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爱何必相杀？相爱必是相杀。

挽衣凝眸看他，他却目中带怒，分毫不让。他要她给一个理由，为何那么绝决？真的是他看错了人么？他心底是多么不愿承认，所有的一切都为了逼她说句软话，他不知道若是她说了软话，他还会不会这样强硬。他想他会瞬间便融化掉吧，可她偏不，这么强硬，是否就真的是无情？韩良臣看不清眼前这女子，越看不清，又越想看个分明，两人僵持不下。

“霍将军人不在了，他的夫人留下又算什么？”挽衣扬着下巴，脸上那点倔强明明是强撑，但她不愿示弱，她要一点尊严。

韩良臣倒是不以为然的霍然冷笑，“原来如此，那你同样可以是韩夫人。”

话音落地，挽衣瞥一眼营帐内的旁人，真不知韩良臣怎么突然变得如此霸道了，不似往日虽有些鲁莽，却真诚质朴，他还是自己爱过的那个人么？眸中一抹狐疑划过，心痛万分。

挽衣缓缓转身，对他的话置若罔闻，“锦雯，捡要紧的行李拿，拿多了也是拖累。”吩咐锦雯。

韩良臣目光拂在她的背影上，牙咬的直响，仍是不解她为何执意要走，便狠声说道：“你是想回沁香楼？倒是不错的选择，是否要我加派几个兵卒一路护送？”

挽衣闻言浑身一颤，沁香楼？是她一生的耻辱，他竟然这样羞辱她？紧握柔拳，再缓缓放开，他一定是在怪她吧？怪她无情无义，不顾他的死活，一走了之。他又怎知她若不走，他才真的活不成了。而这些，需要去解释么？挽衣黯然轻叹，若这个男人是真的爱她，便不需要再多解释。

“多谢韩将军，不必了。”挽衣淡漠得语气听是不出一丝情绪，而这般云飞雪落，更让韩良臣心痛。他上前几步，抓住她的手腕，怒吼：“除非你死了，不然，休想离开半步。”俊逸的脸上冷得骇人，可将人扔进寒冬的冰雪中去。

“那我就死。”挽衣更是绝然，一字一顿地说完，瞪视韩良臣冷凝的双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不信真的从他眼中看不到半点昔日的柔情，可那双深眸，便真的没让她看到丝毫异样，仍是那样冷得触目，直抵人心，结成了冰。

韩良臣那只手越握越紧，好像再稍一用力就能将她的手腕钳碎，昔日的种种美好真的只是一个梦么？他猛然用力将挽衣甩向前去。

挽衣轻薄的身子哪里经得住韩良臣的蛮力，人便飞出去似地扑倒在地上。

“夫人！”锦雯见状大呼一声，欲跑去扶起挽衣，突然被韩良臣拦住，“出去！”他大喝了一声，营房内的众人个个惊诧地看着他。

“都给我出去！”韩良臣复又吼道。

众人踟蹰良久，不知如何是好。

但见韩良臣转身看他们那双喷火似的眸子，大惊失色，涌了出去。

锦雯从地上爬了起来，又去抱韩良臣的腿，央求道：“将军，将军，夫人丧夫，伤心欲绝，求将军不要怪罪。”

这话不说还好，越说越是激怒韩良臣。霍安江临死前将挽衣交给他，他心里不知有多难过，那是他爱的女人，他一心要名正言顺夺回来的女人，如今成了一种施舍，即便是霍安江为国捐躯，也不需要他把自己的女人施舍给他。而这个女人，宁可死也不留在他身边。心中的不满早已无法抑制。

他踢开锦雯，低吼道：“你可以离开军营了。”

话儿说得锦雯一怔，不解其意，良久，才反应过来似的，向前爬去，带着哭腔说道：“不，将军，我要留下伺候挽衣姐，锦雯答应了袭香，无论生死都要陪在挽衣姐身边。”

挽衣被锦雯的话儿说得落泪，万万想不到锦雯也如此情深义重。

“来人！”韩良臣丝毫不理会锦雯的话，大喝一声，随即进来两名兵卒，“将军！”

“把她带下去。”韩良臣指着地上的锦雯，挽衣惊愕地回望着韩良臣，眸中布满愤恨，“你要干什么？”

“你已经不需要她了。”韩良臣沉声说道。

“韩良臣，你疯了？”挽衣喊着跑过去护住锦雯。

“一个死人，还需要丫头吗？不如我替你早点送她回家。”韩良臣冷笑，慑人的气势直压过来。贴进挽衣的脸，笑得邪魅，“你说对吗？”言罢，笑容越来越深，仿佛他真的自心底的开心，看得挽衣不敢相信，这真的是韩良臣么？

这个女人，真的对我如此无情么？宁愿一死？韩良臣的心碎了一地。他试图从挽衣的眼底看到一丝柔情，哪怕是假的，哪怕是青楼女子的敷衍，可他却看不到，看到的只有怒火，爱，若真的爱过，怎么会一丝都看不见了？

挽衣闭眸，她不愿再看他冰冷的眼神。

“好，我不死。”面对韩良臣的威胁，挽衣只能妥协，她不能拿锦雯的生命为赌注，她输不起人命。

韩良臣闻言，莞尔一笑，轻浅的笑痕几乎看不真切，冷声说道：“不错，那还走吗？”

“不走。”挽衣心如死灰，木然答道。

韩良臣冷哼了一声，两只手指捏住挽衣的纤巧的下巴，“这才乖。”凝视如此明艳落俗的脸，心也跟着颤动，而换衣紧闭双眸，轻抿着薄柔的朱唇，更让他心潮起伏涌动，胸口某种异样蠢蠢欲动，恨不得将她吃掉。

他用力甩开她的下巴，转身便向营帐外走去。出了营房便狂奔向远处，直到看不见人影。

一路狂奔来平抚心头那抹悸动，他试了好久，怎么仍抵抗不了她的一颦一笑，她的眼神，她的声音，甚至她的痛苦，都让他无法抗拒，他不要这样，他明明已经放下了一切，就这样轻易地被她瓦解。

“不！”他仰天大喊，所有人间最美好的向往，都似一夜之间降临，却不是他真正要的。

两人都未料到如此重逢，又这般痛彻心肺。

韩良臣走后，挽衣便跌坐在地上，一动不动，锦雯推了她几次都无动于衷，吓得锦雯直哭，不知道挽衣到底怎么了。