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衣那天看着亚默追出去,也跟着追了两步,便有人自身后袭来,挽衣终是敌不过那几个死士的功夫,没一会儿便被擒住了,那些黑衣人反绑住她的双臂,又堵住了她的嘴蒙上她的头,那一刻,她莫名的恐惧。可她虽心知不妙,更是无可奈何,任由那些黑衣人扛在肩头便跑,她也在心中揣摩是什么人要虏她,终是想到陶姑,在这儿或许也没别人这样大胆了吧。
可正思虑间,突然感觉到那些黑衣人顿住脚步,她侧耳聆听着,此刻,她恐怕也只能靠一双耳朵来分辨一切了。
“来者何人?”却听得黑衣人中一人发问,挽衣闻言,不禁狂动身体,看来是有人能救她了,却不闻对方回应,双方便交起手来。挽衣只觉得自己被推来拉去,好像换了人抓住了她,她想知道来者是敌是友,怎奈嘴被堵住了,呜呜叫了半天,也没人理她。
她不知道最终到底是哪一边胜了,只觉得此刻扛着她的这个人,绝非前面那人了,因为后来这人身上泛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那些人并不说话,一路扛着她四处走,挽衣只是觉得他们的脚程来看,似乎是要带她出城。可转了好久,最终来到一个屋子里,挽衣猜想或许是韩良臣得知她失踪全城戒严,使得他们没有机会出去,城里又到底是寻找挽衣的军队。这几个人才躲了起来,一躲就是两天。不知是觉得风声不那么紧了,才又带她出去,她一直被扛在肩头,只有一次大概是那些人发现有巡逻的兵卒,才将她放下来蹲在一处角落,那一次挽衣留心了他们走出来的方向,便用脚偷偷画了孙校教她的暗号。抱着一线希望,果然不负她所望,孙校不愧是个绝顶的侦察高手,竟然找到了她。
挽衣委屈地依偎在亚默的怀里,像是极信任和依赖,她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从不这般撒娇,但这一刻却极是沉默,亚默想她大概是吓坏了,毕竟她是个小女子。
亚默猜的不错,挽衣生要生得清楚,死也要死的明白,在那些人手里的时候,她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人?又是为何而来,这才是让她最为恐惧之事。
亚默不急着去问她,只是抱着她往韩良臣那去,他知道韩良臣也急坏了,说来奇怪,他深爱挽衣,却不能阻止她爱韩良臣,也不愿阻隔在他们之间,哪怕挽衣不会爱他,只要他爱着她就好,至于能不能得到,他竟不去强求。爱得如此圣洁,这世上或者也只有他一人能做得到吧?
孙校先一步来到韩良臣那儿,看到院中倒掉的樟树先是一怔,又见韩良臣青筋突起,气得脸色发红,便知又是和陶姑闹得,忙上前一步到他身边说道:“泼五,挽衣找到了。”
“真的?”韩良臣不可置信地看着孙校,怎么会突然就找到了,他全城搜了几天都没有音讯。
“嗯,亚默正带着她过来。”孙校见韩良臣两眼放光,笑着说道。
韩良臣大喜过望,起身向大门口便跑,还没到门前,就看到亚默怀里抱着的挽衣跨进门坎。
“挽衣!”韩良臣不顾一切地奔到他们面前。
挽衣这才回神似地转眸看向韩良臣,不知何故,眼泪愈发止不住地涌出眼眶,“良臣!”伸投进韩良臣的怀里。
亚默的心又是痛得欲裂,为何要自讨这样的折磨,他已经不再问自己了,爱就是爱了吧,在他心里他只有这个女人每天都是笑着度过,那是他最大的享受了,他感激挽衣出现在他的生命之中,毕竟他曾只想孤独终老的。
韩良臣已无法抑制满腔的悲喜,这一次,他真的以为会失去她了。他怕极了,真的怕极了,他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用力地想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一般,只有这样才不会失去她吧?韩良臣的泪亦是不断地流着,他吻着挽衣的发丝低声道:“挽衣,挽衣,挽衣……”除了唤着她的名字,好像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似的。
挽衣亦是哭在他怀里,这几次分分合合,涉险其中,都未曾像这时这样珍惜他们在一起的时光,她想着这些日子以来与韩良臣闹别扭,万一这一次就死了,岂不是白白他们这般深爱一场?过去的种种在这两天之间都似想通了一般,挽衣早就下了决心只要能活着见到韩良臣,她就再也不离开他了。
见他二人如此,孙校也快忍不住掉下泪来,他拉了拉亚默,亚默微微垂眸,勾起一抹苦笑,便转身离去。
韩良臣眼中似乎再无他人,径自抱着挽衣回到屋内,看着挽衣手上、脚上的淤青伤痕,心碎无比,他轻抚着,问:“疼吗?”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真切。
可许多话在有情人之间不必多说便也心中能懂,她边落泪边摇头,泪不是因为这伤痕,而是心中的悲苦和与韩良臣这番苦恋的叹息,“良臣,我真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挽衣,良臣对天发誓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半步,哪怕折寿十年、二十年也在所不惜。”韩良臣抬眸深情地望着挽衣,信誓旦旦,挽衣伸手去捂住他的嘴,那晶莹剔透的泪珠不断地滚出眼眶,韩良臣越发看得心疼,吻上她的泪,“不要哭,从此以后再不要你哭。”
他二人都不知为何,那里再凶险都不及这一次别后重逢相依相恋,不过,他们又都知道,这段日子以来,他们之间的种种隔了心,才会彼此折磨着,虚度了那么多本应该在一起相携相惜的日子。
“是我不好,我以后再也不任性了。”挽衣轻声呢喃,听得韩良臣心都碎了,只是吻着她的发丝,她的额头,她的眼,她的嘴唇,他要一点点印在自己的脑海里。
不知为何,他们恩爱缠绵总是在最痛苦,最受伤之后,他们多想给彼此更多甜蜜的日子。
“良臣,这是真的么?”挽衣依偎在他健硕的胸膛之中,她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这几天她怕精神几乎都是恍惚的,也不知是因为那迷香的原因。
韩良臣轻轻抚着她的乌亮的发丝,柔声低诉:“我想是真的吧?刚刚……”话由至此,不禁又将她向怀里揽了揽让她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身上。
挽衣羞涩地会意一笑,便不言语地闭上双眸,她是倦了,这两天她几乎都不知道自己是睡着亦或是醒着,她终于可以安心地睡上一觉了,她好累,好沉,好困……不知不觉间已跌入梦境。
韩良臣又何尝不是如此,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一天之中的大悲大喜,从绝望到重获生命般惊喜,什么陶姑?什么刘广义?都已在烟霄云外。
天蒙亮,韩良臣才辗醒,本能地紧紧怀抱,那个温暖的身体还在,原来一切真的不再是梦,她终于回到他身边了。
挽衣被他搂得太紧,不禁醒了过来,闭着眼睛笑道:“我快透不过气了。”
“是吗?”韩良臣却不由她多说,又吻上她那双柔唇,贪恋着此刻的美妙感觉,不想被任何事情打扰,他恨不得就与挽衣做几天神仙眷侣,什么抗金讨盗,都不再去管。
谁都知道他们二人团聚不易,便都不去打扰,让这对苦命的鸳鸯尽享人间之乐。
只是苦了亚默,独自一人回到与挽衣住过的屋子,执酒尽饮,心中万千苦涩默默吞咽。
爱,还是两情相悦最好,可人世间哪有那么多两情相悦,总会有些人为此受苦,那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滋味实在是苦,苦得失去味觉一般,竟品不出酒的浓烈。也不知许多人的酒量是不是就是这样练出来的,怎么喝都不醉。
“亚默,你喝了多少?”挽衣的声音陡然入耳,亚默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些日子她不是一直觉得她的声音就在耳畔么?原来醉酒还有这样的好处,可以感觉到她时时都在身边,亚默涩然一笑,笑得那双桃花眼弯得柔媚,这男人实在好看。
挽衣上前抢下亚默手里的酒杯,挽衣好些之后第一个就想到亚默,那天亚默救她时,她就看到他整个人都变得快认不出了,那张白玉的脸上竟然也会有须痕,她一直以为他的脸就是玉雕的,和女人一样。只是,那时她惊吓过度,没回过神来。
亚默见手中的酒杯不见了,才缓缓转过头,看到那个日思夜念的脸,“挽衣?真的是你?”
“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挽衣亦是凝眉不解地看着他问。
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你?还不是为了爱?亚默心里只有一个答案,可尚存的那一点清醒告诉他,他不能说,若是说了,恐怕连现在这样的亲近都不会有了吧?他逼回眼底的泪意,黯然笑道:“把你丢了,我怎么会不自责?”
“胡说,谁敢责怪你?”挽衣朱唇微呶,娇俏可爱的样子直袭亚默的心头,痛?爱?怜?惜?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