽衣将生死不屑一顾,对于生和死,她已经觉得十分漠然,沙场征战,还有什么生死可言,早就麻木了,那一点点求生的念,也不过是因为韩良臣罢了!愣了半晌儿的金兵终于回过神来,冲上前将挽衣和那女人拿下五花大绑,挽衣依旧冷瞥着地上的男人,一瞬未瞬。
终于来人将他扶起包扎好伤口,他咬牙切齿的瞪着挽衣,凛冽的视线似乎想将挽衣千刀万剐,挽衣漠然的表情更让他额际的青筋窜跳。
他额头上因痛楚渗出无数汗珠,却走至挽衣眼前,狠声说道:“我要先砍断你的手脚,再挖了你的眼晴,割了你的舌头,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这该死的女人,我要你连狗都不如。”
挽衣猝不及防地将唾沫吐向他,冷笑道:“你们本来就不是人!”
那金兵副将蓦地挥手,一巴掌打上她的脸颊,铁青着一张肥脸,气得颤抖身子,狂妄道:“我要将你的肉一块割下来,你要用针将你的嘴巴缝起来,我要活活折磨你直到死为止!”
狠毒的声音尤如鬼魅,却依然无法看到挽衣脸上的恐惧,平静毫无波澜的脸上只有坚毅和视死如归般的淡然。
他用唯一的手紧捏挽衣的下巴,狰狞的目光盯在挽衣的脸上,朝旁边的士兵吩咐道:“给我拿红铁来。”
立刻便有士兵端进一盘燃烧的炭火,他从里面抽出一条烧得红红的铁板,拿在手上玩味而狠戾的看着挽衣。
“你的脸太美了,应该留下一个印记。”言罢,便朝挽衣的手臂上印了下去。
“啊!”钻心刺骨的痛立时窜入四肢百骸,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几欲落泪,却硬生生的将快要溢出的泪逼了回去,不,不应该在这堆禽兽面前哭,只会让他们更为疯狂,更为大笑!绝对不行!她在心中默念。
“禽兽不如的东西!”挽衣强抑痛楚依然倔强的狠声骂道,早已苍白的脸上,隐隐透出丝丝绝望,强撑着已快半昏迷状态的脑袋,视线却越加模糊。
依然可以看到那独臂副将,衔着一抹冷笑吩咐着旁边的金兵道:“将她的手给我解绑拉直了,我要活生生的将她的四肢剁下来,不知道没有四肢她会不会死?该死的女人,竟然敢砍断我的手!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挽衣的意识逐渐的失去,隐约眯见他挥着刀,落下的瞬间,失去了全部知觉。
“将她带至我营帐,我要亲自盘问,发落!”一个毫不客气的声音命令着,这命令却是不容置喙。
挽衣不知自己是否在梦中,她不知道自己死过多少次,可每一次都会醒过来,这一次,她仍然不知自己会不会再醒,或许又是真的死了……
“大人!”这是挽衣听到最后的声音,大人?哪个大人?这个人是救了她吗?还是,她又落入另一个虎口?那个与她在一起的女人会被送到哪里?还是被他们留下来继续****?她拼命地想唤醒自己的意识,或者让自己睁开眼睛看一眼此刻发生了什么?只是,睁开那双眼睛的力气,似乎比砍掉那金兵副将的手臂还难。
纳木特端看着毫无生气的女人,他不敢相信副将的手臂会是这样一个柔弱的女人砍断的,此刻,韩良臣正在大营中与主帅谈判,军营里就出了这样的事端,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等他发落这个女人的死活,他却一时下不了决心,这对他来说极是不可思议,怎么会不想这个女人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